苏子策淡淡道:“湛王无需谢我,我只是不想骗她罢了。”
湛谰倒了杯酒,对着苏策道:“总之,这杯本王敬你——”
苏子策直接对着湛谰举了举酒壶,喝了口后放下道:“今日是你找的我,这顿就算你的。”
湛谰一怔,显然没想到苏子策会说这样的话,然后才道:
“这是自然。”
苏子策说说了声“告辞——”后就起身预备离开了,只是在走到湛谰坐着的位置时,身形明显的顿了顿,这是先前白冉坐过的位置。
心里有浓重的不舍,人都不再了,只是坐过的位置又算得了什么,他继续推门跨出了门槛。
只是眼里竟然有泪流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登过帝王,几经生死之人。
苏子策,外表温润如玉,内心却是一个坚韧之人,只是白冉再一次的同他生离死别了。
他的心,在痛啊,在痛。
此刻,他才明白先前,自己的固执究竟有多可笑。
如果当真还能有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苏子策一定不会再强留白冉非得在自己身侧,他一定不会再这么自私了。
她爱他,或者不再爱他。
她留在他身边,或者离开,奔赴他人的怀抱。
都可以不在乎了,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安好,只要她能够幸福,他便什么都不再奢求了。
如果他能早些,再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用逼得白冉再一次走上这绝路。
只是,在这个人世间,从未有如果二字。
夜色薄凉如水,思念醇厚如茶,回甘亦苦。
第二天,苏子策又带着成匠一起离开了璜城这个伤心之地。
而湛谰,从太白楼回到湛王府后,便将自己关在嘉睦堂内的屋子整整一天,苏管家们端来的饭菜丝毫未用,酒倒是喝了不少。
屋内打开后,弥漫着一股子的酒气,着实有些熏人。、
湛谰突然吩咐下人打来了热水,他沐浴换上官服后就入宫去了,苏慎宣才刚刚登基,也幸亏苏子策主动让位也让他们少了不少的麻烦。
但是,还有很多的问题,他既然帮苏慎宣推上这个位子,那么势必还要帮他将位子坐的稳稳当当的,话说大皇子的生母萧皇后,在苏慎宣登基的前一日,竟然选择了上吊自尽,一时间徒惹了许多的流言蜚语,很是不吉利。
好在大局已稳,这些不好的流言也很快就被湛谰压制了下去。
萧皇后之所以选择一死了之不过是因为从大皇子死后她的所有希望就已经破灭了,又无法手刃她以为的仇敌,更加认为四皇子登基后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她不若自己走得有尊严一些。
让四皇子登基也闹些不快出来。
而樊凡这边,在白冉死后,并拿到她给他留的一封信后,看过信,揣着信,独自一人往淮安方向走了,走先前同
白冉一起走过的路,驻足观赏曾经一起看过的风景,吃过的美食,每到过一处熟悉的地方,都仿佛能够再度看到白冉当时在这儿的音容笑貌。
就好像她还活着,还在陪着他一样,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白冉在信中说谢谢他,还说此生能够得他这样的知己,足矣,希望他不要再为她伤神了,一定要好好的幸福快乐的过接下来的日子诸如此类,颇有些絮絮叨叨的话。
樊凡再度掏出怀中的信,翻开看,这已经看了无数遍的信纸,纵然已经小心存放着,但翻看得多了,信纸折痕处
还是有些破烂了,樊凡看着很是心疼,他苦笑道:“白白,怕是你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爷我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重要吧,你不在了,爷我如何还能好好的........”
话说湛谰这边,关了自己整整一天后的他,就好像是突然振作了一般。
每日按时的吃饭,处理政务,外表已经看不出来半点的忧伤之色。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宗廉却明白,湛谰他从来就没有哪怕片刻的时间从失去白冉的悲伤里走出来,此时的他真真正正的像是完全没有丝毫人气的冰块,有的全是冷漠,是疏离。、
俊美的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不会哭,也不会笑,不会怒更不会喜,就像小刀雕刻出来模样最完美的假人一样。
只有在见到苏慎宣时,身上才不全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苏慎宣对此也是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湛谰这个大哥,但是他明白,白冉在湛谰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他只能企盼时间能够冲刷去湛谰心中的哀痛。
其实面对这样仿佛一具只会处理政务,行尸走肉一般的湛谰,宗廉更希望他能够像那日湛谰跟苏子策喝酒后一般,神情哀痛,回来后更是将自己锁在嘉睦堂内借酒消愁。
因为如此,他们好歹能够感知湛谰的悲痛,真切的感受到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还活着的人,而且宣泄出来,会比这样压抑着,好受太多。
苏慎宣本就有超乎常人的天赋,是个有心机有手段之人,更是有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这份心性,加上湛谰的铁血手腕,天翱翔的政局又恢复了以往的平稳,朝堂之上更是无人敢小觑了这登基不久的新一代帝皇。
湛谰知道,自己也该留些时间给白冉了,他向苏慎宣告了假,苏慎宣自然是准的,他巴不得湛谰能够好好的休息放松放松心情,可以从失去白冉的悲痛中,走一些出来。
苏慎宣说眼下政局已经十分稳定,让湛谰他想什么时候上朝了,再回来,这朝堂永远需要他,而他也永远是自己的大哥。
小弟亦是永远会需要他这个大哥的。
三月的天,湛谰来到了白府的桃花坞内,虽然白冉早就嫁给了自己,现在更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白家人一直保持着桃花坞原来的模样,每日派人精心打扫着。
屋内的所有陈设,一如白冉先前住着的模样。
院子中的石桌凳,仿佛也在等待着它们原来的主人,就好像下一刻,白冉就会回来,坐在上面喝着桃花茶,吃着糕点一样。
白家人知道湛谰待白冉的深情,没有去桃花坞打扰湛谰。
湛谰将白冉的尸体如她所求般火化了,但是却并没有找个有风的日子,山高的地方随风撒了,他舍不得。
所以此时他正一手捧着白冉的骨灰,坐在一颗桃树下面,背靠着树干,端着酒壶像是水一样的往自己嘴里灌,风一吹,一卷。
竟带起了阵阵的桃花雨,落英缤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桃花特有的芬芳。
湛谰将酒壶放下后,伸出手来,有一片桃花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湛谰的手掌心,他手掌几乎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漆黑又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掌心内静静躺着的那片桃花瓣喃喃道:“冉冉,这是你吗?”
话音才落后,又卷起了一阵风,将湛谰手里的那片桃花瓣吹落到了泥面上。
湛谰根本来不及抓住,他神色痛苦的摇头道:“这不会是你——”
酒一壶一壶的喝,醉了困了,闭上眼靠在树干上就睡了过去,梦中也有股浓郁的桃花香,朦胧之间有一道最为熟悉的声音穿透混沌
“湛哥哥——”
“湛哥哥——”
“你在那儿?”
“你在哪里?”湛谰认得,并确定这就是白冉的声音,他听得很是真切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响起,但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白冉,周遭一片白茫茫,如同云雾一般,入眼的皆是看不穿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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