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世界

    
    ““咳咳。”关度背着孟瑶，一只手掩着鼻子，防止废墟中的毒烟一股脑地飘进。
    “现在我们又是同伴了，你还真是现实。“在他前头，杨嘉扶着晕过去的吴陷，一手扶着从黑影包裹中露出脸的田归，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前走着。
    “这都是正确的决定。”杨嘉并不着恼，向后展开防护层挡住一块落下的碎石。
    “正确......”关度有些恼怒，深吸了一口气后，许久后缓缓吐出，“好吧，我承认，但你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么？”
    “我不能。”杨嘉回答得很干脆，“但只要对我而言正确就可以了。”
    “你还真是......”关度摇了摇头，托着孟瑶大腿的手把她往肩膀上又提了提，“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一直走到出口么？”
    这片区域除了还在燃烧的碎块残骸，已经完全昏暗，举目四顾，根本找不到一点通路。
    “等。”
    “等？等谁？”关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要等那两个家伙？”
    “只有他们能带我们出去。”
    “这也太可笑了，别忘了，就是他们让我们陷入如此境地。”
    “是啊，我们也觉得很可笑。”林珊的声音自远处飘来，两人回头看去，先看见她那一张从虚空浮现的面孔，接着便是熟悉的高瘦身形和旁边丁建国被火光照亮的国字脸。
    “我们把你们害成这样，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让我们带你们出去。”林珊视线在晕倒的几人身上流转，“我还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疯子呢。”
    她倒是对自己很了解。
    “而且，我们是过来要我们的点数的，可没有任何搭救你们的意思。”脑袋向肩膀一侧，林珊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微笑着走来。
    “你快点，别废话了。”丁建国脸色很差，这次的传送消耗的能量比平常至少多了一倍。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破坏气氛。”林珊黑着脸，飞快地转头斥责，转回来又是那副微笑的样子。
    “我可以说服你。”面对越来越近的威胁，杨嘉神色不变，”留着我们比杀了我们有用。“
    “哦？你倒是说说理由？”
    “杀了我们，你们只会是下一个猎物而已。而我们聚在一块，才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自保？放心吧，我已经跟一个影子说好了，夺取你们的点数后就加入她那。”林珊虽这么说，可内心还是有了迟疑。
    那位影子派过来协助她的失梦者已经全都化成了孙林的点数，这个过失明明白白，肯定得算在她和“坚果”身上，让她本已定好的选择蒙上了阴影。
    “你很喜欢与虎谋皮么？”杨嘉语气未变，可林珊依然在里头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与虎谋皮总好过与你这条美女蛇起舞吧。”林珊言语一顿，“我可不喜欢同类。”
    “可是我们并无差距，你有可能杀死我，我也有可能杀死你，可要是你去了那位‘影子’的麾下......”杨嘉话留半句，便不再说了。
    “看来我们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我敢赌，凭我的这个脑袋，足够让我在那活下来。”
    “我没有达到那一阶层，不会去揣测影子的力量。”杨嘉不再看她，脑袋盯着脚下，“言尽于此。”
    “是么，那看来你的理由并不足够说服我放过你们这群砧板上的肉。”林珊手腕一动，弹出刀片甩了个刀花。
    眼前是大好的机会，这群人在之前的打斗中力量已经几乎见了底，五百个点数就在面前，朝她招着手。
    她可不能死，她死了就完全没戏唱了。
    这个想法闪过关度心头，让他目光一凛，抬手一弹，空气里，一道无形的羽箭射向林珊的后脑，可惜在中途就出现了一个空间裂口，将这道攻击完全收了进去。
    “冷静点，还没到你呢。”丁建国老成的声音响起，里头带上了些烦躁。
    林珊的刀子还是接近了杨嘉的脖子，杨嘉闭上了眼，连防御的动作都不做，好像一个引颈就义的烈士。
    弹簧刀的刀锋凑上了杨嘉雪白的皮肤，稍稍陷了进去，划出道血痕。
    就当她以为自己就要在这片废墟内死去时，那把刀子却从她脖子上移开了。
    “要我们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弹簧刀收起的声音与林珊的话语同时响起，“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杨嘉睁开眼，后背上已经完全被汗浸湿。
    “嘿，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丁建国见林珊又变了主意，急忙开口。
    “你先别烦我。”林珊斥了一句，在杨嘉两边架着的两个人身上流转目光，随后固定在奄奄一息的田归身上。
    “你得亲手杀了他。”
    “他父亲是田望，是一个影子。”
    “我知道啊。”林珊摇晃着手中的刀子，“所以我叫你亲手杀了他，而不是我。”
    杨嘉皱起眉头，扭头深深地看了眼一旁的田归。
    “这个交易很好吧，用他一命，来保全剩下的人。”见杨嘉似乎有些动心，林珊声音放低，缓缓诱惑着她。
    杨嘉明白她的意思，她不但想清除一个仇恨她的人，也想制造并掌握自己的把柄。
    “不。”杨嘉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他。”
    “那你们只能一起死了。”林珊舔舔嘴唇，再次举起了刀子。
    “来吧。”杨嘉仰起头，露出脖子上新添的那道浅浅的伤口。
    ......
    酒吧里换了光景，鼓点激烈的电音被舒缓的交响曲代替，躁动的人群瞬间变为了优雅的绅士与贵妇。
    田望靠坐在包厢内的沙发上，两只手指托着红酒杯底部，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佳酿。
    “田望，有客人到了。”他搭档枕在他大腿中间，一只眼睛从休憩中睁开，望着头顶那张棱角分明的成熟脸孔，唇瓣轻分。
    “我知道了。”田望放下酒杯，对坐在一旁忍着不往这看的女子吩咐，“十四，把客人带进来吧。”
    “不必客气了，我们已经到了。”清亮的声音响起，田望转头看去，一个邋里邋遢的青年和一个提着长枪的少女并肩走来，散发着两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势。
    “你们是？”田望将手肘架在软沙发的靠背顶部，拖着脑袋，饶有趣味的目光斜着瞟向这两个陌生人。
    “我叫元煜，她是林柒。”
    “是么？”田望打了个呵欠，等着元煜继续。
    可元煜却闭上了嘴巴，只摆个客气的笑容，身边的林柒一脸不耐烦，好像谁欠了她几万块钱一样，同样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
    “怎么不继续说了？”田望眉头一皱。
    “我听说您并不喜欢说废话，而我却最喜欢说废话，所以......”元煜闭上了嘴。
    “所以，我问，你答？”田望舒展眉头，觉得眼前这小子倒是个妙人。
    “是的。”
    “倒是有趣......那好，我问你，你们是代表你们自己，还是代表别人？”
    “代表离渊小姐而来。”
    “那个老太婆也敢叫小姐，她倒是不嫌亏心。”出口的是躺在田望腿上的女郎，这一句直让田望笑出了声，眯起了眼睛。
    “水仙，那老妖婆单身四十多年了，就算再老，那不也是小姐么。”
    他边与身上女郎说笑，边细细观察，发现面前两人的表情都未变化，只是元煜还特意合起拇指与食指，在自己嘴边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了，说正事。”他手掌轻拍了下女郎臀部，在林柒投射过来的嫌恶目光中摆正了表情，“我问你，离渊有什么要紧事，她自己不过来跟我谈，反而派了你们两个小辈过来，不觉得有些不礼貌么。”
    “额......这不能怪离渊小姐，她对这种场合有些......不适应。”
    “我倒忘了，她是个五十多岁的死宅。”
    元煜耸耸肩膀，表示自己的无奈。
    “好吧，她找我有什么事？”
    “离渊小姐想问您，能不能和她联手，去杀死目前的那位赢家。”
    “那个叫孙林的胖子？”田望有些微醉，想了一会儿才记起目前的赢家是谁，“我为什么要跟她联手？那人的点数最终不还是要归一个人么，到时我跟离渊闹起来，可别给另外两个老东西看了笑话。”
    “因为这位‘赢家’的力量有点超出预计。”元煜不紧不慢地接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块Ipad。
    “噗嗤。”田望被逗得笑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笑得肩膀都打起了摆子。
    “她还真是到哪都离不了这些东西。”
    “不过这些的确有用不是么。”元煜打开PAD，操作一番后，调出一个画面，将它放在了田望前头的桌子上。
    田望拿开手，朝着画面看去，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
    四个穿着同样制服的男子围着孙林和一位女子，制服的式样一看就是离渊的手笔：花花绿绿，五彩斑斓。
    画面的视角是其中一个手下的视角。
    “你们是什么人！”有一人朝被包围的两人喊叫。
    那个女子闭口不言，而孙林好像思索了片刻，才有些犹豫地开口。
    “那个......我不是人。”接着他两指一划，问话人的脑袋直接掉了下来，被他拿在手中，然后是第二第三，最后画面落下到地面上，被孙林拿起，那张肥胖的脸好奇地看了片刻，随手将这个摄像头扔到一边。
    “离渊居然能受得了这种挑衅？”田望看着变成雪花的画面，脸上表情复杂。
    “她受不了，所以我们来找您了，而且，之后我们还会去找另外两位。”
    “那便去找吧，我等你们的消息。”
    “您同意就行。”
    “我不同意不行啊，我可不喜欢有搅局者。”
    “好的，那再见。”元煜拍拍林柒的肩膀，当先转身离开。
    “你是在为离渊做事么？”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离开，田望大声问道。
    “只是帮忙而已。”元煜并不回头。
    “要是我想让你们给我做事呢？”
    “那么......”元煜向后抬起手，一支袖箭从袖口飞出，转瞬便刺穿了坐在田望旁边的十四的喉咙。
    “这就是答案。”
    “好！”田望并不着恼，“我等你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