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戈瑞乐尴尬地笑了笑。
瓦兰忽地凑近,盯准对方的锁骨一甩手。
“嘶……”
戈瑞乐捂着肋骨半蹲下来,五官像吃了柠檬扭成一团,龇牙咧嘴地嗷嗷直叫。
“职业打手不会卖命,你受太多伤了。从早上开始,你就在骗我。”
瓦兰的双眼没有波澜,像暴风雨之前的海平面。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戈瑞乐轻轻揉着肋骨,慢吞吞站起来,两眼湿漉漉的,乐观变成忧郁,光亮变成黑暗。
他坐在低矮的凳子上,声音低沉而克制:
“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白塔的关系。”瓦兰直截了当地问。
“没关系,半点关系都没有。”
“如何证明?”
“没办法证明,你要不信我立马滚蛋。”戈瑞乐说。
“那你靠近我做什么?”瓦问。
“钱呗,钱是王八蛋啊。你杀了通缉犯,我想赏金肯定丰厚,想从你身上赚点。”
听完对方的回答,瓦兰有些举棋不定。
直觉告诉他,戈瑞乐是自来熟、乐天派、直肠子,言行不曾作伪。
另一方面,个体代理人这个身份,充满了太多可能性。而且他挑战狼德,戈瑞乐丝毫没有起疑。
“你骗我的原因是什么?”他接着问
戈瑞乐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膝盖之间的阴影,身体弯得很低,像要直直磕在地上,良久,瓦兰才听见他灰蒙蒙的声音:
“兄弟,你知道吗,我昨晚连夜打上四阶了。”
“打上四阶不是你骗我的原因。”
“那如果我说,我也要挑战狼德·路斯呢?”戈瑞乐抬起脑袋,满脸通红,像醉醺醺的酒客。
“你也要参加四阶全能擂台?为什么?”瓦兰蹙起眉头。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都还不知道狼德·路斯要举办全能擂台。”
“在我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
“但我不一样啊!”
戈瑞乐愤愤地说,见瓦兰的有些困惑,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答非所问,接着说:
“我想参加全能擂台,是因为我的朋友。”
“朋友?”
“嗯,因为路斯家,我的朋友失去了以往的生活。所以我想打败狼德·路斯,让他们知道,普通人不是他们捏在手里的玩具!”
戈瑞乐的拳头捶中椅子,满脸愤怒。
“你那个朋友在金盏区里吧?”瓦兰问。
“你怎么知道?”
戈瑞乐神色惊讶,像是被戳穿了什么。
“我见得多了。”瓦兰冷笑道。
被铜钉穿透咽喉,独自抚养奶奶的女仆;即便手臂要废掉,也不敢认输,丑陋地拼至昏厥的格斗士;明明临危救主,却因为形象与体态失去工作的屠夫。
他亲眼见证这些家财万贯的“名门望族”,是怎么把普通人当作弃子,剥脱他们的工作,健康,甚至生命。
他怎么会不知道。
“成为经纪人,你要怎么收费?”
颓唐的年轻人抬起头,黑亮的双眸,倒映着瓦兰认真的面孔。
“我,我我我收百分之三十,不,百分之二十!你赢了对战,我们就一起赚钱。战前情报、战斗指导、组织啦啦队我都可帮你搞定!”
戈瑞乐的心跳得和嘴皮一样快,语无伦次,面红耳赤。
瓦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沉着地说:
“这些都交给你,但战斗指导,我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你没办法在全能擂台指导我,不是吗?。”
戈瑞乐看了他一眼,而后双眼放空,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又看了他一眼。
“需要签合同吗?”
“不需要,个体代理人,哪里有哪些复杂的东西。”
瓦兰伸出手。
戈瑞乐牢牢握住了他。
“兄弟,如果你想的话,明天就可以安排上战斗。”
“明天估计不行,我得休息一天,后天早上九点吧,三天时间,我想足够了。”
“行,都听你的!”
戈瑞乐回答得相当爽快。
格斗士与经纪人的契约,就这么草率而真挚地确定下来了。
瓦兰和他的新同伴告别,心情莫名振奋。
来来往往的格斗士和以往一样,散发出轻蔑与敌意。空气中弥漫汗的酸与血的腥。争吵与挑衅,依旧是这条金属走廊的主旋律。
瓦兰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吹着口哨,心情畅快地打开休息室的门。
“喂,回去咯。”他轻惬地说。
没有人回答。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的声音回响。
武器还静悄悄地挂在墙上,桌椅排列整齐,没有械斗的痕迹。
他把门板捏出一道凹痕,心中升腾起极为强烈的不安,却还要尽可能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思考。
身后的挑衅与争吵,瞬间成了负面情绪的助燃剂。
他太大意了!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冒充他,顿顿会面临什么后果!
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说明顿顿是主动离开的,既然如此,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询门的开关记录,确定顿顿的离开时间。
他心急火燎地走向服务台,红线那头,有些客人认出了他,激动地朝这个新晋明星打招呼,都让他杀气腾腾的脸给吓回去了。
他把卡片拍到服务台的桌面,还一个字都没蹦,一名接待员便凑上前来,愁云惨雾地说:
“瓦兰先生,您终于来了!”
“怎么回事?”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语气微微有些颤抖。
“总共是一千两百费尼,您付一下款吧。”
“啊?”
“那位小客人说了,门票您会代付。按道理啊,我们是不能随便赊销门票的,可他直接抢了票,溜得比风还快,我们也没办法。那您看……”
接待员苍蝇似的搓着手,毫不掩饰眼中的期待。
瓦兰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无名业火“蹭”地烧进他脑子,恼得要吐血,豪喘了几口大气。
自己在这忙前忙后,七窍生烟,那熊孩子倒潇洒,花起来他的钱来丝毫不心疼!
“我知道了。”他勉强露出笑容,把卡片递给接待员。
“谢谢啊。”接待员笑呵呵地说,“那如果以后那位小客人还要比赛,我们就还从您的卡里……”
“没,有,以,后!”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他看到第几场了?”
“看到第二场了,还有大概半小时结束吧。您想看的话,也可以低价补票,只要四百费尼哦。
只要?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大款了?
瓦兰气不打一处来:“不用了!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诶?您说笑了吧。”接待员扬了扬眉,“我刚刚扣完款,发现您卡里还有四万多费尼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
瓦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四万三千零五十费尼,您的余额啊。”接待员一脸认真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没有任何一场比赛满座,顶死也就三万费尼。”
“是,您的门票收入总共只有两万多,”接待员耐心地说,“但您的晋级战,得到了近四万的打赏,官方抽取一半后,您还能分到快两万费尼呀。”
瓦兰失态了。
他呆若木鸡地站着,不知该作何表情,作何回答,作何感想。
任凭接待员怎么喊他的名字,都毫无反应。
他仿佛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
那是钱砸在脑门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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