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前去冥界,风弦也没有把握,确切地说,她也不知道到了冥界能不能把白及君救回来。
很快,她便来到了冥府。
说来这冥界真是奇怪,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她沿着忘川河畔一直往前走,只见河水血黄,滚滚如细浪,里面都是孤魂野鬼,河上腥风扑面,虫蛇遍布。
“白及君该不会是在里面吧?”
她往河畔一站,想看看是否有白及君,那些张牙舞爪的孤魂野鬼居然来抓她。
“美人,过来下来”给爷捶捶腿,揉揉肩。
“这忘川河不是应当有人管理的吗?怎么乱成这样?”
那河畔,居然有植被,却是满目的枯黄。
风弦实在是出于对花草的热爱,便蹲身伸手去抚了一下那些已经枯萎了花朵。
然而,她这一伸手不要紧,那枯枝败叶里竟跳出来一个女子,一身的血红裙裳,十分妖媚。
更令她吓一跳的是,那跳出来之人,一望见她便伏身痛哭,仿佛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起来,快起来,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
“何人?哭泣?少族长,我是曼珠啊。”
“曼珠?”
“嗯,少族长不认得我了?”
“你也是花族之人?”
“对啊,我是彼岸花的花妖,曼珠啊。”
风弦压根没听说过什么曼珠,只听说过曼珠沙华,彼岸花。
“你是曼珠沙华?”
“我是曼珠。沙华沙华他我们不在一起。”
风弦见她仿佛有难言之隐似的,也不好问。
却见女子又伏身下去,急急道:“少族长,求您让我见一见沙华吧。”
“我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口中的沙华。如何让你们相见?”
风弦本是疑惑,却被曼珠误解。
“少族长还是不肯原谅我与沙华?还是不肯解除当初的诅咒对吗?”
“什么诅咒?”
“少族长不肯解除诅咒就算了。曼珠告辞。”
曼珠说着,当真绝望地转过身去。
“等等”
“你方才说的诅咒,是我施下的吗?”
“不是,是族长施下的。”
“族长?哪位族长?”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一定不是阳间的母亲。”
风弦思量着,从手中唤出桑婆婆给的卷轴。
那厚厚的卷子,她忙着往忘川河畔来,自桑婆婆给她以后,她也还没顾得上看一眼。
可是现在找白及君紧急,哪里有空去翻阅那家族的藏书。
她找了一会儿,没看见,忙又合上卷子。
见曼珠还立在她面前,便道:“这是些什么花,为何这些花都枯萎了?”
“这就是彼岸花。”
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花,也叫引魂花。
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是长长黄泉之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且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据说,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地开着彼岸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
风弦朝曼珠血红的身影望了一眼,便明白了一切。
“你便是这枯萎之花?”
“正是。”
“你说的沙华是与你永不相见的叶子对不对?”
“是这样。”
“我再问你,往生者是靠你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还是靠沙华?”
“是我。”
“那为何你不好好坚守职责而让众花枯萎?”风弦当真是难得严厉一回,板直了眼,喝问道。
这黄泉之路,没有了彼岸花的指引,岂不等于冥界乱了?
难怪会有那么多孤魂野鬼上岸,见魂抓魂,见人抓人。
“少族长恕罪!”曼珠一听忙扑通往地上跪去。
“如实告诉我,花为什么谢了?”
“这这个”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族长息怒!少族长息怒!”
风弦哪里能够息怒!恰好白及君就是这时来到忘川河畔的,且身负重伤。
“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曼珠曼珠实在是过于想念沙华,实在实在是想见他一面,便哭瞎了眼睛。后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支持不住,枯萎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为伊消得人憔悴,蜡炬成灰泪始干?
风弦真真不相信,但见匍匐在地的曼珠,情真意切,枯槁如柴。
这可如何是好?白及君指不定此刻早已被孤魂野鬼万恶分魂了。
且这么多死去的人都遭受了如此的折磨,她身为花族的少族长,怎么对得起花族?
“是族长命令你和沙华一起守护着忘川河畔的对不对?”
“对。但是,族长施咒,让我与沙华永不相见。”
“你们偷偷见面了,她才施咒的不是?”
“我与沙华苦守忘川河畔,都是苦命之人。这里除了亡魂,便是孤魂,没有人能够陪伴我们。我们作为这里唯一存在的**,如此地孤寂,彼此不能互相陪伴吗?”
“再漫长的孤寂,也不能忘了自己肩上应有的责任!”
“哈哈,责任?心都死了,还有什么责任可言!”
风弦瞧见她那样,当真是有些激动,但见她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族长让我们彼此看不到对方,思念成狂,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为什么族长这么狠心,非要让我们这样生生世世永不相见?我们本属于一体的!”
“你自己的心魔使然,却非要把责任推到族长身上。你连族长分派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如何有资格谈解除诅咒?”
“我就知道,你们家的人,都是铁石心肠,没有一个是有人性的!”
“真正的铁石心肠你没看到。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看看什么叫铁石心肠!”
一想到白及君有可能此刻已经被万恶噬魂,风弦就愤怒无比。
“少族长想要怎么做?”
“怎么做?每个人犯错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觉得自己失职了那么久,应当给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少族长千罚万罚,罚我一个人就行。千万不要迁怒于沙华!”
果然,风弦还以为治不了她了,看来沙华便是她的软肋。
“沙华与你一起守护忘川,你失职了,你说他还活得了吗?花都没了,要叶子何用?”
“求少族长放过沙华。我们真的是世间最苦命的恋人。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原本风弦怜惜其情深,但一想到白及君,她便肠子硬成铁石。
“彼岸之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这是怎样的苦?少族长思念过牧羊人,不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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