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烟瘴气的大门合上之后,风弦直直望着曼珠,那曼珠仿佛得意得很,一脸自喜望着风弦。
“原来我就是这样投胎梨花城的?”
“嗯啊,还是我指引的呢。”
“就就这些?没有别的?”风弦问。
“啊?少族长还不心伤?”
“完全没感觉。”
“不会吧,看到自己这样了还没感觉?麻木到如此地步?”
“是不是时间过去很久之故?”
“不会啊,就是您出生之前发生的事。”
曼珠这样说着,又想到几位族长铁石心肠的样子,顿时有点怀疑人生,叹气道:“哎,我忘了,您是将来的族长。花族的族长们不知为什么,天生禀赋一具铁石心肠。”
“你看我像铁石心肠那种?”
“对什么都这么淡定,心不是石头做的还能是什么?我要像你这样,早不知道哭了几百回了。”
在风弦看来,排个队投胎而已,哪里有什么可伤心的?
只不过是等了三万年,一点难度没有,而且最终也达成所愿,成功投胎为人了。
只是投胎的时候自己一门心思要摆脱的花神身份,还有那封印,本是不该解除的,但是这两样在她飘荡人间的时候,已经阴差阳错地解除了
唯独这两样有点让她犯难,其它的,她都觉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风弦委实不信这花妖曼珠的话,她与荼罗公主、姑射她们都不太一样,仿佛不是花族之人。
她那张脸,美丽是绰绰有余的,就是心性好似差了点,说坏也谈不上,只是总让人感觉缺了点身为花朵的某种特质,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玻璃心的,就这点事还能哭上几百回。”
“少族长这是讽刺我?其实曼珠,曼珠真的很可怜。”曼珠说到这里,当真淌眼抹泪起来。
她这哭,风弦一会儿觉得她是假的,一会儿又觉得她是真的。
总之,她的眼泪倒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行了。哭泣没有用。找到解决之法才是关键。”
“可是这解决之法的关键在于少族长您,我是怎么卖力也使不上劲。”曼珠说着,两手一摊,当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不到这么念生的彼岸花妖要放弃?你放弃了,你的沙华怎么办?”风弦想,不激她一激,怎知道没有别的法子。
泪水这东西,虽平常,但是对于风弦这种不会作假的之人,没有的时候就是没有,怎么努力都不行。
还不如割血来得快。
别的花,只要风弦一滴血便会转枯为荣,难道这彼岸花就只受泪水?
“不是我要放弃,我当然是希望少族长能哭出来,可是您这样都哭不出来,我们怎么去找您的那位朋友呢?”
这小妖,竟然挤兑自己,风弦也不理她,顺手抖出羞女剑,在手腕上割了一条细线,接了一碗血递与曼珠道:“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你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效?”
曼珠把风弦递过来的碗一瞧,腥红的液体淋淋呈现在眼前,心下暗道:“果然是要寻之人十分要紧,连割腕这事都下得了手。”脸上却作为难状,一脸愁眉道:“少族长之血,虽金贵,能救死扶伤,但是小妖卑微,生受不起这么金贵的东西。”
“你这小妖,大胆!竟敢故推诿!”
“曼珠不敢,少族长饶命,真的是这个办法不行”曼珠说着,人是跪了下去,却拿眼睛瞟风弦。
“难道除了泪水那个法子,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那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你给我看看我与牧羊人那一段。”
原本风弦想,既然都是上一世的事,伤心也罢,快乐也罢,都不属于自己了,不大想去揭开那些已经尘封了的东西。
但是,为了那一钵泪水,也只能掀一掀那尘埃往事。
不料,当风弦下定决心的时候,曼珠却支支吾吾道:“那一段啊少族长,少族长还是不要看了。万一少族长有个三长两短,我曼珠担待不起。”
说罢,又拿眼睛瞟着风弦,一脸的讪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儿敢呐我只是担心少族长。”曼珠谄笑得更厉害。
风弦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朝颜此前提到牧羊人时,也似这般支支吾吾的,难道自己当真干过什么人所不齿的事?
竟然时过境迁,三万年后都没有人愿意提起?
“你要救沙华不救?”
“救,怎么不救可是我曼珠虽为花妖,也是有底线的人,怎好去揭人的伤疤?何况那是情伤,会要人命的。”
曼珠说着,当真退缩起来。
“你就别管什么情伤不情伤,只管给我看就行了。”
风弦这样说着,是十分恼火的,现在是救人要紧,哪里耽搁得半刻?
何况她们为这眼泪,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
曼珠见状,哪里还敢再违逆,唯唯诺诺道:“是是,小妖遵命!”
说完起身,两袖一挥,又给风弦打开另一扇门。
那一开,风弦仿佛被什么推了一下似的,头一晕,坠入那扇门中。
醒来,风弦发现自己在茫茫雪山上。
风萧萧,雪噗噗,当真是极寒的天气。
自己东一脚西一脚攀爬在雪山之巅,前面的身影正是自己要找他回家的夫君。
她十分艰难地跟着他的步伐,见他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忙奔过去,拉住他道:“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她这一声,当真是万分的哀求,十分地卑微,且自己已经不是一次这样哀求于他。
在沙漠中,他差点被流沙吞噬的时候,风弦就这样哀求过他。
“你走。”他的语言,不知何时起,已经冰冷如寒霜。
“跟我回去吧。”风弦这样一说,眼泪倏地便滚落下来。
有哪一个妻子会这样苦苦哀求自己的丈夫回家的呢?
然而,更刺痛她的是,牧羊人什么话都不说,既不看她一眼,也不打开那紧闭的双唇,一把就把她甩出去丈远。
那一甩,是那样的嫌弃与决绝。
“你当真要这样决绝离我而去么?”
风弦这一问,他忽然顿住脚步,然而,那一顿,也只一刹那,短暂得风弦都怀疑它是否存在过,随即便起身往更深的雪地里走去,头也不回。
“错过我,你会后悔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弦自己都心疼自己。
她十分清楚,她这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而已。
牧羊人的影子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雪地里,只留得风弦一人,泪流成河。
她当真在那雪地里哭了一个冬天,昆仑虚的雪化了,她的泪汇聚成为一个湖,蓝盈盈地流动在山间。
就在她流下最后一滴泪,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画面上竟然出现了白及君怅望的身影。
“怎么会是他?”
“你来排队的这三万年,他一直守着你那一滴泪和你的背影,你不知道吧”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