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转身向着山顶走去,他当然不是自己一人离开,而是拎着穆非一起前往。
一路走过,穆非本就单薄的衣物,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但他的皮肤却没有一点破损。
这不是穆迪良心发现没有让他摩擦地面,而是穆非已经修炼到炼体境的成果。那些石子只能带来疼痛,而不会让他受伤。
穆迪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只是一味地向上走去。
终于两人来到山顶,穆非的眼睛猛的缩了一下,穆迪难道是想杀死自己?
穆非心中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反抗?现在看来左右都是一死,应该要挣扎一下吧。
迟疑半晌,穆非下定决心准备动手,就算是打不过穆迪,但他也努力过了。
可穆迪没有将他推下山顶,反而将他带到山的另一面。
穆非心中刚刚升起的念头,瞬间消失不见,如果能不动手自然最好。
穆迪将穆非拖到一个山洞前,这山洞看不出深浅,洞口不大但从里面传出阵阵冷风。
穆非看着这个山洞愣住了,这个山洞在穆家很有名,凶名。
在穆家很多违法家规的族人,都会被废掉修为扔进后山的这个山洞中,这个山洞就是专门惩罚罪人的地方。
当然,所谓的罪人到底有没有罪,就要看谁的地位更高,谁的背景更强。
穆非原本想要反抗的想法,再度燃烧,他挣扎起来,想要逃走。
他不敢与穆迪动手,除去后果严重之外,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穆迪的对手。所以他只想逃,能逃走就好。
可惜人世间最常出现的词就是,事与愿违。
穆迪的手像是铁锁,牢牢的将穆非制住,任凭穆非使出全力都无法挣脱。
“贱种还想反抗?”穆迪不屑地说道:“你就给我去死吧。”
说完就将穆非扔进了山洞中,幽黑的山洞寂静无声,好像进去的不是穆非,而是一片羽毛。
穆迪站在山洞前,仔细去听山洞的声音,可让他失望的是山洞里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但穆迪瞬间又兴奋起来,没有声音说明山洞很深,也就是说穆非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就像是为了证明穆迪的正确,山洞中传出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后,山洞陷入了死寂。穆迪张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穆非躺在山洞里,也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当然没有死,山洞很深,但里面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死人的尸体。
进入山洞的“前辈们”死在这里,他们的身体很诡异的没有干枯,而是充满了水分。
穆非落在他们身上,因为有他们作为缓冲,加上本身也已达到炼体境,除了脑袋有些昏沉外,没有什么大碍。
穆非没有事,不代表其他人没有事,如果那些尸体也可以算作人的话。
穆非其实不重,但在他从高处落下后,身下的尸体还是爆开了。
庆幸的是尸体下还有尸体,穆非就这样突破一层层的尸体最终才稳定下来。
穆非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自己发出声音是否会被穆迪听到,所以他只能忍受着尸体上的恶臭,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
穆迪此时没有走,正如穆非所想那样竭力的去听山洞里的声音。
因为时间太长,山洞中有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但每个人都有好奇心,穆迪之所以将穆非扔到这里,也是想通过穆非的回应进行猜测。
但穆迪失算了,山洞中没有传出一点声音,好像穆非在扔下去后就已经死掉了。
穆迪在山洞前倾听声音,穆非在山洞里屏住呼吸,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
一刻钟后,穆非就要忍不住爬起来时,上面传来穆迪的脚步声。
收回刚才的想法,听着穆迪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穆非还是不敢起身。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穆非慢慢坐起身,大口的呼吸起来。
穆迪的确走了,在脚步远离山洞的时候就离开了。
穆非一边喘息一边看向四周,山洞里有不知哪里发出的光,让他能够看清这里的一切。
但穆非不想看清这一切,因为光亮照出了遍地的死尸。
之前穆非一直在紧闭眼睛,只有落到尸体的那瞬间睁开过一次。
那一次是他看到身下的尸体,这一次他看到了满山洞的尸体。
这些尸体不是杂乱无章躺在这里,而是摆放的异常整齐。
一排排,一摞摞,就像穆家的柴火堆一样。
穆非宁愿他们是杂乱的,是无序的,是没有规律可循的。
但事实就是这里有人,有一个摆放死人的人居住在这里。
穆非的腿有些软,他想起自己偷看书籍里的故事。
所谓的禁书,是穆家的禁书,禁止穆家小辈们阅读的书。
如果有人偷看被发现,不仅书要被烧掉,人也会被重重责罚。这些书由穆非来烧掉。
为什么是穆非?原因很简单也很复杂。
简单,是因为烧火本就是他平日要做的零活之一。复杂,是因为那些看书的孩子不敢反抗大人,但对于穆非他们可以将心中的怒气完全发泄出来。
每次穆非收到这些禁书,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书可以看了,忧的是又要挨打了。
这些禁书里写的是一些小故事,直到后来,穆非才知道这类的小故事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童话。
书中的世界让穆非很羡慕,但他也知道那些不过是别人编出来的故事,不是真实的。
但他还是很喜欢,因为那是他逃离穆家唯一的路,虽然只是精神离开,身体还留在那里。
现在,穆非想起那些故事中,出现这样的画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有大魔头。
穆非战战兢兢的想要逃跑,但他的腿已经彻底软了,别说跑,就是平常的站立都成为问题。
“咳咳,看来老身没有白费力啊。”一个苍老的妇人从尸体外走了进来。
穆非看到那名老妇人,更加确信这里有大魔头,并且这个老妇人就是,因为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人类。皮肤褶皱给人一种干枯的感觉,快要掉光的头发和突出嘴唇的门牙,更是与好人相悖甚远。
穆非用尽全身力气后退,但只退了两步就跌坐在地上。
老妇人缓缓向前迈进,手里拿着一根拐杖,一根白骨拐杖。穆非快要吓得晕过去了。
这时老妇人开口说道:“孩子,别怕。我叫连嬷嬷。”
连嬷嬷?穆非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坐在地上拼命的向后蹭去。
连嬷嬷看着穆非苦笑起来,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吓坏这个孩子了。
而穆非看到连嬷嬷的苦笑,整个人都要昏死过去了。
连嬷嬷突然站住,对穆非说道:“算啦,老身就不过去了。”
穆非这时已经有些相信连嬷嬷是人,而不是书中的大魔头。因为大魔头如果这么虚弱不会逼迫自己,而是会想尽办法诱惑他过去。
连嬷嬷看着穆非平常的相貌,开始回忆在穆家有谁的孩子长这个样子。
同时连嬷嬷问道:“你的父母是谁啊?”
穆非张张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跟连嬷嬷交谈,但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难道对刚刚见面的人说自己是孤儿?穆非看着连嬷嬷,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连嬷嬷在穆家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现在看到穆非的眼神,立刻知道方才的问题有瑕疵。
于是又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穆非。”
“什么?”连嬷嬷大惊道:“你是穆非?”
穆非点点头,对于连嬷嬷心中的疑惑再度升起。这个老妇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大的反应?
连嬷嬷拄着拐杖,用她最快的速度向着穆非走来。
这次穆非没有退也没有躲,他想看看这个老妇人要做什么。
如果连嬷嬷是个普通的老妇人,那么他无须担心自己的安危。如果是个大魔头,那自己逃不逃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道理是穆非刚刚想明白的,道理很简单,但也很正确。
连嬷嬷走到穆非身前,伸出手摸向穆非的脸。
穆非没有躲闪,连嬷嬷的手很糙,上面是厚厚的老茧与干裂的皮肤。
这双手如果摸在新生儿身上,那孩子的皮肤定会被刮开。
但幸好连嬷嬷不是接生婆,穆非也不是新生儿。
连嬷嬷在穆非的脸上来回抚摸,好像光用眼睛是无法看清样般。
穆非虽然不自在,但他一直很渴望有人这样对他。
“你现在过得好吗?”连嬷嬷问道:“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话刚出口,连嬷嬷就后悔了。
当年产房里除去新生儿就还有三个人,她就是那三个人之一,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对夫妇对这个孩子的怨恨。
刚才问到穆非的父母时,穆非的眼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可连嬷嬷还是忍不住的问了这个问题,因为她想知道这个孩子过的怎么样。
穆非心中一动,看样子连嬷嬷应该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穆非连忙问道:“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没人告诉我他们的姓名,你能告诉我吗?”
连嬷嬷看着穆非祈求的双眼,吃惊地说道:“死了?他们怎么可能死?”
穆非一愣,家族说他的父母不过也是低等的杂役罢了,怎么可能不会死?
连嬷嬷皱起眉,她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于是她说道:“孩子,你将你的事说给奶奶听可好?”
穆非点点头,两人坐在地上,穆非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故事很平常,一个普通杂役的人生。听故事的人也很平常,不过是大家族中的一个接生婆。
可这普通的接生婆,随着普通故事的进展,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那表情里包含着痛惜、怜悯、愤怒还有很多很多,因为连嬷嬷知道,讲故事的人原本不该这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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