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降临

    
    袭击自第一次后便越发频繁起来，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影子时刻刺激着陆靖瑶的神经，利爪划出一道道血痕，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黑影，从鼻孔里呼出的气息拍打在她的脸上。难以言喻的煎熬，在这片黑暗中，每走一步，陆靖瑶都仿佛感觉自己行走在地狱之中。平时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在特意放慢速度以及时刻传来的死亡威胁让她感觉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撑住了，无数次的压制住逃跑的欲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p
    长舌自然并不知道两人的打算，只是他们两人的行为让长舌越来越焦躁。他们没有一点身为猎物该有的样子，无论是前方的那人亦或是后方的那人，竟都对自己的骚扰熟视无睹。不断地尝试给予两人压力，得到的却是完全的不在乎，这让长舌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而且轻视它的还是被它当作食物的存在。本来还会同时袭击二人的长舌到得后来就只专注于陆靖瑶了，毕竟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而长舌的暴躁带给陆靖瑶的便是更加密集的攻击，就像被放置在狂风暴雨中洗礼的花朵，凋零或绽放不过是一瞬之间。/p
    宁凡能感受到长舌越来越密集的行动，偶尔凭直觉替陆靖瑶挡下袭来的攻击，伤口的深度也在逐渐加深，这代表长舌已经渐渐失去耐心了，它本来的戏耍之意已经渐渐被愤怒所取代。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却没有给宁凡带来任何心绪上的波动。望着前方那因为害怕而不断颤抖却依旧坚强往前走的身影，宁凡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p
    在末世生存的十年间，宁凡得到了很多，但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其中之一便是身为人类的正常情感。善良，理解，安慰，恐惧诸如此类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没必要的东西。你饱受痛苦时，没有人会好心地帮助你，你帮助别人，别人也不见得会感，至于恐惧之类的情绪，也不过是增加死亡概率罢了。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做任何事情都以最优的做法完成，这种思考模式持续伴随了他的后几年，让他像个机械一般，什么事都只考虑值得与不值得。/p
    他的麻木早已不符合正常社会的标准，他不会特意去顾虑别人的感受，你不行那就换个人，所以在他的计划里，没有将陆靖瑶的感受也考虑进去，他以功利性为第一思考点，离谱的要求陆靖瑶忍住长舌的袭击，要她一个普通人在面对死亡威胁时要走得慢还不能逃跑，这本身就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宁凡却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自以为是地说出一起活下去的话语。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和绝望，宁凡下意识地拒绝这类情感。他有时候也会觉得了无生趣，想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但想来想去他也只能用怕死来解释。/p
    细细想来，他一开始对陆靖瑶的鼓励也许也只是一种带有目的性的手段，一种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手段。虽然他的目的是要救她，但他内心可能一开始就将陆靖瑶视为了累赘，而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让累赘变得自信，说白了就是变得有用一点，起码不至于拖自己后腿。而他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他的卑劣已经深入到他的骨子里。/p
    此刻望着眼前那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陆靖瑶，宁凡忽然感觉到内心久违的悸动，那是他已经遗失或者说已经被他抛弃的东西，那追逐希望的背影竟让他石化已久的心出现了一道裂纹，“也许就这样一起活下去也不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却再也驱散不掉。不是为了弥补所谓的悔恨，也不是因为怕死而苟活，而是作为一个人与别人一同努力在这个末日活下去。/p
    正当宁凡恍神间，陆靖瑶已经到了目的地。摸着墙上的开关，陆靖瑶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始终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散，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不过宁凡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她，“你做得很好了，休息一下吧。”轻轻的赞叹声中，宁凡让她靠在墙边，自己双手撑开，身体一压便罩住了她。宁凡本就比陆靖瑶高上半个头，这样一来宁凡就完全阻隔了长舌对陆靖瑶攻击的路径。/p
    “你这样。”陆靖瑶脸色一变，她虽然不明白长舌对她的执着，但却切身体会过被长舌攻击的恐惧和痛楚，她甚至不敢想象长舌在发疯攻击的场景。/p
    “放心吧，它很快就死了。”平静的话语让陆靖瑶不明白宁凡哪来的自信，但近在咫尺的气息却让她感到安心，放佛所有的噩梦都已消失，世间只剩那一咚一咚地心跳声，平静而有力，让她无比的安心。/p
    肌肉开始下意识地收缩，背后不断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禁皱眉，心中默默统计着长舌的攻击频率，从起初的两秒一次到一秒一次，再到现在的一秒两次，频率越高意味着它越发愤怒。背后的伤口由浅入深，校服的背面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血液流下将白色的校服染成了红色，身体在不断地受伤中变得虚弱，开始颤抖，似乎一切变成了双方意志的比拼。但也就在这时，宁凡将撑在墙上的手放了下来。/p
    宁凡将左手收回，露出了左上方的空缺，里面是正一脸担心茫然的陆靖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来临。破空声传来，显得又快又急，长舌已经不在乎陆靖瑶的死活了，它决定杀死这两人以此发泄自己的愤怒。舌头袭来，直指陆靖瑶的头部。但一只手掌突然横插进它的轨迹里，森然的牙齿整齐的裸露出来，看起来放佛在露齿对着它笑，但下一刻笑容化成了血盆大口，没有任何铺垫，只是一口便咬掉了半截袭来的舌头。利齿刺穿鲜嫩的肉块，在口中不断咀嚼，然后一点不剩的吞了下去。/p
    “嗷！”撕心裂肺的叫声在二人不远处骤然响起，陆靖瑶捂住耳朵，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像是喉咙被硫酸侵蚀过一般，凄厉的放佛来自地狱的咆哮，光是听着就能令人心胆俱寒。宁凡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此刻的长舌已经不是愤怒就能概括了的，而是真正要将他们二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p
    “准备了。”宁凡对陆靖瑶大声道。/p
    长舌后背拱起，四肢站立，后腿紧绷，爪子已经嵌入了水泥地之中。只剩半截的舌头因为极度的痛楚不断的上下摆动，红色的血液不断从断口中洒落一地，眼睛因为充血显得血红一片，愤怒充斥了它的头脑，伤口的痛苦甚至让它忽略了宁凡可能对它造成伤害的威胁。/p
    双腿一跃，不过一瞬间，长舌已经来到了宁凡身前，利爪刺出，穿透，被带出的碎肉以及温热粘稠的血液让它内心激动。基因的信息告诉它那就是刺穿猎物的感觉，这感觉是如此令人陶醉，短暂的激动甚至让它忽略了伤口的疼痛。/p
    “开灯。”上方有声音传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应该是临死前的嘶吼吧，长舌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的白色灯光，突然出现的灯光让长舌眼睛猛地收缩，陷入了一瞬间的失明。也在这一刻宁凡的左手按住了它的下颌。/p
    犹如羊癫疯发作一般，长舌的四肢在空中剧烈的抽搐几下后，便瘫软的垂了下去，它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