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降临

    
    宁凡喘着气在走廊上不停地跑着，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走廊就像没有尽头一般，怎么跑眼前都是一片深邃的黑暗。/p
    下一刻，脚步骤然停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楼梯口。熟悉的场景让他心生惶恐，楼下不断传来哭泣声，仔细听还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属于女子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凄惨绝望，光凭声音就能想象她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地狱。/p
    慌张地向后望去，一旁厕所的炽光灯明灭不定的发出嗤嗤的声音。身后的过道放佛被黑暗吞没，化作一道浪潮向他扑来。脸色苍白的回过头，班主任李渊和陆靖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陆靖瑶神情紧张，看不清李渊的表情，只能从他握紧成拳的手判断他内心并不平静。/p
    “快跑。”李渊对他们大喊，然后三人一起往楼下跑去。/p
    “不对。”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感觉不能再往下走，但宁凡说不出话，甚至连停下脚步都做不到。然后三人就到了中转平台，然后一只怪物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它倒挂在墙壁上方，锋利的爪子嵌进了水泥之中，放佛睡着般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的声响引起了它的注意。/p
    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怪物将脖子从前扭到身后，白色的灯光驱散不了它带来的恶意，光是被盯着便觉寒毛卓竖，椭圆形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几人，舌头不停地在空中上下摆动。三人嘴巴快速的张合，似乎在急促地喊些什么，但宁凡一个字都听不见。身旁的两人转身向楼上跑去。/p
    “不对。”宁想大叫，但根本说不出话。只是一转头，便见陆靖瑶十指发白，手臂青筋暴起，正用力抓住楼梯的扶手。她的身体浮在半空，离他不过半臂的距离，她的脸上满是绝望和祈求。眼泪和鼻涕抹花了她的脸，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这回宁凡听见了。/p
    “救我。”/p
    宁凡呆滞地向后退去，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不停摇头。“抓住她！”宁凡心中不断哀求着自己。但无济于事，他只是眼睁睁看着陆靖瑶被拉走，消失在黑暗的过道中，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画面最后定格在陆靖瑶那一双令他每每想起都会崩溃的眼神，那是怨恨。/p
    “啊！”眼泪划过他的脸庞，他以头抢地，只是无助懊悔的哭喊，一切都消失不见，四周的黑暗向他围拢而来。/p
    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中的是围住大门的三架铁球车，狭小沉闷的房间反而让宁凡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做梦而已。此刻他正靠坐在储物柜小憩，相同的梦境即使做了上百次，却依旧让他脸色发白。上一世，他将陆靖瑶的死归结为自己的胆怯，时常后悔当初要是自己做点什么也许陆靖瑶就不会死了，也许只是抓住她就能救她下来，但从来没有如果。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他变得沉默，懦弱，然后产生更多的不幸和后悔，恶性循环。如果不是遇到拯救他的那个人，他也许早就死了吧。但幸好，转头看向身旁睡着的少女，宁凡告诉自己，“已经结束了。”/p
    陆靖瑶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脸上表情都快挤到一起了。宁凡伸手想拂平陆靖瑶那邹起的额头，但伸到一半就放下了，他不适应做这种事情。无从得知过去了多久，只是根据伤口愈合程度大概估算了一下，应该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宁凡慢慢站起身来。体育器材室离体育馆并不远，平时走过去也不过几分钟时间，这倒是为宁凡省了不少麻烦。如果没有记错，体育馆内此时应该已经聚集了第一批的幸存者，他需要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p
    往大门走去，脑中不由想起一个小时前的事情。/p
    “这是你弄的吗？”陆靖瑶指了指地上的长舌尸体。/p
    “是的。”犹豫了片刻，宁凡还是决定不欺骗她。/p
    陆靖瑶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再次看着长舌，手指在身下无意识的相互交错。宁凡神色平静，内心其实慌得一批，他担心陆靖瑶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虽说起初他的本意只是弥补上一世的错误，但看到陆靖瑶的决意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变得有点在意她了。与其说担心别人的异样眼神，倒不如说不想被自己在意的人区别对待。/p
    “你很了解这些吗？”令他稍微安心的是，陆靖瑶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明显的变化。/p
    “还算了解。”这是什么，审讯犯人吗。违和的一幕让宁凡心中暗自发笑，他还蛮诧异自己还有心情胡思乱想。/p
    “我也能做到吗？”/p
    “什么？”放飞自我的宁凡一时没反应过来。/p
    “我也能做到这样吗。”陆靖瑶扭头，看着宁凡，重复了一遍。/p
    宁凡看着陆靖瑶的眼睛，陆靖瑶也并没有逃避他的审视，疲惫的眼神下是藏不住的璀璨亮光。/p
    “可以。”其实并不确定，却不忍心一口拒绝。随后便见陆靖瑶眼底的亮光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p
    “能教我吗？”语气变得迫切，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兴奋，就像小孩终于要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玩具一般。陆靖瑶就差手舞足蹈来表现自己的激动了。/p
    “可以试试。”/p
    ……/p
    推开门，外面走廊一片漆黑，看来并没有人开启这里的灯，这大概也算个好消息，起码证明附近可能大几率没人。/p
    “宁凡？”只是还未等他走出大门，稍微放大的疑惑声自身后传来，转过头，只见陆靖瑶正揉着发酸的眼睛，缓缓站起身来。/p
    “醒了。”宁凡转身进门，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p
    “嗯。”/p
    “不用再睡会吗？”/p
    “算了，应该睡不着了。”陆靖瑶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蹲下理了理裤脚，借此掩盖她的窘状。她睡得并不深，宁凡醒来时她就已经有察觉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而已。再加上感觉到宁凡的小动作让她更加不好意思醒来。直到她看到宁凡不打招呼便要出门，恐慌才在一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她不想一个人呆着。“你是要出去吗？”/p
    “嗯，想出去看看附近的情况。”宁凡向她解释道。/p
    “我也一起去吧。”/p
    “好。”宁凡没有拒绝，就像两个好朋友相约结伴出去玩，一前一后走出了储物室。/p
    “挞……挞……”漆黑的过道此时安静的过分，陆靖瑶从未想过本已熟悉的走廊竟会变得如此阴森恐怖，压抑的氛围让陆靖瑶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不得不伸手拉住宁凡的衣服来消除内心的恐惧。虽然两人尽可能的放轻脚步，但脚步声依旧清晰的回荡在走廊之中。/p
    “宁凡。”陆靖瑶低声叫到，她感觉必须说些什么，不然自己要被逼疯了。/p
    “嗯？”/p
    “我这个会断掉吗。”陆靖瑶摇了摇自己的右手，只见她右手指尖处伸出五根骨爪，骨爪刺穿了她的皮肉，却没有带出一点血迹，手指挥动，骨爪也随之摆动，森然的白骨放佛利剑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显然这是她体内虫子带给她的变化。/p
    只是心念一动，骨爪便瞬间缩回手指中，皮肤合拢，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视野看向手腕处，只见手腕又刺出六根锋利的小骨刺，看起来就像手环一样。陆靖瑶伸手触摸，感受它的锐利，也感觉着这巨大的不真实。几个小时前她还是个普通人，现在她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她能从身体各处长出骨头，甚至改变骨头的形状，这一切就好像她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她肯定不会相信。但此刻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p
    对于陆靖瑶的疑问，宁凡甚至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知道。”不出意料的回答也让陆靖瑶嘟了嘟嘴，这样的问答在刚刚的器材室里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多数都是宁凡以不知道而告终。宁凡也的确不知道，他知道的大多数是常见的丧尸数据，是上位者特意透露给所有人的资料。另外的稀有数据都是不外放的，除了一些他亲身经历过的以及道途听说的，大多数他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p
    “你在想什么，从开始就不说话。”既然没有话题，陆靖瑶只好随意瞎扯。/p
    “呵。”只是还未等到他的回答，就听到了他的笑声。/p
    “你笑什么？”陆靖瑶好奇问道。/p
    “我知道你的这个叫什么了。”宁凡忽然低头靠近，神神秘秘说道。/p
    “叫什么？”陆靖瑶来了精神。/p
    “骨质增生。”/p
    “……”/p
    “你怎么不去死啊。”特意压低的笑骂声显得有点可爱，却给前途未明的二人带来了难得的好心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