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降临

    
    “学弟，该走了。”直到宁凡不耐烦地话语响起，李明海才从愣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额，我们去哪？”
    伸了个懒腰，宁凡懒洋洋地说道，“当然是回体育馆，已经很晚了。”
    “我们不把食堂里面清理干净吗？”李明海有点失望，他本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下自己的能力了，现在却不得不压抑下自己的激动。
    虽说他一个人也能去，不过先不说危险性，主要是他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不要质疑宁凡的决定比较好。诚然他很不喜欢宁凡，但不可否认宁凡显然比他有经验的多，这点多少让他有点沮丧。
    李明海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然也做不了学生会会长，但有主见跟鲁莽是两回事，自身的理性还是让他跟上了已经走远的宁凡的脚步。
    待李明海走近，才听见宁凡解释道，“夜间行动太危险了，你会死的。”
    宁凡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显然是在告诉李明海——我们之所以不能去食堂，是因为你太弱了，我要顾虑你才这么畏首畏脚。
    李明海自然听出来了，心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讨人厌的王八蛋。”低声喃喃道。
    看似在自言自语，但此刻的山坡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不断回响。因此李明海的低语反倒能让宁凡听个清清楚楚。这点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李明海是在故意通过这种形式说给宁凡听的。
    内心好笑于李明海的可爱，宁凡忽然觉得自己一开始对他的戒心似乎显得有点多此一举。他跟宁凡想象中的性格不一样，虽然他自尊心很强，而且性格好强，总是试图以理性行事，但也不过是个少年的程度而已，顶多算是个优秀的少年。
    自己对他的重视说白了主要还是受到上一世的影响，一直潜意识里将他当作是统治一方的霸主，却忘了此刻的他不过只是个16，17岁的少年而已。这么一想，反倒是自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会变成后世传闻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了吧。”宁凡随意猜测着，心中不免好奇起来，可惜上一世直到他离开时依然对李明海没什么关注。
    还在思索间，耳边突然传来了李明海的疑惑。
    “学长说有危险，难道是指那些篮球场里的那些丧尸吗？”
    转头看向李明海，只见他正摸着自己的耳朵，耳膜破裂传来的疼痛让他眉头皱起。
    心中微愣，方才开口说道，不过不是回答他的疑惑，“不用管耳朵，注意不要进水就行，它会慢慢修复的。”
    停顿了片刻，宁凡才接着道，“自然不是指它们，有一种叫黑寡妇的怪物喜欢在夜间行动，它们会潜伏在高处，诸如树木，墙壁，甚至是风扇上，等待着猎物靠近，然后悄悄跳到猎物的后背，用它那针状的口器刺入猎物的脑袋中吸食脑髓，不用5秒就能将猎物吸干，等猎物发现时早已经死了。”宁凡放佛异想天开般的话语却让李明海心里下意识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本来还诧异宁凡竟然会关心自己，却又被这奇怪的命名弄的嘴角抽搐，他真的很想大声告诉他这都2042年了，漫威宇宙早就完结了。浩克和黑寡妇的孩子，不，是孙子都跑到另一个宇宙撒野了，咱能不劳烦退休干部了吗。
    但显然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话想问，“现在不算夜晚吗？”
    “自然不算，夜晚是按本来的地球时间来算的。”
    “为什么偏偏是夜晚呢？”
    “因为它们要休息啊。”
    “休息？”心中对丧尸与休息结合在一起让李明海觉得违和感十足。
    “当然。”宁凡点点头，继续对休息这个点做着解释，“黑寡妇是夜行性，而大多数丧尸则是昼行性，不过昼行丧尸的睡眠时间远比人类要少得多，一天也只需要3-4个小时就足够了，所以通常都很晚才会停止活动，夜行丧尸反倒跟人类差不多。”
    “那学长怎么知道食堂里面有黑寡妇？”
    “我不知道呀。”
    “啊？”过于随意的回答让李明海忍不住叫出声，接着便摇摇头，“那如果没有呢，我们就可以趁丧尸都睡着时偷偷潜入，只要一个小时，不，三十分钟就行了。”
    “呵，那你们就死定了。”宁凡毫不在意地嘲笑着李明海的想法，语气轻松地说道，“只要有一只黑寡妇，你们去多少死多少。”
    “那如果学长跟着我们一起呢？”李明海并不想放弃，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去？”
    宁凡平静的话如一盆冷水向李明海当头浇了下来，喜悦让他差点忘记了宁凡的冷酷，就如之前他让自己去引开地狱骑士一样，他绝不会是那种为别人考虑的人，他也绝不会为了别人而把自己置身于险地之中。
    这点似乎两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李明海是理性，而宁凡是淡漠。
    没再说话，只是心中多少有着些许遗憾。
    其实他不知道，前面的话不过只是宁凡的托词而已。黑寡妇的确很危险，它们身体轻盈，吸附到背上甚至不会引起猎物的警觉。虽说口器很锐利，但相对的硬度上就差上很多。
    它们一旦发现刺不破猎物的防御就会放弃，因为太过于用力会崩坏自己的口器。宁凡等人只需要带个头盔之类的东西就能很简单的防住它们。
    宁凡拒绝李明海建议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他在故意保留食堂里面的丧尸。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方面是将来陆靖瑶带人进食堂时，通过展现自己的能力树立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从而对陆靖瑶产生依赖，依赖带来的便是忠诚。
    另一方面则是换一种方式来实现他强制帮人觉醒能力的计划。就如前面所说，直接让人跟丧尸厮杀肯定会被否决的，那就换个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方式让他们厮杀。相比前者，后者有陆靖瑶的带头肯定安全很多，如果还是出现了死人的情况。
    “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宁凡心中冷笑，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从古至今一直都没有变过。
    两人交谈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凉亭的地方。地上依旧是那七具残缺的尸体，但经历过生死的李明海这次脸色倒是一点异样也没有了，显然他已经渐渐习惯了。
    “学长，你先走吧。”看也没看地跨步迈过，身后的声音却让宁凡停下了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李明海正用自己的能力试图将地上的尸体烧掉。
    只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嘲笑他的幼稚，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你自己小心了。”留下一句客套话后，挥挥手转身便走。
    “愚蠢。”心中如此评价着，李明海的举动在他看来真的愚蠢兼无聊。如果他想的没错，李明海的想法应该是烧掉那些看起来可怖的尸体，以免将来上来的人看到而被吓到，甚至可能因此而留下心理阴影。
    虽说讥笑于他那幼稚的想法和行为，但宁凡心中其实并不讨厌这样的愚蠢。
    从某种层面上来看，陆靖瑶和李明海也许是相同的一类人也说不定。
    晚间19：30分，体育馆内，距黑天降临已过去四个小时。
    此时的体育馆可说热闹非凡，只因不久前李淳洸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告诉了众人要去食堂的计划，需要人手，然后以自愿的原则让众人好好考虑。
    周围充斥着熙熙攘攘的议论声，陈焕生神情平静，稍作思考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
    议论声放佛断片的录音机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即使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陈焕生竟然一点害羞，紧张的感觉都没有。要是以往的他，在这种时候心脏肯定都快要跳出来了。
    “看来自己真的变了。”心中更加了然，虽然依旧只是猜测，但似乎自己的感情正在一点点消失。犹记得不久前自己还说着宁凡淡漠，现在放佛报应一般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陈焕生的举动让李淳洸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某位老师。那老师显然也是毫不知情，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是自己安排的学生。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横生的变故打乱了他的安排，但心中并不排斥有勇敢的学生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反倒觉得这些人才是未来的希望。但虽说欣赏，接下来本来给第一位举手的人发言的想法就被他悄然遏止了。
    毕竟不是自己安排的人，并不能确定陈焕生会说些什么，万一说些丧气的话让好不容易振奋起来的士气再跌落下去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不过事与愿违，正当李淳洸清清嗓子准备夸奖一番的时候，陈焕生那平静的声音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校长，我能说句话吗。”
    因为害怕太过大声会吸引外面丧尸的注意，所以李淳洸并没有用扩音设备，只是全部人围坐在一起。而此刻陈焕生的声音虽然不响，却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疙瘩一下，面上还是一副亲切的表情，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只听李淳洸笑道，“这位同学想说什么，尽管说无妨。”
    点点头，李淳洸缓缓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眼中看到的是每个人脸上的不安，嘲讽，恐惧，嘲笑……，心中嗤笑。
    顿了片刻，方才沉声说道，“我知道各位同学都很不安，因为我也是一样的。直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毫不夸张的说，这四个小时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我很想一觉睡去然后什么都不管，但……这是不行的啊。”声调渐低的叹息
    “因为还有人在等着我，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所有我爱的人，”声音越来越高昂，“他们都在等着我啊，他们还在坚持，我怎么能先放弃，我怎么做得到啊。”近乎嘶吼般的叫声，声音变得沙哑，那是悲痛至极的证明，眼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用力拭去眼上的泪痕，只见他红着眼重复道，“我无法放弃。”
    接着他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用沙哑的声音再次说道，“请各位同学……帮帮我。”
    陈焕生决绝的态度如同剧毒之香迅速感染了众人，眼角泛起泪花，心中的触动让他们忘却了可能的危险，然后纷纷举起了手。全场近乎七成的人都举起了手，放佛在竞选岗位一般。
    眼前的情况远远出乎了李淳洸的意料，他本以为有十几二十个人已经很了不起了。饶有深意地看了眼那还在鞠躬的背影，心下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不久前他还在用这招逼迫陆靖瑶，现在陈焕生又用这招来对付其他人，但是明显陈焕生做的要比他好得多。
    虽说选择去或不去是出于每个人自愿的，但李淳洸自然安排了人在关键时候站起来，然后说些煽情的话鼓动其他人。
    但没想到现在莫名跳出来个陈焕生，而且做的事情跟他计划的没什么两样，让李淳洸想出言打断的理由都没有。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陈焕生脸上悲伤欲绝的表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然后嘴角缓缓勾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