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晨之恋

    
    顾炘晨的侧身对着他，温菡抬眼看他，他的侧脸在烛火中晦暗不明，嘴角紧抿，脸部线条显得有点冷冽。
    温菡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他的冷漠，但还是再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顾炘晨微微偏过头去瞥了她一眼，忽然站起身“我先出去一下。看好他！”
    他伸手拉过温菡的手腕往客栈外边走去，将门合上后，温菡放低声音“对不起。”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还有圈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些。
    温菡不屈不挠“我看到他手里有一把刀，担心他会行刺。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把刀伸出来——嘶！”
    顾炘晨猛地停下来把她按到墙边，声音轻颤“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温菡的背撞在坚硬的墙上，眼角沁出点点泪花，身体上的疼痛与心中的爱怜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妙的感觉，“对不起。”
    顾炘晨执起她的手，五指插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在她耳边呢喃“以后不要冲出来，我——真的……”
    “嗯。”温菡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背上轻拍着，柔声哄道“我这不是没事呢么，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炘晨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退开一些“答应我，以后要先保护好自己。”
    “嗯，我们回去吧。不然杨大人该担心我们的。”温菡回握他的手。
    “好。走吧。”顾炘晨没有放开她的手，温菡想要挣脱开“我们这样回去，不太好吧。”
    顾炘晨回身来，双眸明亮“我就想拉着你。”
    他宽大的衣袖掩住两人紧握的手，推门而入，杨灵转过头，他的目光在顾炘晨的衣袖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到顾炘晨的脸上“你们回来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官府吧。”
    “嗯。”顾炘晨。
    杨灵点了几个侍卫，押着店主朝官府走去，店主的脸色已经从之前的狰狞变成了灰败的绝望，又从绝望中渗出细细密密的怨毒。
    天上飘着大雪，一长串脚印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覆盖，天色依旧灰暗，但隐隐有了白日的感觉。
    官府的大门紧闭着，陈一拿起棒槌在大鼓上敲了几下。很快，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内传出来“谁啊？”
    “镇上杀人案的凶手抓到了。”陈一喊道。
    “什么？我们马上就开门。”门内的声音登时放大了好几倍。
    门从里面打开，几个官兵探出头来“你们说凶手抓到了？在哪？”
    众人退开身，露出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店主。官兵见他老实的模样，狐疑地打量了几人“就是他？”
    “嗯。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大人。”杨灵道。
    官兵点着头带他们去了大堂，然后去通报官府大人。官老爷被官兵的通报惊醒，一听到困扰自己几个月的案子终于快要结案时，他不顾寒冷，披了一件大氅小跑着去了大堂。
    他见大堂里站了七八个人，喊道“各位，凶手在哪啊？”
    杨灵将店主推出来“这里。他已经招了。不过大人最好还是再审审。”
    “是，是。多谢几位好汉相助啊。”官老爷忙应道。
    杨灵说道“好。那接下来的事我们也不便参与，便告辞了。”
    “诶诶。外边路滑，几位慢走。等等，你们要何赏赐吗？本官需代表月落镇好好感谢几位才是。”官老爷嘴角快要咧到耳朵了。
    “不必。”杨灵和顾炘晨谢绝道。
    辞别了官老爷后，几人打道回客栈。
    官府的大堂里，官老爷开始严正地审问店主。店主有问必答，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气愤不已。
    原来，他曾住在偏远的村落里，一家人种些瓜果蔬菜营生。和往常一样，他和妻子赶着牛车进镇子赶集，谁知那年的摊位被人占去了，他一时气不过，和那人大打出手，闹到官府里。那官府的官老爷却看上了他的妻子，硬是抢了去关在府中，把他逐出了官府。
    他跪在官府前苦苦哀求，怎奈官府大门紧闭，第二日便听见他的妻子自尽的消息。他眼见她的尸体裹着白布被抬出了官府，一片天旋地转，他恨不得抽了官老爷的筋扒了他的皮。
    背着妻子的尸体回到家中，找了处地方安葬好，他离开了村庄。渐渐地积累了些钱财，先是租了月落镇的这家店面，后来凭借好名声，挣了好些钱，他便把这间店面买了下来。
    虽然生活越过越好，但是午夜梦回时，那种彻骨的绝望不断啃噬着他的骨血，他的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一日，客栈中发生了一起富家子弟强抢民女的事迹，他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谋划了杀人计划。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从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原始的嗜血的快感刺激着他的感官。
    白天，他是客栈憨态可掬的老板；夜晚，他是杀人如麻的恶鬼。
    听完他的叙述后，官老爷在椅子上愣了许久，但是，自古以来，没有杀人不偿命的道理，也没有这样的律法。
    他下令将店主关进牢中，三日后问斩。
    顾炘晨一行人偶然撞见的杀人案到此落下帷幕，月落镇的人们终于放下了胆战心惊。
    店小二们见杨灵和顾炘晨回来了，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后，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虚浮浮的，极不真实。
    一个年纪较小的小二颤巍巍地开口“那个，二位客官。店主他……”
    杨灵叹了一口气“小兄弟啊。”
    “店主他平日里待我们几个很和善，从不拖欠月钱。”
    “是啊。谁知他竟然是……是……”
    杨灵神色黯淡，手指按着太阳穴“各位，对于你们店主的为人我们不多做评判。但是，那几个案子，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大堂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低低的叹气声游丝般飘荡在空气中。
    温菡抬眼与顾炘晨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复杂神色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温菡低声说道“若是……”若是店主不杀人就好了，然而剩下的话终究开不了口。
    顾炘晨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再去休息会儿吧。”
    温菡点点头，和他一起去了房间。大堂的人渐渐散了，再次回归了宁静。
    顾炘晨拉着她坐下，手指在她的手指骨节上轻轻地捏着“别想那么多。好好躺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