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之下,樱满集默默地看着远处的落日。四周空无一人,连像样的建筑物都没有,显然极为偏僻。
这里是樱满集小时候经常和樱满真名与恙神涯来玩的地方,当初他也正是在这里看到恙神涯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恙神涯早就在下面的海滩上死掉了。不过,如果没有去救恙神涯的话,他也一定会后悔的。
还要回去做饭啊。
樱满集却依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两手抱住双腿,显得极为疲劳。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尽管海滩就在下面,却因为地势的原因没有被开发,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落日。
“好歹在意一下我的感受啊,我也是会累的啊。”
楪祈今天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樱满真名也一个人回房间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傻傻地在客厅等了一个下午,他也没想到楪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我哪里有那么强啊,这些事情我早就不想管了。”
樱满集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黑暗的影子之中,仿佛隐藏着不愿透露的秘密。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自言自语被打断,樱满集愕然回头,樱满真名却已经在他身边坐下了。
“地上很脏的。”樱满集好心提醒了一句。
“集你都可以坐地上,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并不在意这些的。”樱满真名的反问直接让樱满集放弃了争执。
樱满集转回头,既然樱满真名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真名姐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樱满集转而问起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如果樱满真名没有恢复记忆,那她应该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我在房间里看到集往这边走了,就顺着追过来了,果然找到了集呢。”樱满真名的回答没有一丝破绽。
樱满集点点头,这个说法也确实说得过去,他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必要了。
“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不把自己心中烦恼的事情说出来呢?说出来就会感觉好很多吧?”樱满真名再次开口,不让樱满集继续沉默下去。
“没什么,只是不想麻烦别人罢了。”樱满集淡淡回应。
“在我的印象里,集是那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呢。”樱满真名还是兴致盎然地继续交谈着。
“都是过去的事了。”樱满集并不想樱满真名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小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那个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小孩子了。
“......”
面对这么冷硬的回答,樱满真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能转过头,看着不断下落的夕阳。
“呐,集,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是不是消失掉比较好?”不久,声音再次响起。
夕阳之下,樱满集第一次看到樱满真名失落的表情,明明一点都不开心,却偏偏还要强装着笑容,樱满集仿佛看到了谁的影子。
“为什么这么说?”樱满集咽了一口口水,明明很紧张,却还是要以尽量平静的语气来问。
“集刚刚说过了吧?集早就不想管那些麻烦的事了。我来了之后,你们就开始有矛盾了,以前的记忆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最麻烦的,就是我了吧?”樱满真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连声音都在略微颤抖。
“那又怎样?”突如其来的强硬回答,樱满真名转过头,正对上樱满集认真的双眼。
“我也是人,当然会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但如果真的不想接受你这个麻烦的话,我当初就不会带你回来了。”
“说来说去,集还是觉得我是个麻烦啊。”樱满真名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脸上的笑容都不知是自嘲还是开心,抑或两者都有。
“那当然,像你这么麻烦的人还有谁能管?所以,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樱满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平时的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话的,是愤怒樱满真名的自责?还是害怕失去樱满真名的恐惧?但不管怎么说,效果是达到了。
“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吧?我连一点过去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集不准备做点什么吗?”樱满真名把头转回去,看着徐徐下落的夕阳,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一点。
“我说的负责并不是指帮你找回记忆,我们只要能平稳地继续生活下去就好了,有些记忆,忘掉了反而更好。”如果樱满真名找回了之前的记忆,这样的生活肯定就不能持续下去了,所以,樱满集反而还要阻止樱满真名想起以前的事情。
“集这么说是因为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樱满真名又转过头看着樱满集,显然很在意樱满集的过去。
“是啊,如果说是不好的回忆的话,那倒是有很多呢。”樱满集说得很轻松,完全不像是有什么负担的样子。
“能试着说一点吗?”樱满真名还是有点担忧,毕竟回忆起来肯定不会开心。
“当然。”樱满集完全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如果要说最不好的那段回忆的话......”樱满集略微思索了一下子,“那果然还是那段时光吧。”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樱满集眉头微微皱紧,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一开始,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之中,为了保护朋友,我成为了所有人的领袖。因为紧缺的物资问题,有人向我提出了等级制度,但我最初并没有答应。”
“但是好景不长,有人鲁莽行事,导致我一个很亲密的朋友死掉了,当时我否定掉了过去的一切,并且实行了绝对制度化的管理,违反了制度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畏惧我,但我对此无所谓,我那位朋友是很温柔的人,所以我只要能把所有人都安全地带出困境,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了。因此,过程怎样,对我不重要。”
“有其他朋友反对我这么做,但其实他们又懂得什么呢?难道让所有人成为懦弱的牺牲品吗?总要有一个人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不然,所有人都只会被慢慢蚕食殆尽。”
“还好,最终我成功了,尽管还是有伤亡,但大部分人还是得救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背叛了我。说实话,当时,我想杀了所有人。”
“可惜,我的挚友回来了,并带走了我的力量和一条手臂。”
樱满集的嘴角带着自嘲的笑容,连假肢也仿佛在嘲笑他的过去。
“不过还好,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集还记恨那些背叛你的人吗?”樱满真名一直听着樱满集的自白,终于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是恨的啊,在一切过去之后,那些不堪的回忆一直在折磨我,毁灭的欲望在一天天膨胀,终于使我做下了重要的决定。”樱满集苦笑了一声,有些行为,只有品尝了之前承受过的痛苦才能理解。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集很讨厌其他人啊。”樱满真名还记得逛街的时候,樱满集对其他人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
“因为......”樱满集露出了怀恋的眼神,“有人跟我道过歉了,虽然还是很恨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恨他们的不理解,但是,我已经有了放下一切的理由了。”
“哦......”樱满真名应了一声,显然还需要想一想这句话的道理。
“现在回想起来,十分后悔的就是当初不应该否定自己的全部,当时肯定伤害到了很多朋友吧?”
“尽管这并不会改变什么,只要我做的一切没有改变,所有人对我的看法也不会改变,他们需要一个站在高处,被所有人畏惧的人,只是很不幸,我成为了那个人。”
“但依然很后悔,在失去朋友的愤怒之下,我对小祈做了很失礼的举动,尽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我知道,被伤害过之后,伤疤是不会消失的,我们可以放下,但绝不可能忘记,它一直潜藏在记忆深处,让我们隐隐感觉到,确实是存在过一段让我们不想回忆的过去。”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小祈,并想从各种方面来补偿她,只不过,好像有点适得其反了。”一想到楪祈那天流泪的样子,樱满集就难以克制地心痛。
“为什么不试着把这些话告诉小祈呢?”
“什么意思?”樱满集愕然转过头,正对上樱满真名的双眼。
“如果把这些话告诉小祈的话,你们之间的矛盾就能解决了吧?”樱满真名很认真地说着。
“如果是集的话,一定能够做得到的!”
“......”
“早就说过了啊,不要再用以前的印象来看待我了啊。”
樱满集站起身,向樱满真名伸出了手,嘴角终于有了难得的笑容。樱满真名牵住了樱满集的手,借了把力,也站起身来。
樱满集看着樱满真名的双眼,熟悉的笑容依旧耀眼。
“不过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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