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辩手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今天的新娘，她今天真的美极了，如果没有这样的突变，他现在一定会上前去在她拥吻她，可是现在他居然要当着她的面说他不想娶她?
    “我真的很爱你。”他好想这么亲口对她说，就像他无数次在她耳边倾吐心声一般，然而现在他由不得自己。
    她的眸光依旧落在他的脸上，那张看了无数遍的脸，睁眼闭眼都是他的模样，只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位先生，现在看着你面前的这位女士，以后无论是贫穷富贵还是生老病死，你都要守候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始终如一，你愿意吗?”
    主持人面带和蔼的微笑看着楼禹城，这样常规的程序下，他会听到那平和而坚定的三个字“我愿意”。
    此时的楼禹城却是神色木然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像是被人点了死穴一般。
    “这位先生，你愿意吗?”主持人再度开口，语气依旧温和，脸上的笑容一贯美好。
    “我不愿意。”楼禹城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以后才终于将目光投射到谢婉莹脸上。
    他亲眼看见谢婉莹澄澈透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灰暗的光，那双他无法忘记的双目不再那样美好，而是透出淡淡的伤感和失落。
    他的心像是被人踩过以后又狠狠地蹂躏了一番，被彻底粉碎，是的，他说了，他说自己不愿意，这一语，让所有见证这场婚礼的人都瞠目结舌。
    下面的人很快炸开了，有人惊叹，有人疑惑，有人甚至开始责备这个新郎。
    主持人神色在一瞬间木然，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回答，彼时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
    “婉莹。”他抵唤一声，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失落和哀伤，其他的表情他是再也无法装出来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娶你。”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低响在台上。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瞬间被冻结，全身上下都透出阵阵寒意，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掉进了冰窟中即将被冻死。
    谢婉莹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楼禹城，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照顾自己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现在居然告诉她说他根本不想娶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说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要他再在自己面前说一遍，说他根本就不想娶她，因为但凡有可能，她都希望这是幻听，她都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们马上就要相互交换戒指了，他怎么会突然决定不娶她呢?不可能的!
    楼禹城眸光再次沉了下去，说出那一句话似乎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已经无法再直视那个对面的人，他重重地低下了头，若是有任何一种选择的余地，哪怕是让他死也好，他也不想再面对着谢婉莹说出那番决然的话。
    “你的表演实在很差劲！你的愤怒呢？对于她多年前甩了你的愤怒呢？还有你对她的厌恶，麻烦你将这些情绪给表现出来，让这个女人难堪，这才是你想要的，因为你的表演直接影响到我们对于你父母的处决。”
    耳边又想起那让人作呕的声音，楼禹城只觉得头疼欲裂。
    对于台上楼禹城的所作所为，谢震天已经狂怒，他狠狠地瞪着他，“姓楼的，你在做什么？你清不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
    然而楼禹城早已听不见台下任何的喧嚣，脑海里面只有那个声音，那个将他推向绝路的声音。
    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冰冷的眸光扫向谢婉莹，“对，你没有听错！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其实不是的，你还记得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有多惨？当时的我被全校人讽刺，连我自己都快要对自己失去信心，所以你以为我还会和你在一起？”
    他的声声质问，让谢婉莹一下子坠落了谷底，无力感和绝望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她生生吞没。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当初她的离开，他真的这样恨吗？
    她痛苦的抱住头，缓缓蹲下来，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不，这不是真的。”她低声呢喃道，这是她永远都无法相信的事实，她不敢相信这个真实的盛大的婚礼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幌子。
    楼禹城站在他面前，心已经粉碎，双眼干涩不已，他有眼泪但是无法流出，有很多真心的话堵在胸口不能说，偏偏要将言语化作利剑狠狠地刺穿他深爱着的那个人的心，他根本无法看着她这么痛苦这么难过的样子，这样的她让他的心好疼。
    彼时，耳朵里再次传来那人的话语。
    “对，很好，继续，你要说的还没有说完！”
    楼禹城痛苦地闭上双眼。
    “婉莹，接受现实吧，我不爱你，我不会娶你的，在多年以前你已经失去我了，彻底失去我了，今天这一课，是教你如何学会珍惜！”
    楼禹城忍声吐出这段话，继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台，每一次迈出来的步伐都沉重无比，但是他却又走得那样急促，就好像有人在身后追赶一般，因为彼时他一刻也无法再在台上多呆一分甚至一秒。
    他已经无法在站在那里看着她了，他好难受，难受得快要失去呼吸。
    谢婉莹坐倒在地上，洁白的婚纱散铺满了一地，她就那么神色黯然地坐在地上，脑海中是他一句句令人心碎的话语。
    “我不爱你，我不会娶你的。”
    “你已经彻底失去我了。”
    “……”
    还有多少是欺骗她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这场婚礼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他一时的报复心理？分明两人一起挑选婚纱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还是满带爱意的，整场婚礼，他筹备得一丝不苟，她是那样信任他，将自己交给他……
    所以，爱情多是谎言，而这个时候，这脆弱不堪的爱情，被他几句话毁得粉碎彻底。
    台下众人唏嘘不已，议论声此起彼伏，谢震天更是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他愤然上台将谢婉莹给拦腰抱起来。
    谢婉莹也是这么任凭着谢震天就这么抱起她，双目已经湿润，她将头深深得埋进父亲的胸膛里，“爸，你带我回去吧，我好累。”
    无力地吐出这一句话，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已。
    谢震天连连点头，“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不管发生了什么，爸爸还在你身边。”谢真田你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谢婉莹抱了出去。
    来到停车处，谢震天将谢婉莹放回到车上，不一会儿，谢母急匆匆赶来。
    谢婉莹坐在后座上，双手抱住膝盖，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从来没有一刻她感觉这样的失落和伤感，分明只是楼禹城不要她了，怎么竟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般。
    谢震天看向谢母，“你好好照顾她，现场还有这么多的嘉宾，我还要圆场。”谢震天最后带着担忧的目光扫了谢婉莹一眼，转身离去。
    谢母上车，对司机吩咐了以后轻轻地抱住谢婉莹，“女儿啊，我没看出来那小子是这样一个人啊，我和你爸这样清明的人双双竟都没有发觉那个小子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在和你交往，委屈你了。”谢母低声道。
    谢婉莹只是止不住的流泪，双手不停地颤抖。
    “妈，怎么办，我好难受。”她低声呢喃道。
    谢母心口一疼，凄婉的目光看向谢婉莹，“没事，我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可是我还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要我了，连孩子也不要了吗？”一只手抚摸着腹部，想起怀孕那会儿他还在看守所里面被拘禁着，当时她的心情是那样的激动，心中揣测了一千万遍他得知她怀孕以后的模样……
    谢母一脸心疼地看着谢婉莹，“没事，孩子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谢母此刻甚至连说把孩子给打了之类的话都不敢，现在谢婉莹是这样的一副状态，谢母只担心自己若是说出什么不适的话岂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今天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这个楼禹城，她是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了。
    楼禹城一个人来到了卫生间，握成拳的手狠狠地将眼前的镜子砸碎，完整的他变成一个个碎片散落下来，就像他完整的心也在此刻破碎了一般。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怒声道，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无助的狂躁的声音在回响，而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在一瞬间崩塌。
    “不要试图追踪我的方位，也不要试图报警，你的父母现在就在爱尚酒店220房间内，介于你的完美表演，他们安然无恙！”
    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楼禹城从耳朵里面摘下耳机，恨恨地摔到地上，落下一地的黑色塑料碎片。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眼睛里面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