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浮屠

    
    某一年，在很多人的欢声笑语中，你出生了。
    但你并没有一个温暖的童年，有些痛苦，有些无奈。
    18岁，你上了一个不知名的大学。
    20岁，你大二结束，却莫名的开始悔恨。
    自己前两年的幼稚行为，毁了自己的一切。
    想要弥补这一切的你，于是开始努力。
    22岁你大学毕业了，却发现找不到一份另自己满意的工作。
    4年来，你数次奔波，终于工作稳定了，工资不多，但是你干得很起劲。
    26岁，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结了婚。
    婚礼的份子钱在逐年递增。
    春节回家的时候，父母带你去串亲戚。
    变成了带你去见相亲对象。
    见了十几个姑娘，个个都很漂亮。
    但你每次都觉得和你心里的那个她比。
    差了一点。
    28岁，你在遇见了一个和你遭遇差不多的姑娘。你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说：你还不错。
    你喝了一口可乐说：你也是。
    你还不确定喜不喜欢她，或许根本只是简单的好感罢了。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她也一样。
    双方家长已经摆好了订婚宴。
    结婚的前一周，你和朋友出去喝酒，你说你并不想结婚。
    朋友说，你啊，就是想太多，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29岁，你终于结了婚。
    婚礼办的不大不小，朋友来的不多不少。
    攒了几年想要去实现理想的钱，也搭在了这场一百来人的私人聚餐之上。
    婚礼进行到了中间。
    司仪带着标准的商业式微笑。
    对着台下的亲朋好友喊道要不要让他们亲一个？
    台下的那些人也跟着一起大笑着起哄。
    不知道为什么。
    你简简单单的亲了一口，就像是无意碰到的一样。
    俩人就恢复到了一开始的站位。
    你眼神微闪，小声的说了一句：我爱你。
    那个昨天还看不惯你倒腾玩具模型的新娘。
    愣了一下，说：我也爱你。
    你不确定她是不是对你说的。
    就像你也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对她说的一样。
    婚礼结束后，并没有你想象的浪漫。
    甚至好像你只是一个参加婚礼的，并不是婚礼主角一样。
    你听着外屋的新娘一笔一笔的算着份子钱。
    想着想着不过才两年，怎么就变这样了？
    自己还是自己吗？
    想着想着，洞房夜就睡着了。
    30岁，她怀孕了。
    她辞掉了工作，在家养胎。
    你在公司也已经逐渐有了点地位。
    手里管着十来个人。
    独立负责一个项目。
    结婚前陪嫁的那辆20来万的车，也成了自己的一个人的独享之处。
    但你依然不敢放松半分。
    每次加班，
    电话那头都是委屈与抱怨。
    但你不能争辩什么，谁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你是一个把责任看的很重的人，尤其是妻儿。
    在这一刻，不管她的父母还是你的父母都选择站在她那一边。
    31岁，孩子落地了。
    前前后后连孕检带住院花了10万。
    不过无所谓，
    你看着你的孩子，
    怎么看怎么都喜欢，高兴的仿佛这是你的新生。
    32岁，这是你人生中最不愿重复的一年吧。
    平均睡觉三个小时。
    孩子每一个小时都要闹腾一次。
    第二天拖着睡不醒的眼睛去上班。
    老板说你不干活，
    回家后媳妇说你不干活。
    你想了半天不明白，那谁干活呢？
    难道我重视责任，所以一切的责任就都要我来扛？
    你想不通，也不愿去想，因为你知道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辆开了三年多的车，成为了你真正的家，你不再在乎交通的拥堵。
    甚至希望在多堵一会儿。
    车前功名利禄，车尾柴米油盐。
    35岁，你因为身体越来越差，加班越来越少，晋升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
    那天下了班，媳妇告诉你。
    孩子要上幼儿园了。
    双语的一个月3000，你这还没开始皱眉头，那边就已经不耐烦了。
    “四单元的老王家的孩子一个月6000。”
    “你已经这样了，还想让孩子也输？”
    看了她一眼，你没说话，回屋给媳妇转了6000块钱。
    这笔钱，本来是你想给自己过个生日，给自己换一台新电脑的。
    38岁，孩子上了一年级。
    老师说一年级很关键，打好基础是很重要。
    你笑着说，是是是，老师您多照顾。
    于是很多的钱，进入的老师的账户。
    40岁的时候，孩子上了三年级。老师说三年级很关键，承上启下很重要。
    你笑着说，是是是，正打算在报个补习班儿。
    于是很多的钱，再次进入的老师的账户。
    44岁，孩子上了初中。
    有一天他回到家跟你说他想学钢琴。
    你没什么犹豫的，因为这些年，你已经习惯了。
    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吧。
    但那句“爸爸现在买不起。”你始终不愿说出口。
    好在孩子比较懂事。他说：爸爸没事，要不我先学陶笛也行。
    你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却开心不起来。
    面对着自己的孩子，你居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46岁，孩子上了一个不好不差的高中。
    有一天你在开会，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老师说你的孩子在学校打架了，叫你去一趟。
    你唯唯诺诺的和那个比你还小好几岁的领导请了个假。
    到学校又被老师训了一通，台词无非就那一句。
    你们做家长的就知道工作，能不能陪陪孩子。
    你看着这个老师，有点儿可笑。
    你想起当时说的话：家长在外辛苦点多赚点钱，让孩子补补课。
    真是天大的讽刺呢，然而你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一如既往的无力，你已经麻木。
    50岁，孩子上了大学很争气，是一个一本。
    他学的专业你有点看不懂，但你知道工作一定不好找。
    而且学费还死贵，你和他深夜想聊聊，准备了半斤白酒，一碟花生米。
    你对他说的曾经你最讨厌的话。
    还是要选择一个热门的专业。
    还是要为以后的工作和生活着想。
    活着比热爱更重要，这是你总结出的道理。
    你们从交流变成了争吵。
    你发现，你老了。
    老到好像说不过这个18岁的孩子。
    你说不过他，只能说一句：我是你爸爸。
    孩子看着你，知道再怎么争辩都没用。
    这场最后确立你威严的酒局，不欢而散。
    你听的不争气。在孩子回自己屋的时候。好像叨叨了一句。
    “我不想活的像你一样。”
    怎么就哭了呢? 50岁的人了。
    一定是酒太辣了，对不对？
    一定是酒太辣了，没错，半瓶子白酒你一口干了，那一晚你睡得很香。
    55岁，孩子工作了，似乎有一点理解你的话了。
    但你却反了过来，你说不要妥协。
    固执的可怕，犹如当初的自己。
    56岁，孩子也结婚了，
    你问他爱那个女孩吗?
    他愣了愣说：应该是爱的吧，
    爱吧......你的心忽然触动了一下，
    但可能人老心也老了吧，没有了别的感觉。
    60岁，辛苦了一辈子，想出去走走。
    身边的那个人过了30年，你依旧分不清是喜欢不喜欢。
    但是你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很多年都过去了，喜欢喜欢的，不也是一辈子么？
    你们开始规划旅游路线。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存在分歧，还在争吵。
    某个瞬间，你觉得可能这样也挺好。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儿子说：“爸妈，我工作太忙了，可以帮我照顾一下孩子吗？”
    你们退了机票，又回到了30年前。
    70岁，孩子的孩子也长大了，不用天天操心了。
    你下定决心说，一定要去玩儿一趟。
    可你手边的拐杖，
    只能支持你走到楼下的花园。
    你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老到了只能在家里待着，那也去不了。
    终于到了那一天，
    75岁的你，安静的躺在了医院的的病床上。
    身边聚满了人，你迷迷糊糊的看见医生摇了摇头。
    周围的那些人神情肃然，
    你明白，你要死掉了，
    你没有一丝害怕。
    这一刻，你已经想了无数次了，
    甚至你还有点期待这一刻。
    你突然问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呢？
    你想起30岁的那场婚礼。
    也许，那时候，就死掉了吧。
    几十年了，活着的好像一直都不是你。
    按照惯例，死亡前的三秒，大脑要走马灯。
    倒叙你这75个年头走过的日子。
    画面一张一张的过。
    一秒，
    两秒。
    两秒过去了，你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两秒的回忆，
    因为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或许说，都是麻木的记忆。
    第三秒，
    第三秒，你突然笑了。
    原来你回到了18岁的那一年。
    你看见一个有点羞涩的男孩。
    叼着一袋牛奶，背着书包。
    从另一个女孩儿家的阳台下走过。
    男孩并不俊朗，却有着最阳光的笑容。
    女孩并不漂亮，却有着最干净的面容。
    那个男孩儿朝窗户里看了看。
    那是18岁，你一直暗恋着的女孩子。
    遗憾的是，此时此刻的你，
    已经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
    最后一秒你努力的回忆着，
    三秒过去了。
    你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也那么快。
    身边的人开始嚎啕大哭，
    你可能听不清了。
    你最后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有笑声，有怪叫声，还有惊讶的喊声。
    好像是一群十五六的少年在起哄说的，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你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生只爱了一个人，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却并不是爱的人。
    爱这种东西，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
    但可悲的是，你认清了自己，却又败给了现实。傲剑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