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人间

    
    新国泷归四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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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水镇，新朝边陲小镇，但由于四年前第一次与西方基督神权国度伊兰的冲突战争，小镇早就不符其名，山河破碎，家家缟素，街上青壮年十死无生，曾经繁华的集市变成了流浪孤儿们的领地，他们划分地盘，俨然在街上划分了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国度”，当起了一个个可怜的小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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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琴儿，今天该我们伙儿扮演大新，你们伙儿当伊兰了。”一伙孩子的头与另外一伙的孩子头，坐在集市上仅存的两张破败“龙椅”上，正严肃地“谈判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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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我告诉你哦，你我两国可不能随便更改国名，我‘大新’为将者八人，加我九个，家家为了抵抗你依兰，都战至家中最后一人，你还想抢我国名？美得你冒鼻涕泡！“少女“皇帝”对着另外一个孤儿帮“依兰”的国王少年挥了挥拳头，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说着。一双剔透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对面男孩，一眨不眨，露出誓要耍赖到底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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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起初毫不退让，好，你不眨我也不眨，但与她对视良久后，眼圈终是渐渐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揉着眼睛无可奈何地说道：“行吧，今天就再让你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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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装作大气地拍拍胸口，便向着自己的“前线阵地”地走去，主动忽视了身后跟着的那一帮弟兄的鄙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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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儿天天说要换成大新的国名，可是每次看到那郑琴儿马上就怂了，哼，谁家不是家里人都死光了，在我们面前得瑟个啥。”一个身材强壮的少年不满地对着身边人抱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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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啥，头儿这个叫叫叫，叫那啥泡妞。”旁边一脸精明的瘦小孩子对强壮少年狡猾地小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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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睿，泡妞是啥？”强壮少年挠挠已许久未洗的杂乱头发好奇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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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你都快十七岁的人了，这都不知道，以后一定娶不到媳妇，就是男的千方百计地想让女的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叫泡妞”张睿象征性地摸摸下巴似乎极力想显得自己很智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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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名叫王麟的孩子王对着两个切切私语的少年一人一个爆栗。接着赶紧故作正紧道：“我依兰受基督授意，前往这东方蛮夷之地，就是为了铲除信仰混乱的异教：儒释道。你们俩却在战前胡闹，动摇我军军心，来人将这二人拉下去砍了！以正军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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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少年一听，也是立刻入戏，半跪于地，抱拳齐声道：“末将知错，但军前斩将也会动摇军心，望陛下容臣等戴罪立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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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少年估计假装沉吟片刻，“此话有理，你二人，一人为我依兰大元帅，一人为我依兰国师，皆是我的左膀右臂，此次便让你二人戴罪立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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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陛下不杀之恩，我陈守力必打败那新国，以证我伊兰国威，基督之盛。”强壮少年陈守力大声回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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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必设计计谋将那大新女帝郑琴儿夺来做您的压寨夫人！”张睿坏坏地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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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王麟又狠狠瞪了这个干瘦少年一眼，抬起手，作势就要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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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睿嘿嘿一笑，马上明智地小跑而去，找其他几个“将军”布置所谓阵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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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看着一路小跑的张睿无奈摇头，又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到：“是王后才对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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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市其实不大，只是一条名叫平安街的长街，连岔路都没有，所以所谓的两国交战，就是两个孤儿帮，各占据平安街的东西两头，用那些破烂的街头摊位搭建出一个个所谓的“城堡”，战斗一打响，两边的孤儿帮就会用事先准备好的千奇百怪的物件作为武器，冲向对方，中途两军相遇，便免不了一顿棍棒相争，但是这些孤儿们从小经历战争，与常人相比，战争，生死对于他们有很不同的理解，不觉得简单的棍棒相争有什么残忍不对之处，哪怕打过之后有人受伤也并不会因此记恨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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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们冲啊！堕落的大新就在前方，为了上帝，为了基督大人，也为了我们依兰王！”陈守力看着前方的冲来的寥寥无几的新国士兵吼道，并率先冲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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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俩从左面突进，你仨从右面包抄，陈大力气，你挡住剩下所有人。”，“国师”张睿镇定地坐在阵地前，颇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样子，王麟则斜靠在一面墙上，嘴里面叼着一根草，双手抱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时不知在思索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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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睿，你要是从军一定能成为我大新朝一代大元帅。“王麟看着张睿此刻的风度翩翩，开玩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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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瘦少年听到后却为之一愣，想到了自己父亲被杀那晚，看着满身鲜血的父亲，张睿颤抖的不知所措，父亲在弥留之际握紧张睿那双小手：“儿子，答应爹，千万不要当兵，一旦成为士兵，你就再不是个干净的人，而会成为了一个屠夫与被人屠的牲畜，高高在上的天人们不会对你有一丝怜悯之心。我张家就剩你一人，未来无论做什么都不要与军队扯上关系，爹只希望你能平安过这一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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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睿回到现实，苦笑一声，反击似地调侃王麟道：“头儿，我这只是狗头军师呀，咱依兰与大新都交战数年了，你说咱赢过几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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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突然一愣，草从嘴中滑落，随即转过头去看“战况”，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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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的局势十分顺利，大新的“将军们”基本都“战死沙场了”，只剩下郑琴儿这个“女帝”在平安街最西头孤守。王麟走到众人前面，对着郑琴儿说：”琴儿，你可以认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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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守力在那边得意洋洋地喊道：“琴儿姐，你看看，就算叫大新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都输给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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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站在最西头的“堡垒”里，看着前面“气势汹汹”的“依兰”大军，气地直跺脚，“谁说的！”，接着便看向王麟，嘴角一歪，有些哭腔地说：“王麟你欺负我！”，随后便蹲在地上，眼瞅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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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嘞，郑琴儿你能不能不要总来这套，头儿，你别……”陈守力绝望状地回过头，张睿也是生无可恋地捂住脸。只见王麟这个平时一直冷静睿智的孩子王开始微微向前，然后速度逐渐加快，跑向郑琴儿，又在郑琴儿一米的位置外骤然刹住，有些局促无措地说道，“那个，琴儿你别哭，别哭嘛，那这回，这回也算你赢好吧。”郑琴看着自己又一次得逞，嘴角勾起了坏坏地胜利笑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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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见状无奈挠挠头，尴尬回头想对自己的战友们道声歉，结果发现陈守力和张睿已经带着孤儿们向集市外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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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睿嬉笑道“头儿，这种事都多少次了，我们都习惯了，我带着他们去要晚上的饭，你和琴姐单独吃吧，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唉，谁让我们摊上你这么个昏庸之君呢，依兰之祸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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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儿帮“两国之战”输的一方要为赢的一方去讨饭，郑琴儿的孤儿帮基本都是些女孩子，其实不光是王麟，王麟手下的男孩们也大都会让着她们，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所以那些每次都赢得胜利的女孩们也都会笑嘻嘻跟在男孩们后面帮忙一起去讨饭。双方关系一直都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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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有些尴尬，郑琴儿则是机灵地敲了一下王麟的头，然后率先向着夕阳西下的方向跑去。王麟揉揉脑袋，也快步跟上，“琴儿，你等等我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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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行，你得自己来追我！”女孩的银铃般的笑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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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女孩又走了一阵，“琴儿，今天，你今天想吃什么？要不要去陈姨家看看有没有剩下的土豆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了。”少年开心地问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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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呀好呀，咱们快去，去晚了我怕陈婶把饭给其他人了！”郑琴儿两眼放光，双手握拳举于胸前，一副“两国之战”结束，现在又要信誓旦旦地开启一场夺饭之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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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大新与依兰之战已经结束五年了，这些孤儿们也都从十二三岁的孩童变成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因为王麟之类的孩子王组织了孤儿帮，其实四年里并没有多少孤儿真的饿死，死掉的大多是去野外玩耍，不知深浅，最后被山里的野兽吃掉或是被身披甲胄的依兰斥候给抓走，再不之所踪了。所以从此王麟更是与其他孩子王制定谁也不许进山的规矩，否则便驱逐出本帮而且其他帮派也不会收录，对于孤儿来说，这些帮派早就成了一个个家，驱逐出帮派和被赶出家门没有什么不同，同时在孤儿们的世界里，不抱团往往意味着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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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野味可以去抓，要饭便是孤儿们生活的常态，在尊严面前，活着对这些孩子来说显然更为重要，他们会为要来的剩菜剩饭取各种美食佳肴的名字，尤其是当孤儿们要到没见过的剩菜剩饭时，就会争着抢着给这些新菜取一个个响亮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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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你看今天的晚霞真美，这边金灿灿的，那边又红彤彤的。”少年和少女在走向陈姨家的路上，琴儿指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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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顺着郑琴儿的手指看了眼晚霞，先是觉得很美，随后微微皱眉，然后又突然面色发白，额头出现些许汗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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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琴儿看到少年这个样子，俏眉微微皱起，一副王麟你要是不舒服那我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鼓起两腮，撅起小嘴，一脸委屈而又疑惑地问：“王麟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早上要的剩饭吃坏了肚子？”少年收回视线低下头，脸上露出温和笑容，看着夕阳金灿灿的光线下琴儿那清澈闪亮的眼神，与无辜卖萌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喜欢她这可爱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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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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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吧，没事儿，我们快走吧！” 少年拍拍少女的头，少女惊呼一声，有些娇羞地嗔道：“不许拍我头，会长不高的！”，然后王麟便拉起少女的手快步跑向陈姨家，像是要逃离般，似乎这样便可以离晚霞越来越远，不知缘由的少女就这样被拉着，微低下头，感受着少年小手的暖意，嘴角含笑，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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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知道自己与他人不同，因为他能看到身边每一个人身体里运转的一股气，金黄色的，动作的不同使气在身体里运转的方式与位置也不同，在这些年里的不断积累经验下，王麟可以通过观察气的走向简单预判出人的大致动作，他就是靠这点，在初次见面，就将虎背熊腰的陈守力打得心服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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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不会告诉少女，在他的眼里“晚霞”中有两个人，两人身体里的那种气都过于饱满而外溢，气息外放于天地之间，遮天蔽日，对于凡俗而言，这彩霞才如此夺目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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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蹦一跳的少男少女停在一家宅子大门前，院墙已经灰黑不堪，能看出已经久未修缮又饱受战火了。战乱年代，朝不保夕，连命都保不稳，谁又有心思放在装潢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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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姨！是我和王麟，开开门！”少女欢快握紧秀拳，在门上咚咚咚地敲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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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久未修缮的小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朴素的妇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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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儿，阿麟来啦？快进屋吧，陈姨给你们留了饭了，琴儿我今天特意给你留了大半碗的豆角炖土豆哦。“妇人微笑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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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婶婶最好了！琴儿最喜欢婶子了！”少女欢快鼓掌，一双刚刚褪去稚气的美丽眼睛，被长长睫毛装饰起来，眯成了两条弯弯月牙，两颗小小虎牙微微露出，嘴角边上还有两个小酒窝，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可爱气息，绘成一幅让王麟再难忘怀的美妙画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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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看呆，愣在原地，心愿这时间能够稍稍停留片刻，好让他再多看这几眼风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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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儿已经蹦蹦跳跳地进入庭院，妇人见少年就那样看着少女一动不动，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素手轻拍少年脑袋，小声打趣道：“看傻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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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立刻回过神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讪讪说：“没有没有，那个，我只是想把刚刚那一刻的样子记在脑海里，不然我怕时间久了会忘记，我已经快要记不得爸爸妈妈的样子了，我不想未来记不住琴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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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孩子，琴儿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会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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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和一脸笑意的陈婶一同走进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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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的父母并不是死于五年前的战乱而是死于八年前的一场意外。刚刚九岁的小王麟从此便是靠吃着镇里的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的，可以说小镇上不少人都曾是王麟临时的父母。所以当这些小镇的大人在战乱中被屠戮，小小少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拍着胸脯，对着小镇许下诺言：叔叔阿姨们，我王麟是你们养大的，你们的孩子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会把他们都照顾好的。于是他聚起了孤儿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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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那片格外灿烂的晚霞已经消散，太阳也已沉入大半，小镇外的官道上却涌现出一群刀客，人人皆骑高头大马，好不威风，只是再看这群人的相貌，却一个个凶狠异常，佛家有云，相由心生，这句话有力地印证在这群刀客身上。“大哥，我们在这边境已经兜兜转转大半年了，干完这一票，我们抓的人应该就够了，终于可以返回内陆了，他奶奶的，这大半年里真是心惊胆战的，在边境线内绕吧，怕被大新边军抓到，在境外绕又怕碰到依兰那些长着翅膀的人形怪物，太可怕了。老大你说那些鸟人难道是鸟跟人结合生出来的？依兰也是够变态的呀。”前排的一个刀客市侩地对着身边一个威武强壮男子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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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油，少说话多干活，你要是能把说话的功夫放在练功上就不会仍然停留在攀山境道家练气士的阶段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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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这你就说的不对了，这修道啊，是看天赋的，你要是没天赋，你修道十年也比不过人家修道一天获得的多。我这是叫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来老大这里混口饭吃，咱这买卖人口的活计其实跟当兵没啥两样，都是刀口舔血，备不住哪天，我就在生死之间突破，从攀山境练气士变成绝顶高手了。你说是吧，老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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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还绝顶高手？闭嘴吧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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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令！不过，话说老大，这前面的秀水镇可不咋地呀，属于三不管地界，当时新国救援不利，在五年前的战争中就被毁灭了，而且这秀水镇易攻难守，朝廷更没在战后对这个镇子拨款修缮，连官员都懒得派来，看来就是打算让这镇子上的人这么自生自灭了，我们能在里面找到值钱的货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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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路油你叫上兄弟们，先不要直接抓人，装成马帮，进村先看看情况，清点出青壮劳力和老幼病残。”带头刀客对着路油说完就先策马向小镇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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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令！兄弟们，跟着老大走。老大说了，先摸清楚情况，再干活，要是找到中意姑娘先忍忍，反正迟早是你们的！”路油咧着嘴，继续市侩地说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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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忍就忍，干完这最后一票，我们就能回中州内陆做富家翁去，到时候姑娘不是要有就有！”众多刀客你一言我一语地哈哈大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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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间，这群刀客奔向名叫秀水的破败小镇，官道上尘土飞扬，宛如一片沙暴，卷向小镇，看起来即将吞噬这残破可怜小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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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小镇上，王麟与琴儿已经吃饱喝足，可爱少女俏皮地拍拍自己的肚子，对着素衣妇人撒娇，“陈姨你的菜太好吃了，只有在你家才能吃上热的菜，其他家就算有也要自己留着很多，给我们一点点”少女伸出手，在妇人眼前，将拇指食指相扣，眯起眼睛，接着崛起嘴巴委屈地说：“就只给我们这么一点点，抠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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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掩嘴笑道：“他们也是生活所迫，家里人多，哪里像陈姨家就陈姨一个人，陈姨还希望你俩能常来呢。”说到这里，想起过世的丈夫，妇人眼眶微微泛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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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灵的少女都看在眼里，马上转移话题对着一脸木那，正看着自己的少年说：“王麟，我觉得要是天天在婶婶家吃饭，我一定会变成个大胖子的，到时候会不会就不美了？”说着还像大人一样长长地叹了声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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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材很标准唉，看起来可能，比一般女生还要瘦几斤。”少年收回视线，低着头，不敢正视琴儿，小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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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挺会说话啊，本姑娘很开心，就赏你吃那最后一个土豆吧！”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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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吃你吃，我吃饱了，你最喜欢土豆了，快趁热吃光吧。”少年赶紧拒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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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本姑娘叫你吃你就赶紧吃，哪里那么多事，小心我打你哦！” 少女举起秀拳，对着王麟俏皮地挥了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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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姨看到这欢脱的场景也打趣道：“阿麟，这可是琴儿的心意，不能不吃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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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这回听话地点点头，赶紧伸出筷子，一把夹起最后一个小土豆，一口吞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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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脸颊微红，少年脸红如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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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正年少,不负好时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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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琴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背着双手，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而王麟就木纳的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p
    小镇不大， 走着走着，就到琴儿和其他几个女孩一起住的镇西头。少女正要转头跟少年道别，顺便约定明早在小镇集市见面，好结伴去寻早餐。却突然感到土地微微震颤然后这震颤越来越剧烈，下一刻一群人马出现在少年少女面前，像风一样奔袭而来，恰好停在二人面前，琴儿自从在五年前那战争结束后，就再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眼下不由自主地躲在王麟背后，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少年衣襟，而王麟也面色发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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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过路的马帮，你们这镇子有没有什么驿站，客栈什么的，还望告知。”为首刀客居高临下，淡淡语气里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傲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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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的客栈在五年前就被烧塌了。不过镇上有不少荒废的庭院，都是这四年里走的人留下的，年久失修很多门锁都坏了，你们可以直接进去休息。就在镇的最东头。”王麟直视为首男人，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压制到最平静，但是还是有些许颤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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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多谢了，兄弟们我们走！”为首汉子说道，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一群人马再次扬鞭而去，带起一地尘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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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尘中，琴儿赶忙闭上眼睛，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抓着男孩衣襟，而男孩，哪怕风沙刺眼，被弄得泪流满面，却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群人的背影，直至消失于视线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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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刚刚吓死了，还好只是马帮。”女孩长呼一口气，好似劫后余生地拍拍胸。少年没有回应少女，仍然浑身紧绷，因为他知道那群人不是真正的马帮，小镇之前也来过些倒卖货物的马帮，少年观察过他们，那些马帮的人虽然常常跋山涉水身体看起来很强壮，但是体内的气却是与镇上其他成年人没强多少，只是运转起来快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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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天这群自称是马帮的人，却人人身上的气都要多余常人，那带头的男人与紧跟他身后的男子体内的气更是如两条蟒蛇在身体里快速游走，要知道常人的气在体内也就如蚯蚓般细小，运转起来也很缓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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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担心，这才安定五年的秀水镇是不是即将又要不平静了。因为上次看到体内拥有这样强大气息的人是五年前天上飞来飞去的依兰鸟人，以及姗姗来迟的大新边军里的将军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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