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人间

    
    翌日清晨，王麟早早起了床，将自己的床铺整理整齐后，便离开了西岳客栈，清晨的断水城已经有了不少行人，一些出摊的商家也开始在市场与街边叫买。/p
    /p
    走到城中一个较大的集市，集市中的嘈杂之声极大，王麟好奇，向里面一看，原来那些早起为家中老少做饭的妇人们已经开始与卖菜小贩为了价格厮杀起来，也是不怕扰了谁家的清梦。/p
    /p
    王麟觉得有趣，可又有些陌生，在家乡秀水镇，清晨是静悄悄的，从不会有这样嘈杂的早市，户户家中也没剩几个人，谁还有心思早起来杀价呢，而曾经的集市早已成了他们孤儿的领地，大人们也懒得计较。/p
    /p
    于是王麟怀着一种流连而不忘返，似曾而不相识的心情走进了这片混合着小贩叫卖声以及妇人杀价声交相辉映的有趣集市。/p
    /p
    走了没多远，王麟看向一个摊位，卖着西霞州最寻常的仙果豆花。/p
    /p
    说到这仙果豆花，渊源已有千年，具体来源已不可考，可是最广泛的一种说法是，来自中州的一位修为高深的仙子，初来西霞州，因为地域问题，吃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好吃，这可急坏了她的道侣。/p
    /p
    于是爱妻心切的仙人便辛辛苦苦将西霞州所有的蔬果美味通通收集来，让夫人一一品鉴，可是仙子吃遍西霞州美味仍是觉得没有任何美味之处，后悔无比，决定反回中州。/p
    /p
    在离开的前一天，仙子一边吃着天下五洲随处可见的豆花，一边催着夫君回家，可突然看到夫君手中把玩着一个小果子。也不知是为何，已经对西霞州美食失去丝毫兴致的仙子突然想尝一尝那个果子。仙子夫君一听忙说这只是西霞州随处可见的一种野果，不是什么美味。仙子不听非要一尝，结果当就着豆花将野果吃进去的时候，突然双眼泛红，接着眼泪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说道：“此果只应天上有。”从此仙果便在西霞州传承下来。/p
    /p
    奇了的是，仙果只能在西霞州种植才能成活，而且也只有配着豆花吃才会美味，单独吃又觉得与其他野果差不太多。神奇之处，可见一斑。/p
    /p
    摊位上打着：“百般凑巧，浑然天成”八个字，字虽写得歪歪扭扭，但仍然可以清晰辨出。/p
    /p
    “哎哟，客官要来一碗咱们西霞州特色的仙果豆花不？”小贩热情地对着王麟问道。/p
    /p
    “老板来一碗仙果豆花，然后再来一盘腌咸菜。”王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对着小贩微笑说道。/p
    /p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p
    /p
    王麟坐在摊位前，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与城市相比真是太渺小了的集市，却上演着引人入胜的人生百态。/p
    /p
    “哎哟！王兄！我就觉得咱俩有缘分！”/p
    /p
    一个声音响起，王麟当下一看，正是谢安。/p
    /p
    王麟惊喜道：“谢兄也来吃早点？”/p
    /p
    “是呀是呀，我每来一座城市便一定要尝一尝这座城市接地气的小吃与美食。这西霞州独有的仙果豆花可是让我惦记老久了，”说着对着小贩喊道：“老板加一碗仙果豆花！”/p
    /p
    王麟将胳膊支在桌上然后双手托住下巴，继续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早起还有些浑僵，王麟不明白自己为何很享受这样嘈杂的宁静。/p
    /p
    “听着这些小贩生龙活虎的叫卖，大婶大妈的讨价还价，还有这五花八门的新鲜水果，以及刚刚钓来的鱼虾，无论一路上有多辛苦与压抑，在这一刻都会觉得温馨与亮堂”谢安自言自语道。/p
    /p
    “嗯，是呀，一种没来由的安稳与平静。”王麟也是说道。/p
    /p
    “所以我每次到一个城市都必然来它们的集市逛逛，我觉得这里是最有人情味的，不像其他时间，其他地点，人心隔肚皮。“谢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p
    /p
    王麟笑了一声说：“所以你才不喜欢住西岳客栈，而是选择了嘈杂的荣祥客栈？”/p
    /p
    “是呀，我总觉得接地气，才是最好的一种生活方式。王兄你认为呢？”谢安问道。/p
    /p
    王麟突然愣住了，破落村庄走出来的少年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以前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p
    /p
    王麟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p
    /p
    谢安看王麟没有说话，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在集市，总会听到，今天钱没带够？没事儿，下次来再给，这样的话。这里没有儒家才子所向往的那种风花雪夜，不存在佛门出家人的四大皆空，更不是道教中人追求的洞天福地，这里只有瓜果蔬菜，鱼虾海鲜，人们不必知根知底，却放心地流露善意，这便是我追求的人情味呀。尤其是在异乡的我们，菜市场带给我们归宿感，就像哪怕到了深夜也愿意等待你回家的亲人一样”/p
    /p
    “两位客官，咱西霞州的特色，仙果豆花来了，仙果是野果，但配上豆花便是仙肴！就像只有交对了人，才能成的了事，就像两位客官这样，要相配，哈哈”小贩端着两大碗仙果豆花来到王麟谢安身边。/p
    /p
    谢安豪迈笑道：“咱这早市也是卧虎藏龙啊，连老板也能说出这样的禅语！“/p
    /p
    “哎呦，客官你这可是折煞了小人了。” 小贩笑了笑，又对着新来的客人招呼了去。/p
    。。。。。。。。。。。。。。。。。。。。。。。。。。。。。。。。。。。。。。。。。。。。。。。/p
    /p
    吃过早餐，王麟与谢安相约两个时辰后在东城门门口相见，然后便各自回到住处收拾行李。/p
    /p
    王麟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其实只是给谢安收拾行李的时间。/p
    /p
    他走回西岳客栈属于只自己一天的上等别苑，外面是高出院墙的翠箭竹，别苑内是客栈准备好的各种花卉盆景，有的盘根错节,蜿蜒盘旋；有的悬崖倒挂,凌空欲飞；有的枝繁叶茂,千娇百媚，整个别苑一片生机景象。/p
    /p
    可是王麟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一是欣赏也看不太懂，二是今日便可归反，心中甚是欢喜与期待。/p
    /p
    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又反复检查了数遍昨夜那参将交给他的令牌已经被他放好，便离开了别苑，向着莲华苑走去。/p
    /p
    王麟轻轻敲了三下门，紧接便是昨天住在主屋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的声音：“来了”/p
    /p
    可紧接着又被伴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盖过，脚步声的主人发出俏生生的声音：“周叔！我来开，我来开！”/p
    /p
    嘎吱一声，莲华苑的外院门被打开了，门内站着一绺靓丽的秀发被奔跑的风微微带起飞舞的孙茹雪，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王麟，玉腮微微泛红。/p
    /p
    “恩公，恩公，快进来，快进来。”孙茹雪直接拉住王麟前往主屋的方向。/p
    /p
    王麟走进屋子正好看到纯阳子师徒三人也在主屋内，吴迟还在沉睡，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p
    /p
    “王麟小兄弟来啦，我们也正等你呢，今天大家都要离开啦，就索性一起在这里告别。”/p
    /p
    “老前辈是要带吴迟回中州？”/p
    /p
    “是呀，小迟这伤不能再拖了，只有回到纯阳宫才能尽快痊愈。王麟小兄弟有机会一定要来纯阳山，好让老道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再说小迟也会想你的。”/p
    /p
    “老前辈放心，等我回到家乡后，有机会一定会去纯阳山的。”王麟回应道，虽然觉得自己回到家乡还真的不一定短时间能在走的出来，但是本着照顾老人家的心情还是许下了去纯阳山之事。/p
    /p
    老道人还是往常猥琐的样子，有些神秘地对着王麟说道：“放心你一定会来的。”/p
    /p
    这话弄得王麟有些摸不到头脑。/p
    /p
    正在这时，主屋里屋的门打开，茹雪的哥哥，那位王麟到现在还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为年轻新国皇帝的青年走了出来，还是昨天的穿着，一身冰蓝色的上好丝绸，中间绣着鲜活的雅致竹叶，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偏爱这身衣服。/p
    /p
    “听闻王公子今日也是要走，正好我们几人今日也要返回中州。便在此告别了。”年轻皇帝温和地说道。/p
    /p
    “是呀，你们兄妹二人有纯阳子老前辈师徒三人的保护，一起回中州，想必定会十分安全的。”王麟开心地对着年轻皇帝说道。/p
    /p
    纯阳子有点心虚，出云子额头有些汗珠，吴迟裹着棉袄动了动，可能是有些冷。/p
    /p
    年轻皇帝仍然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点了点头，看不出心中所想。/p
    /p
    “哥哥，我给恩公准备的礼物呢，礼物呢！”茹雪对着哥哥喊道。/p
    /p
    “周洪，把小雪准备的东西拿来。”/p
    /p
    “是，主子”/p
    /p
    说罢，周洪从内屋里拿出一件包裹。/p
    /p
    小雪一把抢过包裹，把王麟拽出主屋，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恩公，恩公，包袱里有我这几年攒下的那些哥哥和各位叔叔伯伯送给我的小礼物，我都送给你了咯，还有哥哥一直让我读的几本书，那个，小雪也不爱读，就都送给恩公啦！”小雪拉低王麟，小声对着王麟的耳朵说道。/p
    /p
    然后突然眼睛发红，突然有些呜咽地对着王麟说道：“哥哥说你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小雪让哥哥带着小雪一起陪你去，结果哥哥不让，说那里有一个好凶好凶的爷爷，看到小雪会吃了小雪的，小雪胆子小，就只好把自己的东西都给你了，你一定不要出事呀。”说着竟然要大哭了起来。/p
    /p
    王麟也是慌了神，他最不会的就是怎么安慰哭泣的女孩，琴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让王麟一下子就乱了手脚。/p
    /p
    小雪抽泣地说：“恩公，你一定不要出事，要记得来看小雪呀！”/p
    /p
    王麟拍拍小雪的头，苦笑道：“小雪乖，别哭了，我只是回家，不会有危险的。”/p
    /p
    孙茹雪睁开大大的眼睛看着王麟确认道：“真的么！”/p
    /p
    “真的，我不骗你！”/p
    /p
    只见孙茹雪破涕为笑，用力点点头，然后抓住王麟的袖子在自己脸上使劲抹了抹，把鼻涕眼泪都印在王麟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屋里，腼腆地站哥哥身边。/p
    /p
    王麟有点呆滞，然后无奈摇头，整理下情绪后，回身对着屋内众人说道：“那王麟就告辞了，后会有期！”/p
    /p
    说罢，便转身离开莲华苑。身后传来孙茹雪的声音：“恩公哥哥，我住在浣花宫！一定要来看我呀！”/p
    /p
    王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孙茹雪，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p
    /p
    留下了主屋内，一脸期待的茹雪公主，目光呆滞的出云子师徒，睡觉的吴迟以及流着冷汗的周洪和仍然保持微笑的年轻皇帝。/p
    /p
    王麟心想：“浣花宫？中州的世家宗门么？有机会去中州的话，看来是要有好多地方需要去拜访呀”/p
    /p
    等到王麟走远，纯阳子师徒三人回到侧房收拾东西。很少起早的茹雪，决定趁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先回主屋内屋再睡一会。整个主屋的前厅就只剩下年轻皇帝与周洪。/p
    /p
    “去告诉断山边军里的暗卫，让王麟平安顺理地度过草海和断山。”年轻皇帝缓缓说道。/p
    /p
    “是，陛下。但是其实不通知也没关系。”周洪低头回答道。/p
    /p
    “哦，为何？”/p
    /p
    “属下得到的线报是，王麟是与谢安一同前往断山大营的。”周洪说道。/p
    /p
    “谢安？”年轻皇帝似乎没想起是谁。/p
    /p
    “谢家的谢安”/p
    /p
    皇帝恍然大悟道：“这样啊，这西霞州之事，看来谢家也打算插一脚。”/p
    /p
    “陛下，那是否还需要属下做些什么？”/p
    /p
    “做什么，有什么可做的，咱们回中州。孔家学宫的那位老夫子离家出走，朕是真的头痛不知该怎么办啊！”/p
    。。。。。。。。。。。。。。。。。。。。。。。。。。。。。。。。。。。。。。。。。。。。。。。/p
    /p
    王麟走着走着，便到了东城门，等了谢安一小会儿，便看到他大包小裹得走过来。王麟友好地帮他分担了些，两个人便结伴离开了断水城。/p
    /p
    “谢兄，是否介意告诉我你去断山大营所为何事？”王麟和谢安走在草海得官道上，一边走一边聊着天。/p
    /p
    “我一个行脚商人当然是去谈生意了。王兄呢？”谢安问道。/p
    /p
    王麟轻快地说道：“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