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渊和宸王赵翊谈起这一回宫中的怪病,张景渊突然想起了那一年他刚从江西龙虎山下山历练时,途径岭南南越城中时遇见的一件事情。
在岭南南越城中,有一户人家很有钱,姓裘。裘家有一得宠的小妾,与自家一个侄子不伦,合谋以做生意为由骗取裘老爷的钱财。这件事情后来被裘家正房大夫人察觉,并与裘老爷其他小妾一起将这个得宠的小妾关了起来,还下令裘家今后再也不许得宠小妾的那个侄子李三狗进门。
李三狗从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做生意需要本钱这原本就是他与自己的姑姑合谋骗钱的手端,他根本不懂做生意,每回要来的钱也都是挥霍一空的,也不攒钱,也不置办房产地业,家中原先的祖产早就在之前被他典当一空,成了赌资。不过他倒是不担心没有地方住,白日里他沉迷于赌场酒肆,潇洒恣意,入夜了就浏览于勾栏瓦舍,风流逍遥,日子过得既自在又洒脱。
可他的钱都是从裘家来的,所以当裘家不再资助施舍他了,他的财路就算是断了。没了银子,他从前去的地方都不再像是迎财神一样的巴结奉承他了,原先对他鞍前马后的人也大都对他避而远之,就连夜夜与他说着情话,发誓一心一意只对他一人的花魁红娘子春红,也嫌恶地朝着他吐了口唾沫,将他从头到尾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的日子苦挨了三日,李三狗已经几乎落魄街头了,他心中十分的恨,最恨的就是裘老爷和裘老爷的大夫人赵氏。
李三狗第四日里误闯进一处废弃已久的道观,在道观里遇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王老道。
这个王老道早些时候受过李三狗的恩惠,也知晓他的情况,于是答应帮他报仇,前提是从裘家获取的钱财,必须平分。
走投无路的李三狗欣然答应,反正谋求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钱财,即便是失败了,他也没有损失,最坏还能怎么着呢,至少自己还能赖着老道,暂时寻一个栖身之处。
王老道与李三狗沆瀣一气,开始计划谋得裘家的财产。这个王老道的确有些邪门妖术的门道,据说他曾经从一本古书中寻得一种豢养猫鬼的邪术,但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并没有完全参透其中的道理,所以只能借助自己配置的药粉,才能达到前朝术士们驱使猫妖搬财的最终目的。
于是,王老道给李三狗一包东西,让他想办法放进裘家的水井里,好让裘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中毒,再又王老道在道观之中作法,最终达到两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得了药的李三狗欣喜若狂,原本他就憎恨这家人,又想着能活得裘家丰厚的财产,更是兴奋地直晃脑袋,连忙拿着那包东西就屁颠屁颠跑去了裘家。谁知裘家人根本不让他进门,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用。最后他纠结再三,最终说服自己,当了自己身上一件半新的棉背心,换了些银钱,买了一盒裘家大夫人最爱吃的糕点,托门房的人送进了裘家,那包至关重要的药,就下在糕点里。
因为从前总是和裘家人打交道,裘家里这些喜好门道,李三狗还是十分清楚的,这位裘大夫人是裘老爷的原配夫人,年过五十却总爱打扮得花枝招展,爱穿红裙子粉袄,那样子别提多辣眼了。关键是这位夫人生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圆,饮食上还不知节制,还爱吃甜食,城中聚福楼的糕点,便是她的最爱。
李三狗送完糕点的当天夜里,王老道便在道观里开始施法,从子夜一直念咒念到黎明,也不许人靠近,李三狗溜溜地在道观外面的院子里裹着薄棉袄缩在墙角挨了一晚上,直到太阳升起来,王老道才停止。他开门放李三狗进道观,并嘱咐他去裘家打听打听动静。
李三狗将信将疑地去了裘家,真的发现裘家乱做了一团,打听之下才知道,从昨天子夜开始,裘家大夫人就高烧不退,腹痛不止,样子
像是中了邪一样,请了郎中来也束手无策,说是总感觉五脏六腑之中有一只猫正伸着利爪试图从她的胸腹里撕裂出来。
李三狗欣喜若狂地回了道观,一刻都不敢怠慢。他返回道观后将此事对王老道说了个仔细,并问询是不是和王老道昨夜的作法有关系。
王老道不答反笑,神神秘秘地摆着手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可他还是十分得意,夸下海口对李三狗说道,等晚上,裘家的财产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搬来道观,到时候两个人就可以平分这些财产了。
但是就在这一天,下山历练的张景渊带着一个冷冰冰的青巳,来到了南越城中,因下山的目的便是增长见闻,所以一进城中,他便得知了这件事情,随行的青巳在城中溜达了一圈,就摸清楚了裘家的情况,就连裘家小妾的这个于她不干净的侄子也被打探了出来。
为了确保自己判断的正确性,张景渊带着青巳还特意打扮成江湖行医郎中,前去裘府中看了裘夫人的病。借着看病的空隙,张景渊在裘宅中作法,立即找出了裘夫人重病的缘由。但是因为道行尚浅又不知对方底细,所以张景渊和青巳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释放这些妖鬼的人。
很快的,两个人顺藤摸瓜找到了王老道和李三狗所住的废弃道观,而这个时候,这两个诡计得逞的人,正分别睡在道观的两处不同的草垛上,做着同样的春秋大梦呢。
因为南越城不大,患病的也只有裘家一家,裘家的关系网也简单,所以张景渊寻到李三狗和王老道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知晓前因后果后,他们将这两人送去了官府衙门,官府的人和裘家交好,十分气愤,重重打了两人一顿,王老道也被逼着将裘家的猫鬼驱走,这事才算完。
这个案子中的王老道所使用的诡计,就是利用自己豢养的猫鬼为自己搬财,而被猫鬼上身的人便会出现高热和腹部疼痛的症状。张景渊之所以会想到这件事情,也是因为裘夫人出现的这些症状都和近日里宫里贵人们出现的症状相似,刚刚自己作法时的试探,也和那日裘府中试探的结果差不多。
除了当初在岭南的那件事情之外,游历四方的张景渊并没有再听说过任何有关猫鬼的事情,所以他也很自然地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起。但由于王老道道行不足,又没有充足的实验对象进行反复实验和训练,所以王老道只能利用自己所配的药粉,搭配着自学的猫鬼术,才能实现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听了张景渊的话,赵翊陷入了沉思,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岭南距离启封城有上万里的路程,难道说当时的那个王老道也来了启封城?」
张景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觉得是有人学会了这一套邪术,便在宫中捣鬼,宫中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而且那个王老道只是为了钱财,才会做这些事情,但这一回宫中并没有财务失窃,施法之人的目的一定不在钱财上。殿下,除了岭南的那件事之外,我也再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过这样的案子,所以我推测:这件事情,必然与岭南有关。」
赵翊点头表示同意,「先生所言极是,你说的那家人家里患病的人,只第一天便出现了发热和腹痛的症状,和宫里人的症状似乎有些不一样。宫里人的腹痛是发热多日后才出现的……」
「是药粉!」张景渊语气肯定,「定然是药粉不同,我听王老道说过,他配的药粉是从另一本典籍中学习来的,他只是在典籍的基础上做了替换,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自然也不怕其他但是如今想要施展这样的邪术,一定要使用特制的药粉,才能成功。」
赵翊明白了张景渊的意思,心里有了计较,「看来食物就是问题所在,中招的人一定都食用过下过药粉的食物。」
有了方向,事情就好办许多了。赵翊和张景渊先将此事
禀明了皇帝,并领下了军令状。有人主动请缨想要查明此事,皇帝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还命令宸王赵翊和张景渊尽快查清此案,并特批两人在查案期间,可以随意进出宫廷,并允许询问宫中的每一个人,宫中诸人必须全力配合。
虽然无法治本,但是治标这种,为了缓解惠贵妃和武妃等人的症状,张景渊挨个宫里进行了施法的,但这次的施法区别于上一回的博弈和试探,张景渊只是拿了根银针定在无根水中,并没有用红绳驱妖,场面也和谐许多。张景渊去过后,这些贵人们的症状立即消除了,原先腹痛难忍的几人都沉沉睡去了,惠贵妃的发热之症也消除了,但患病的几人都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闭着眼睛,身上的虚汗将里衣和被褥全都打湿了,情况依旧不太好。
在调查了御膳房、武妃宫里、崔贵人宫里和惠贵妃宫里之后,赵翊将注意力投向了惠贵妃的宫中,因为第一个发病的,就是惠贵妃宫中刚调过来的两个小宫女,且根据衡王的反常举动,赵翊几乎可以肯定地认为,问题一定出在惠贵妃宫中。
在张景渊施法后的第三日,赵翊和张景渊一同来了苏瑾所住的墨韵阁中,他们特意喊来了沐春和沐雪,几个人围坐在墨韵阁中用于待客的小花厅中,并支走了墨韵阁中的其他人,包括一直贴身服侍苏瑾的妩芪。
苏瑾瞧着他们一个个都神色凝重,心知情况不妙,试探着开口询问道,「你们今天找我们,是不是有事情要问?」
赵翊点了点头,率先开口询问,「我们想要知道,苏夫人纪氏是哪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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