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兮向来对妖族没什么好感,此刻冷哼道:“乌烟瘴气!”
莽牛闻言落地化成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粗豪男子,见着莫一兮哈哈大笑:“莫老头,你怎么有空来我道场。”
“闫莽,那鬼物在你道场已近一甲子,你灵觉衰弱至此,大道无望了!”莫一兮一甩衣袖,毫不客气。
莽牛闫莽挠了挠头皮:“这些年一直在睡觉,没什么感觉。此刻这鬼物去哪了?待老牛找着他,非要活吞了他!”
莫一兮指着方才秦柔遁走的方向道:“现在追去应当还来得及,鬼气最浓烈的那处便是了。”
闫莽闻言腾云而起,右手虚托,不多时,右手掌心便多出一团黑色阴雷,雷光呲呲作响,闫莽再度发出一声牛吼,阴雷迎风见长,猛的膨胀到寻常池塘大小,闫莽大吼震动天地:“兀那鬼物!胆敢来我道场撒野,可是活腻歪了!”阴雷应声而出,只扑秦柔逃窜之地。
渐霖在下方咕哝道:“已经成了鬼物,可不就是活腻歪了么。”
莫闲却道:“方才无常大捕也朝那处追去吧,这阴雷可别打错人了。”
莫一兮含笑点头:“正好让这莽汉吃个亏。”言罢看向莫闲再道:“说说吧。”
莫闲会意,知道自家爷爷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把进入群山后的事挑着重要的讲给莫一兮听。
莫一兮听完后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渐霖,渐霖会意,看向方寸:“下山后哪都没去?光困这了?”
方寸涨红了脸,缓缓点了点头。
渐霖痛心疾首:“怎么不向师门求援!”
“这封印只差一线就能破了啊。想着先修炼,待得境界上去了再破禁而出。”
渐霖闪身到方寸身边,重重的拍了下方寸的后脑勺:“糊涂!你在这庙里近一甲子,可有长进?”
方寸闻言拍了拍胸脯道:“当然有!回山就能准备结婴了!”
渐霖冷声道:“那你可能独自破除封印?”
方寸又低下了头:“还是只差一线。”
“蠢材!说实话!为何不求援!”
方寸脸涨的通红:“面子。刚下山就遇见这种事,再让长老灰溜溜的带回去,丢不起这人。”
听了实话渐霖反而笑眯眯的看着方寸道:“你也说说吧,怎么回事。”
方寸见师叔也不是真正生气,当下也就一五一十的说起了自己经历。
昔年方寸奉师命下山游历,本是奔着洛京去的,路经慈目寺修整时,发现了林泽的鬼魂,本着修道之人应当顺应天心的理念,方寸原本是想直接把林泽送去轮回了事的,但一交流才发现,另一木偶中还封印这一个魂魄,似有邪法作祟。
方寸还在昆仑山中时就听多了各种仙侠传说,励志也要当一位有理想有志气的仁义剑仙,此刻事到临头了岂有退缩之理?当即就拍了胸脯揽下了这一档子事。
尝试之后才发现,自己能力有限,破不了封,怎么办呢?修炼!封印只差一线就能破除,他方寸天纵神资还不是只要再修炼几日就手到擒来!
待得方寸修炼有成,再度破封之时发现,还是只差一丝。这时方寸才反应过来,此地鬼祟,绝不是自己能应付的,再想走的时候,已经走不了了,整座寺庙都存有封印,还是同木偶上的封印一样,只差一丝。
方寸气坏了!心道这等行径可是高人做法?走不了就修炼吧!只要主人家现身了,自己亮一亮昆仑的牌子,总能被放出去的,反正还有林泽陪着,两人不时的聊聊天,总也不算无聊。
这一修炼就是将近一甲子,期间方寸也知道了地心阴炎的存在,故而也时不时渡些灵气给林泽,以免他魂飞魄散,这也导致了方寸这一甲子的修炼并没有太大的进步。
昆仑山上,经常会有弟子下山历练几十年不回山,所以方寸的师傅长辈们看方寸的魂灯长燃,也就不把方寸已失踪多年的事放在心上。
方寸在庙中是越修炼越烦闷,终于,他感应到外面有修士修炼时产生的灵气波动,也就是莫闲运转功法给三人照明的那会,就把几人给引了过来,再后来就是几人大战秦柔的事了。
渐霖得知林泽秦柔事件始末后,也不禁长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天心难测啊。”言罢朝着莫一兮行了一礼道:“此次有劳莫师伯了。”
莫一兮冷笑:“受不起,我何时成了你昆仑弟子。”
渐霖苦笑:“师伯又何必为难弟子。”
莫一兮冷哼,不再理会渐霖,反而对方寸道:“念在你危难时刻仍对莫闲有救护之意,此物于你。”莫一兮指尖跳出一滴水滴,凌空飘向方寸。
渐霖大惊:“先天葵水灵精!快快收下!”
方寸本还欲推辞一二,闻言赶忙收下水滴,在一旁嘿嘿傻笑。
“憨货!此物用来滋养你心中莲子最好不过,成道有望啊!还不谢谢师祖!”
莫一兮却是一挥手道:“扭扭捏捏,还不快回山复命,再耽搁上一时半刻,我可要收回这滴葵水灵精了!”
方寸闻言猛然从脊柱拔出金色龙剑,一跃而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御剑飞走了。
渐霖满脸尴尬,只得干笑两声,身影渐渐透明,直至化为星光崩散,消失不见。
莫闲见两人前后脚离开,现在只剩他爷俩,赶忙求着莫一兮救醒顾醉墨林简溪二人。
哪知莫一兮道:“不急,两人受了无常造化,林简溪一介凡胎,方才醒的早,复又吓晕过去也无大碍,顾醉墨本来就要突破先天之境,此次有无常造化,武学上成就不可估量,切莫打断了这份造化。”
莫闲见两人无恙,也就放下心来,转念又想到林泽秦柔的事,不禁叹气道:“可怜了林泽。”
莫一兮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道:“为何可怜?”
“青梅竹马的恋人把他折磨至死,死后魂魄尚且不得安宁,最后还沦落到魂飞魄散的境地,如何不可怜?”
“那这事要怪秦柔?”
莫闲苦着脸道:“林泽秦柔本是天作之合,一念而起,最后不可收拾,秦柔一家因此意外殒命,林泽犯下弥天大错,却因家中尚有双亲,不敢偿命。秦柔有此怨念,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那林泽罪有应得,如何可怜?”
莫闲再道:“可林家已然因为此事断子绝孙,林泽出家后更是号称万家生佛,善事做下无数,为赎罪,日日佛钉刺心,直至圆寂。可还不能偿还?”
莫一兮冷笑:“莫闲!我问你!林家断子绝孙可秦柔所为?林泽万家生佛可有一件善事与秦家有关?日日佛钉刺心,秦家一家可能还阳?林泽魂飞魄散,秦柔是否心痛?林泽生前生后所做之事,不外乎求一个自家心安,求一个秦柔好报,他自以为做这些是为了秦柔,是为了赎罪,可是,他做的这些,秦家有得了半分好处?秦柔这一身佛家修为,可是秦柔所求之物?”
莫闲无言。
莫一兮再问:“莫闲!秦柔一家是否因林泽而死!而林泽,可有偿命!”
莫闲喏喏:“林泽罪有应得?”
“秦家三人之死已成定局,如何能因林泽后半生所做的好事而减轻他对秦家所犯下的罪!”
“莫闲,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但是你需知晓,犯下的错,若是你不及时弥补,等到无法弥补之时,你一辈子都会因为犯下的这个错饱受煎熬,这些煎熬,就是遗憾!”
莫闲只觉他自懂事至今,爷爷还未像今日这般严肃过,只得不住点头。
“莫闲!天心宗宗旨不外乎四字‘上应天心’,大道至公,以万物为刍狗,其中玄妙,日后你要多多琢磨。我天心宗弟子,一生却是不留半点遗憾的!”
莫闲点头,却疑惑道:“爷爷,若是真有弥补不了的错事,该当如何。”
莫一兮凛然道:“命偿!”
莫闲只觉冷汗涔涔而下,只一拱手,却不敢再回话。
莫一兮点到即止,拿过莫闲的钱盒打开,只见里面的地心阴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黑色莲花静静躺在其中,黑莲中还隐隐透着些佛光。
莫一兮见到此物对莫闲笑了笑,温声道:“小闲,这是个好东西,留着防身吧。”
莫闲复又接过钱盒,钱盒内滑落一汪铁水:“爷爷,这钱盒也是个宝贝吧?”
莫一兮笑骂:“你倒是有眼光,这由扶桑木所制,阳气最是鼎盛,留着日后给你炼个法宝!变幻成钱盒无非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在上面附着一缕神魂,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及时赶到死不瞑目寺。”
莫闲闻言反复把玩着钱盒,突然愣了一下,盯着滑落的铁水惨叫:“爷爷!钱都被烧化了!”
莫一兮闻言脸色突变,身影蓦然消失,只有声音远远传来:“小闲,日后行事,切记量力而行!”
莫闲复又惨叫:“爷爷!我的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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