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破半丝天机

问可堪入目?

    
    “正将军,教坊中女子不少,又新添加了这么多,属下斗胆请求,求将军看在末将多有军功,赏赐一人给我。”/p
    落凡急中生智,见副都统被一个尼姑吸引,他立马出声讨赏。因为那四个副将还在挑,真的像挑选商品,仔细无比。虽然这四人,不一定会挑选到婉莹这里,但他还是放心不下。/p
    不敢把赌注压在他们四个身上,他想趁着副都统被美色迷惑,把赌注压在了他身上。/p
    “那你随便挑吧。”/p
    “多谢正将军!”/p
    落凡绪。可正因这奇怪举动,引起了一位副将注意。那副将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婉莹。/p
    那副将看到婉莹容颜的一瞬间也被迷住了。但他知落凡在都统心中的位置。也难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一丝理智,只听他大声喊道:/p
    “正将军,这小妞儿不错,请赏赐给末将!”/p
    “凭什么,就你那点军功,还早着呢。”/p
    “正将军,这女的我要了!”许是那副将故意大喊起了作用,又有人过来想要据为己有。/p
    虽在意料之中,但落凡还是忍不住气愤填膺,只是奈何不得。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p
    “正将军,只要您将这女的赏赐给我,末将日后定然奋勇杀敌!”/p
    原来军营正都统,因这次行动与北京府尹交涉,到现在还没回来。/p
    正都统是文官,不习惯军中生活,就算天不回,也是正常,所以军中一切事物,都暂时由副都统决策。而自古以来,大凡文人都有些酸气,喜欢怜香惜玉,因此这副将想要抓住机会。/p
    “你凭什么,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p
    “军中论功行赏,谁和你说什么先来后到!”/p
    两人虽无仇怨,但争功之事常有发生,只是不至于起大冲突。而此时酒后无忌,两人各自都有些狂妄,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更何况,两人军功差距并不大,如今被美色所诱,争吵越发激烈了。/p
    如此动静,早惊动了其他人,除去那些已经沉迷软玉温香的,还剩两人没有找到猎物。/p
    果然美色诱人,尤其是在酒后,那两人也赶了过来。/p
    道姑尼姑,在普通人眼里,那可是可以与神佛沟通的圣女,如今能够得到她们,那就像是董永得到了七仙女一般,如何让他们不兴奋?/p
    失去了秀发如柳的尼姑,尚且如此让人神魂颠倒,更何况婉莹这种留有长发的道姑?/p
    在他们看来,婉莹就像是落难的九天仙子,更让人怦然心动,忍不住亵渎。/p
    先来的,后到的,一共四人,都被色迷了心智,你争我夺起来。/p
    这四人都自趁有些功劳,又在美色的诱惑下,早就有些急不可耐。要不是有人争抢,恐怕一个个都饿虎扑羊了。/p
    在他们眼里,婉莹就是羊。而他们则是虎狼,而且还是邪火焚烧中的虎狼。/p
    “自古多说红颜祸水,看来就是这个意思。”四人中,有一人因反应得慢了,又因自身军功抵不上他人,情知自己希望太小,心中也就有了想法。又自思就算得到了,在这军中也不得安宁。/p
    虽然心中亦是不舍,情欲也按耐不住,但还是生出了恶毒之念:“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p
    “正将军,这女人留不得,为了军中和睦,还是杀了好!”/p
    “到底是什么女人,竟然让你们一个个都疯了!”/p
    婉莹遵循落凡安排,站在后面,她清楚的看到了教坊女的命运,尤其是那沉鱼落雁之容,更是难逃毒手。自己的美,从来只为中意的人盛开,而面对他人,她则是掩盖,如今凶险,更是卖力。/p
    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掩其美,奈何天生丽质,终究还是为美色所累。/p
    “今日若要活命,落凡怕是指望不了。”见那四人争执不下,自己被他们拉拉扯扯,衣服都有好几处被扯破了,再加上先前的鞭笞,单薄衣服在再掩盖不了雪白的肌肤,那四人兽性大起。/p
    但这兽性带来的,不只是邪火,更有杀心。既然得不到想要的,那就把她给毁了。/p
    婉莹自然明白这四人的想法,也知晓自己的处境,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她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儿,她自小修行,虽然逃脱不了,但要躲开这四人的拉扯,却是轻而易举。/p
    “正将军饶命,小女子情愿终生服侍您。”/p
    婉莹身形用力,单手一挥就摆脱了纠缠。/p
    见那副都统,虽来到了跟前,但心思却大多在那尼姑身上,婉莹顾不得许多,为了保命,连忙放开对美色的压制,举止行动之间,放出了十分诱人的颜色。/p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擅长此道,婉莹这一展露风情,不但把那副都统迷惑,更是将边上包括落凡在内的所有人,迷了个七荤八素,甚至连那尼姑也被惊呆了,自愧不如。果然不愧狐仙二字。/p
    “你们都给我听好,从今日起,这女的归入教坊。”/p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副都统竟然率先醒了。/p
    他虽然也想据为己有,但为了不让军中众兄弟寒心,只好退而求其次。/p
    “当然,以今日为始,明年的这时候,你们谁军功高,她就归谁了。”/p
    大起之后必有大落,欲望一旦冲到顶峰,不管有没有得到满足,都会消退。/p
    欲望一退,理智就升,副都统灵光一闪,想了个让人奋勇杀敌的办法。“但是在这之前,她只属于教坊司。”/p
    还是有邪火难以消退,心中也是异常不爽。“要是自己提前看到,这女人就归自己了,哪还会有这种后果!”至于刚才动心的尼姑,早就被这副都统随手推给一个士兵,不知哪里去了。/p
    婉莹又被一群人赶着,一行七人包括落凡在内,一起来到了军中的教坊司。/p
    前来迎接的,是个比较老的女官。女官有些客套的啰嗦,惹得那副都统烦躁起来,他一声呵斥便道明了来意。那女官也是察言观色的人物,几个眨眼就明白了缘由。/p
    其实这六人当中,除去落凡,每个人都有欲望。况且,就算是落凡,他青春年少,恐怕也少不了有这种想法。/p
    “这女的漂亮,要是所有人都上的话,怕是用不了多久。”/p
    等待的时光总是难熬,哪怕很短的光阴。那副都统一边急躁的等待,一边眼冒火光看着婉莹。就像是黑暗洞穴中,一只久未经血食的狼一般。但他又不好坏了规矩,只好干着急等着。/p
    幸好在他焦急的时候,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p
    提出这问题的是落凡,副都统也觉得有道理。/p
    “如此绝色,怎能让那些粗俗的士兵糟蹋?”/p
    但副都统并不知落凡如此说,是在保护婉莹。/p
    “这好办,把这女人的价格翻三倍就可以了。”/p
    副都统脱口而出,完全不在乎婉莹的想法。在他眼里,婉莹既非值得尊敬的仙子,也不是用来怜爱的枕边佳人,只不过是发邪欲望的尿壶而已,一件外表光鲜,但用来盛秽1物的尿壶。/p
    边上四位副将,也如这副都统一般的想法。/p
    落凡虽为例外,但说到底也有爱欲在其中。/p
    更何况,他并不能做那不染淤泥的莲,他只能污秽丛中打滚,既是保护自己,也能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人。/p
    “三倍不够,应该要翻五倍。”/p
    “翻五倍,以为你有多少军饷?”/p
    “不错,必须要翻五倍,没钱就别来。”/p
    “别忘了,她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你的。”/p
    ……/p
    为了减少别人对婉莹的糟蹋,落凡可谓是绞尽脑汁,本来三倍的价,就足以让军中九成九的人望而却步,但就算是副将,也有十几个人,他怜惜佳人,终究是不忍,又在这个价格上争吵起来。/p
    见眼前人为自己吵得不可开交,婉莹心中当五味杂陈,越发的觉得,这个浑浊的世间,并不是可留之地。佛不是说,世间为苦海,众生沉沦,唯有涅槃,才能超脱吗?此时的婉莹,真这么想。/p
    当然,以前也不止一次这么想过。/p
    可婉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活下去。一来不负眼前人的付出,二来他内心总有个信念,相信自己能够逃出去,相信有个人会来救自己,内心一直有个声音,也常在梦中见到一个人影。/p
    那个人影,可以渡自己出苦海,渡自己出这浑浊世间。/p
    能够助自己,将世间的浑浊化作清灵,婉莹一直坚信。/p
    “别吵了,五倍就五倍,就这么定了,要是没钱,那就找便宜的。”/p
    看着落凡卖力的演戏,婉莹心中感激尤甚。正想着日后如何报答,突然耳边一声大喊,被打断了的思路。原来教坊司的交接署名,已经完毕,只需定价存档,就可以放纵发泄了。/p
    “美人,咱们走吧。”/p
    副都统早就按耐不住了,如今哪里还忍得了这样的瞎扯?/p
    他二话不说,直接与那女官定出了价位,一把搂住婉莹,就要行那肮脏之事。/p
    婉莹不好反抗。/p
    军人行军打仗,多半是一辈子,且只要从军,此生几乎就无了风流之缘。参军的人,尤其是从军很久的普通士兵,他们性格举止也多半粗暴,自古以来,军中教坊因此丧生的女子不计其数。/p
    而如今,更因为先前杜红儿丧命,教坊司的官署制度,也就更加完善了。/p
    那杜红儿,本以为只是山贼强掳来,当作压寨夫人的,既然被充入了教坊司,一不留神,杀了也就杀了,不见得是什么大事,但没想到,这样一个叫军妓,竟然有一个刚刚得宠的王妃姐姐。/p
    正因此故,事情闹得较大,又因大宋重文轻武,在一群文官的压力之下,那杀人的武将,也受到了重罚,因此,来这教坊当中,就算是做将军的,就算是邪火焚身,那也得按照规矩来。/p
    看着婉莹被将军抱走,落凡只觉心中奇痛无比。/p
    但更加痛苦的是,心中明明是担心,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与其他人一样的色欲熏心。他难以忍受这痛苦。/p
    更加难以维持着假装的面具。/p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到了申时还是酉时,他只见副都统一脸满足的来到了面前。/p
    又见一位副将心急火燎而去,落凡心中更是难受。论军功,他才是这营中第一,按理来说,应该轮到他了,但其他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把他给无视了。/p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痛苦,但在副都统和同僚面前,他又不得不戴上这个面具。/p
    戴着这色中恶鬼的面具,他大叫一声冲出教坊,只听背后传来了几声嘲笑的调侃。/p
    这样的痛苦,他难以承受,也不愿意承受,但不知为何,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总觉得眼前人是自己该追寻的人。/p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如此痛苦?”/p
    “什么什么东西?我们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吗?”/p
    双手抓头,落凡痛苦无比,尤其是脑袋,更是十分的胀痛,在脑海深处,似乎藏着许多触碰不到的记忆,这些记忆,似乎被放在某个遥远深处的房子里。仿佛间,他似乎找到了那房子。/p
    但这房子,只在转瞬间,就无影无踪。/p
    不知不觉,连自己发出了声音也不知。/p
    直到边上有人半开玩笑半讥讽的调侃,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他们五个已经风流完事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慢,她竟然在这几个虎狼禽兽的地狱中,煎熬了这么久。/p
    “好了,轮到你了,你去了之后就不会有痛苦了。”/p
    副都统以为知道他的痛苦,那份关心,那份笑容,当真是一份满怀深意的大礼,只可惜,反而加重了他的痛。好在,这一方面的痛加深了,陷入记忆漩涡的那份痛,便减少了,也算祸福相依。/p
    只是,单在这一方面的痛,原本已受伤的心,更是被扎了一刀。/p
    但他毕竟是落凡,无愧于他的名字,哪怕是掉落凡尘,也依旧不凡。/p
    他又戴上他的面具,依旧是天衣无缝,似乎天生为了演戏而生,他急匆匆的冲了过去。/p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并无云彩,半落山头的太阳,放出了昏暗的光芒,照着浑浊的世间中最浑浊的地方。连它也失去了往日的威能,推开门,房间中一片灰暗交错的浑浊,纵使太阳,也驱散不了这份污秽。/p
    忍着心中的剧痛和激动,缓缓地向着床边走去。/p
    没想到,映入眼前的,不再是那让他心动的仙女。/p
    而是一具不堪入目的,女人的身体,竟然一丝不挂。/p
    “畜生!”/p
    果然是一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粗人,粗鄙的像畜生一样,这样的佳人,竟然如此糟蹋。/p
    他心中的痛渐渐消去,慢慢升起的却是怒火,没错,就是怒火。在这充满酒气的小房中,他的怒火似乎被点燃了。/p
    但他并没有失控,因为下一刻,他的心痛又回来了。/p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寻,他心中除了痛,更害怕失去她,他觉得她是他的希望,虽然莫名其妙。来到床边,把那已经乱得不像样的床单,当作衣物轻轻地给她盖上,他轻轻坐在床头。/p
    他左手按住她的人中穴,推宫过血,极其温柔。/p
    “你醒了。”/p
    也没过多久,在落凡的推拿下,婉莹睁开了眼睛。/p
    他连忙轻轻的将她半抱起来,尽量给她一个舒适的姿势。/p
    “没想到,这酒气也能刺人。”/p
    这是他听到的,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p
    他明白这话中之意,但不知该如何安慰。在进房间时,他也被这弥漫空中的酒气给刺了,那些粗鄙如野兽的人,除了留下那肮脏的东西以外,就只在这房间中,留下让人作呕的酒气。/p
    但他不知道,她晕睡过去,此时再睁眼看世间的这一刹那,她的眼珠仿佛是被割了一下。/p
    割她的不只是这刺人的酒气,还有窗外一个和尚的影子,那影子一闪而过,落凡并没有看到。/p
    如果他看到的话,定然会认出,这和尚就是他上午见过的那方丈。/p
    不知是寺里的事处理好了,还是根本就没处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p
    原以为能够逃脱,却不想计谋无用,不过是从虎口搬到了狼窝,反而更加难熬的处境。/p
    看着那抱着自己的落凡,听着他嘴里传来的那无用的安慰,就好像是森罗殿获罪的鬼魂,听着来自遥不可及深处,传来的审判之音——反而更添无助。/p
    一株没来得及长成,便已被风干的凤仙花,此时已被连根拔起,碾为齑粉。那一头秀发,哪里还称得上是秀发?比那枯萎凋零,落入尘埃的杂草还不如——被踩入了泥泞之中。众秽芳芜。/p
    一双眸子成了淡褐色,像美玉制成假眼珠。如果眼睛也会失血,便是那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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