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契约

    
    车一路西行，叶明宇漠然的看着窗外一路的夜色，临近营海与他市的交界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庄，隐藏在山城深处，在山水的掩护下如此隐匿，来往车辆甚少，叶明宇下车跟着司机走进山庄，这样的季节甚至看不到游客，司机在一幢平而无奇的两层度假屋门前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明宇推开门，一层的陈列极为简单，较为素雅的老式家具，径直上了二楼，遮掩着厚重的窗帘，轻奢的雕花古木座椅和茶具，正中央端坐的老者，看起来50岁出头的样子，双鬓花白，一脸端正，慈眉善目，却透着一股精干，仿若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者。
    叶明宇恍然看清了那张脸，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练就了一副风轻云淡，懂得深藏情绪，可这一刻意外之情难掩。
    到是正坐的老者先开口大笑，说道：“好久不见啊！明宇！”
    “校校长！”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学生，有点本事，一个人能把我们多年经营的利益集团彻底瓦解，我果然没看错你。”
    叶明宇似乎并不意外，他叶明宇可以藏两个已死之人，不被外人发现，对李兴海这样的人物让自己“死而复生”，说来更是简单，曾经因为李兴海的死而觉得内疚的心思似乎也一下子消失了，叶明宇眉睫微锁，心中有太多疑问，可如果背后的势力就是李兴海，似乎很多问题都可以解释得通，这时候叶明宇突然觉得，从前警-方的庇佑不仅仅有夏俊峰，更多时候应该是李兴海的势力，才能让他到今天还如此逍遥法外吧，可是，却又有很多问题让他更加困惑，今天李兴海的出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给叶明宇带来不小的冲撞和刺激。
    “既然来了，坐下慢慢聊吧。”
    叶明宇的神色恢复自如，李兴海双眸中多了些赞许，叶明宇不愧是见惯了风雨，如今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掌管着整个洪天集团和营海的地下秩序。
    叶明宇挑了挑眉毛，扬嘴一笑，说道：“从前校长若是这副赞许的神情，一定不是面对我这样的坏学生。”
    “你可不是坏学生，虽然你在学校的时候把能犯的校规都犯了，建校以来应该也没有过一个像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学生，不过，你确实是个人才，犯罪天才！”
    “这话今天从您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
    “明宇，事到如今，我们仍然站在同一条船上，既然你毁了利益集团还安然无样的坐在这跟我聊天，你就应该明白，我是在弃卒保帅。”
    叶明宇笑了笑，说道：“未必吧，既然你是沈洪背后的人，可他却一直不知道身边有我这个卧底，是太小看我了吗校长大人。”
    李兴海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说道：“不，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你受伤失忆的意外，我也看不到你如此狠辣的一面。”
    “然后，设计让我成为你想要的人。”
    李兴海笑了下，说道：“是你自己变成了我想要的人，从头到尾我没设计过你。”
    “你去球场见我，了解到我失忆的情况，不是一直跟我保持联络吗，真是想我想起自己的过去吗，还是想让我按照你的思路走下去？”
    “明宇，你想得太多了！”
    “呵！”叶明宇不以为然的讥笑，说道：“为什么不把卧底的人直接告诉他，告诉沈洪，那样风险不是更小吗！”
    “那样即不知道他的能量，也试不出卧底的本事，无趣的游戏，你会喜欢吗？”
    叶明宇冷笑，说道：“校长高明啊！现在你满意了！”
    李兴海大笑。
    叶明宇保持着一惯的嚣戾，说道：“张景天是你的人吧，所以他才可以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
    李兴海点了下头。
    “除掉夏俊峰也是你下的命令吧！”
    “因为我要你，所以，他必须死!”
    “曾经一起奋战的战友，也是你可以随随便便除之后患的人嘛！”
    “有夏俊峰在，你就不可能安分的做个黑-社会。”
    “因为我嘛！”
    李兴海点了点头，别有用意的看着叶明宇，说道：“不是聪明人，我不会用，所以为了你，什么人都可以舍弃，包括利益集团的所有人。”
    叶明宇心中愤然厌恶，面色依然平静，说道：“那现在如何啊，校长大人，是灭了我，还是”
    李兴海不等叶明宇说完，便站起身，走到叶明宇身边，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自然是我的人，从前做警-察是，如今同样也是。”
    叶明宇索性副肆无忌惮的表情，将身体向后一倾，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挑着眉毛说道：“要我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李兴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做洪天真正的主人，沈洪一定会把所有东西都给你，虽然利益集团被你捣毁，不过不影响大局，你会帮我组建一个新的团队，强过从前，我信你有这个能力，我要洪天集团成为最大的国际洗黑-钱集团。”
    叶明宇不置否认，淡然说道：“我有条件。”
    李兴海点了点头，做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确保沈洪安全，沈佳妮，宁语欣，还有夏俊峰，你也不能动。”
    李兴海思索着，并未直接回答。
    叶明宇说道：“就算沈洪有朝一日落到警方手上，我也要他活，我知道你有那个本事。”
    “你现在恐怕还自身难保，还想保沈洪！”
    叶明宇浅笑，说道：“利益集团其他人不算你的人，他们都是沈洪为了利益揪结在一起的，可如果沈洪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你都可以弃之不理，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为你拼命。”
    李兴海痛快说道：“好！我答应你。”
    叶明宇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扬起一边的嘴角，笑得那样自然从容。
    李兴海大笑两声，说道：“就是这个表情，当年那个在营海掀起大风大浪的江浩就是这个表情，当年有多少人痴迷，又有多少人痛恨。”
    “那是时候让我知道你们都是谁了吧，除你之外，我还在为谁卖命。”
    李兴海笑而不语，并未来回答。
    叶明宇笑了笑，说道：“怕啊！怕你们也会像利益集团一样被我彻底毁了！”
    “你当然有这个能力，但最好不要尝试，那样你会后悔。”
    “你就那么相信我？”
    “不然呢，你现在又能如何。”
    “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警-方的条件或许更好。”
    “合作？你觉得那些正义朋友会像我一样不计前嫌吗？还是你觉得他们真的能保那些人平安无事。”
    “这到像是威胁。”
    “怎么会！你是我付出了如此大代价得到人。”
    叶明宇挑了挑眉睫，耸了下肩，说道这：“随便，反正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李兴海笑着点了下头，并未多说，而且拒绝了这位大校长叙旧的盛情，离开了山庄。
    叶明宇走出山庄，内心却并未平静，这个曾经所谓可敬可爱的校长，不过是身披人皮的豺狼，让他无比恶心，那个在开学典礼上义正言辞的一校之长竟是这所有罪恶的始作俑者，他无法想像，更不知道李兴海的同谋会是些什么人，以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他必须找到支援。
    第二天一早，叶明宇便在张景天的陪同下来到警-察局。
    姚伟林敲了下叶勇办公室的门，进来说道：“叶明宇来了，还带了律师。”
    叶勇与叶明琛目光交错。
    叶明琛说道：“人呢！”
    “外面。”
    叶明琛看了看叶勇，又看了看姚伟林，虽然他已经知道江浩的真识身份，但叶明琛还是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已经与叶明宇见面的的事情，随之说道：“枪击案之后，警-方一直在找他，现在他却自动露面，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只怕仍然只有强词夺理吧。”
    叶勇点了下头，说道：“这次，我亲自来问。”
    姚伟林看了看叶明琛，两人都深知叶勇心中所想，理解他的痛楚。
    而叶明宇刚在张景天律师的陪同下，成了警-察局配合警-方调查案情的事由，堂而皇之的成了座上嘉宾。
    叶明宇见到进来的是叶勇和姚伟林，面色仍旧平静如初，毫无波澜，让叶勇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和冷漠，甚至在心中感慨，叶明宇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到如此，万事不惊，从容淡然，伪装的如此之好。
    谈话还没开始，叶勇的眉头已经微微锁紧。
    张景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着自己的开场白，说道：“我是叶明宇的代表律师，我的当事人主动报案并来协助警方调查枪击案。”
    叶勇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说道：“叶明宇？他有这个身份吗？”
    张景天微微一怔，转而说道：“是江先生才对。”
    叶明宇浅浅一笑，或许这样对父亲来说作恶的是江浩并非叶明宇，心里多少有些许安慰，又或者是他有意提醒，夏俊峰重伤昏迷，一直以来并没有真正恢复自己的身份，如此下去只会以江浩的身份变成真正的罪犯，甚至有划清界线的意味。
    张景天律师正了正身子，说道：“江先生在本周三下午受到不明人士的袭击，并受了伤，处理好伤情后，第一时间联络了我，并来警-察局配合调查。”
    叶勇讽刺般的笑了笑，说道：“不明人士！张律师口中的不明人士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刘冰！应该与江先生有不少生意往来才对。”
    张景天律师平静的解释说道：“当时的情况很混乱，又很危险，所以我的当事人认不出刘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然，后来纠缠之中，江先生确实认出了对方是谁，可是太意外了，想不出为什么刘冰会做这样的事情。”
    叶勇保持着一丝笑意，说道：“是这样！那么就请你的当事人说说现场的情况吧。”
    张景天律师说道：“江先生与客户吃过午饭，便开车离开”
    叶勇不怒自威，打断了张景天的话，看着叶明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问他，难道张律师当时也在现场吗！”
    张景天看了叶勇的神色，微微一怔。
    叶明宇淡淡的笑着说道：“午饭后，我独自驾车离开，发现有三部车一直跟在我身后，便报了警，警-方这边应该有记录，随后发生的事情警-方那里应该有更详细的记录，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而且叶明宇知道警-方一直在关注自己去向，尤其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后，这方面他确实没有说谎。
    叶勇平静的表述，说道：“然后你便驾车向警-察局的方向，引那些东亚枪手过来，让警-方帮你解决麻烦，自己才有时间对付刘冰，结果如你所愿，东亚枪手和刘冰全军覆没。”
    “刘冰是死了，可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他想杀我，逃命总不犯法吧。”
    “没错，你没用过一枪一弹，怕是刘冰也不会想到你会利用警-方。可是你怎么证明杀刘冰的枪手不是你安排的。”
    “叶局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现在是法制社会，我只是个普通民众，遇到危险不是应该寻求警-方的保护才对吗！至于叶局口中所谓的枪手，抓杀人犯不是警-方的职责吗！抓到了自然就知道是谁的人了。”
    叶勇见惯了叶明宇这副自若泰然的表情，但难掩心中怒气，明知故问的说道：“那你跟刘冰到底有什么过节，至于他要这么大阵仗卖凶杀你。”
    叶明宇淡淡的说道：“无怨无仇。”
    “呵！”叶勇轻叹一声说道：“无怨无仇吗！依我看并非如此吧，刘冰是利益集团的成员之一，从张永昌开始，洛华、金楠，再到董明海，和如今的刘冰，还有谁，还有谁是你想要铲除的，你可以啊，动作如此之快、干净利落，而且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不敢开口-爆你出来，你可真有本事，把警-方甩在身后，除掉了他们，你和沈洪就可以一家独大了吗！”
    “叶局如果不做局长，应该去做编剧，想像力够丰富。”
    叶勇厉声说道：“叶明宇！”
    叶明宇表情依旧，淡然说道：“怎么？我不再是江先生了吗！”
    张景天似乎担心叶明宇玩得太过份，阻止说道：“江先生，我们是来配合警-方查清真相的。”
    叶明宇不以为然的说道：“配合！我一向如此，叶局有什么可以继续问。”
    叶勇直截了当的说道：“利益集团还有什么人？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你做这些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叶明宇淡然一笑，说道：“第一个问题，叶局口中的利益集团我并不太清楚，所以，后面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你要执迷不悔到什么时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继续吗？你想过后果吗？”
    叶明宇依然是那副让人愤恨的平静，说道：“这问题好像与本案无关吧。”
    叶勇失望至极，将记录员做好的口供丢到叶明宇面前签字，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多说无益。”
    姚伟林叹息说道：“监控视频我们已经全部看到了，在你与刘冰打斗的过程中，你为了那个意外闯进来的孩子才受伤的，你尚且有良知，不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叶明宇冷冷一笑，大笔一挥，在口供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叶明琛与张锐一直站在门外，叶明琛一手抓住叶明宇的手腕说道这：“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以后的事情我们也许再也帮不了你了。”
    叶明宇深知叶明琛话语间的深意，浅浅一笑，与张景天离开警-察局。
    张景天驾车，看了看一边事不关己的叶明宇，调侃说道：“你这挑衅警-方的毛病怎么一直没变，而且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玩啊！”
    “这是病，得治！”
    “叶大局长尚且没办法，你能如何。”
    “也对，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最好别再招惹他们。”
    “你以为我想嘛！”
    “去哪我送你。”
    叶明宇轻叹口气说道：“回家，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先回家。”
    “好！”
    张景天笑了笑，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在资本市场上玩弄财技，舞高弄低，大肆敛财；在地下社会，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张景天见惯了他的冷血和诡辩，然而面对沈佳妮却又如此情深，面对沈洪也称得上义重，张景天确实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