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澜

    
    第五十八章：骤变（上）
    头脑昏沉、周身无力，如同置身海中一般飘忽、游荡，深海孤舟也不过如此。时至入夜才缓缓醒来，心跳紧促、胸中躁动，身上衣着被汗水浸透，尤其是背后已经完全粘在身上了，很是难受的一种感觉。
    睁开双目，入眼之处李梦兰正站在床边为自己敷面巾，冰凉之感透过额头传入，一瞬之间清醒了许多。两人四目相对，女子脸上也显得很是疲惫，不过看到自己醒来，马上露出一抹微笑，让人感动。
    “公子你终于醒了，还有不舒服吗？”
    林峰身上用力，靠着床榻后方墙壁坐起，将额头上面巾拿下，只觉得口干舌燥，指着一旁茶杯开口“可否给在下一口水...”
    李梦兰转身拿来一杯白水，壶中清茶早已被倒掉了，此间林峰只能饮清水，后续汤药才可发挥效用，短则数日之间绝不能饮茶了。且发热之后，只能在床榻之上休息，不能，至少三日不能太多走动，以过虚弱之期。
    不过林峰醒来之后自然也知晓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身上气力全无，意识昏沉，不需别人提示也能猜出一二。况且额头之上还有面巾散热，皆是发热症状。如今能醒来无外乎便是女子一家相救，不然昏迷中便会丢掉性命。
    而自己身旁幼猫，小小身躯已僵硬，想必乃是自己昏迷只是于梦中而故，不由一生轻叹。在山谷中将其带出，本意乃是救下它性命，没想到还是没能让它活下来，也怪不得别人了。不过对于幼猫来说，算做好事吧，就如之前所想一般，于梦中而故，不需再经历苦痛算是福气了。
    “多谢李小姐救命之恩，两次相救无以为报，今后若是有嘱托，在下赴汤蹈火也必完成。只是在下与李小姐并无缘分，家中乃有订亲之人，此间回去便要成亲，其他事情随请吩咐便可”
    李梦兰摇摇头，丝毫没有失落或者不甘“没关系，此事爷爷有谈起，公子重情重义乃是不凡之人，梦兰敬佩。待公子伤势痊愈之后，若要离去绝不会有任何阻拦，请放心就是。至于爷爷所说妾室，梦兰也愿意遵从长辈之命，但也会遵从公子意愿，绝不强求”
    话音落下，李梦兰脸色都有些羞红了。她不过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却要对他人言起自己愿做妾室，也是为难了。只是怪不得他人，只能怪这树下镇太过不同，小小年纪便要为自己亲事上心，等不得他人做媒。
    “李小姐落落大方，必能得一真命天子，根本无需忧心”林峰所言也是发自肺腑，并非虚情假意。李梦兰如此仪表，乃是罕见，加之礼节姿态，当属少有。想必将来定然会得一相同之人共度一生，只是自己无缘而已。心中对于她和老者也是真心感谢。两人交谈至天色完全暗下才散去。
    如此过了五日左右，一切都在安详之中，林峰伤势好了不少，平常也可稍多活动一些，让受伤腿部能适应一些，也可防止出现肿胀。老者的药草也是不错，愈合之处伤痕都消散了许多，当然并非腿上，而是臂膀上自己划伤的几处已然愈合。
    每日李梦兰都会早早至此，随着交谈多了之后，才发现此女子不仅仅是礼节过人，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实属才女无双。且找不出缺憾之处，若非要寻找一处，当是没有功法修为，其他皆为上品之人。
    只是今日梦醒之后却没能见到对方过来，屋内空空荡荡，就连门外常驻之人都不见了踪迹，很是异常。打开房门观瞧之下，院内空无一人，不同药材散落药架之上，正在晾晒。
    平时如此时间房门外早已有人忙碌，今日却一反常态。药堂不见一人，林峰便无法去往老者家中，两个院落之间相隔着一道木门，以免此处有留宿病患半夜潜入，且木门只能由另一个院落打开，如此清净也是奇怪。
    重回自己房间，只不过刚刚坐下，数日不见的小男孩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头上热汗直冒，看样子很是着急，一会儿指着门外，一会儿指着林峰，又是拍打额头，又是锤自己胸口，后者完全搞不懂他要表达什么。
    “你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小男孩吞咽了口水，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拉开林峰把身后床榻之上的被褥全都扯了下来，从门外拿进来衣裤示意换上，而且表情有些急躁。虽不懂的小男孩要说什么，可还是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更换了衣物。
    小男孩儿夺过之后与被子丢到一起扯出了房间，从怀中掏出火种直接把被褥一起点着了。片刻之间火光亮起，林峰不明所以不过没有干涉，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之处。
    就在此时，李梦兰身着孝服，快步走了进来，一句话都没有言语，眼中可见杀气肆意之势，丝毫不加任何掩饰，来到林峰面前，从衣袖中伸出手来，握着一把剪刀，直接刺在了后者腹部。
    林峰没有躲闪，脸上疼痛也是一闪而过，静站在原地。李梦兰被这种冷静所震动，不由之间松开手掌，后退了两三步之后，沉下身子抱膝而泣。
    林峰知晓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否则李梦兰不会突然如此。小男孩被吓着了，不过还是急急反应过来，上前扶住了林峰，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按在伤口附近，只不过剪刀还在腹中，小男孩无可奈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忍着剧痛开口问道，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的看着女子。她想要杀自己，肯定是因为自己带来了什么灾难，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便是老者李忠言，极有可能是他出事了，才让女子如此冲动。
    剪刀刺过之后，李梦兰总算是冷静了些许，只是哭声无法立即停下，只能等待。结果周围最急躁的倒成了小男孩，紧紧按着林峰腹部伤口不敢松开，示意需要将剪刀拔出，只是他并不会处理伤口，干着急而已。
    随着时间推移，血流不止终于失去了支撑，仰倒在地上，意识也有些许模糊，不过短短片刻之后，陷入了昏迷当中。说来也惨，离开凌云之前，林峰可从未受过伤，也就林啸天摔落了一次，而且并不严重。
    可离开之后，大小伤口无数，更有多次危在旦夕，初始惧怕到现在敢于受死，心态早已不是当初那人，只过不这并非林峰所愿而已。手中心法古卷领悟不通，父仇已有线索却还在凌云，其他则要去往域外之地探寻，两边皆是困难重重。
    莫说是斩断了执法长老臂膀，就算完好如初，归于凌云掌门林啸天也不愿言之，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唯有一点可以确认，事情无关于林啸天，他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或者替他人隐瞒，个中因由无从谈起。
    而域外之地，先不说故土何在，单单大漠狂沙也不是无准备之人能抵挡的。数百年来，商队都是数百人一行，除了少数驮马用来往回运盐，其他全是水食与夜宿用物。商队常言，来往一行便可逝去年华五载，这可并非是妄言，其中辛苦劳多，只有亲往才可体会。
    林峰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两方，域外无心前去，且自己做错甚多应受处罚，不应逃避。只是这期间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忘忧谷、树下镇，乱事一桩接着一桩发生，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归还了。
    昏迷了整整一天，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然暗下，李梦兰伏在床边睡下了，脸庞上还挂着泪痕。自己上衣被褪下，伤口包扎好了，只是伤及脏腑，需要多休息几日才行了。
    没有出声打扰，女子面容疲惫而又憔悴。身着孝服乃是家中长者身故所为，如果真的是老者身故，想必与自己有关才是，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问出缘由。老者救了自己两次，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次日天空还未亮起，门外便传来了嘈杂之声，似有很多人在不停吵闹。林峰被吵醒，李梦兰也不例外。后者醒来之后，并未理财前者，急匆匆走出了房门。屋外吵闹瞬间数分，不多时之后脚步匆匆离开，一切又再度恢复平静。
    临近中午，小男孩才送来了一碗热粥，脸上似有悲痛，小小年纪唉声叹气。不过他不能言语，外面发生了什么到现在还完全不知晓，心中虽牵挂，然伤口还未愈合无法下榻。
    腹部伤口不同于腿侧，稍有动作便会疼的难以忍受，走动就更别想了。李梦兰也再未出现过，每日都是小男孩过来送些吃食与清水，稍有空闲便会离开不见踪影。
    如此过了五日，李梦兰终于露面了，短短时日原本就纤细了身体更是消瘦不少，目光躲闪不予林峰对视。可林峰如今必须问出缘由，不做任何等待，直言道“梦兰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