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奎唉声叹气,本想着能多分一份财宝,谁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气的喝了两口凉水便早早睡下。
那天夜里,马长奎被蛇咬死。
第二天,从蛇嘴逃出来的村民传出大新闻,蛇嘴34户人家,一夜之间少了11户,通通都是被蛇咬死,无论是房梁、茅房、柜子、炕眼、门窗、,炕角,都能发现潜藏的毒蛇,打麦场一排排尸体,每个都眼睛瞪大、自己将手死死掐在自己脖子上。
刚刚建国不久,集体骚乱事件是上面最为敏感的话题,派了小分队前来查看,随后,红色、黄色、绿色彩旗顺着大路插的满满,漫山遍野全是彩旗飘飘,仿佛真的管用,自此之后再也没听说过蛇嘴死人。
但马玉莲母亲却千方打听,找到赵海龙,原因是马玉莲病了,病的很严重。
跪在赵海龙前,哭哭啼啼求帮忙。“赵大哥,我知道你本事大,你就救救我女子吧,她才14岁。”
据马玉莲母亲交代,这孩子受到惊吓,白天别人吃饭时,她就死死盯着你看,一动不动,到了晚上别人睡觉,她便起来找东西吃。
那时候没有电灯,但是马玉莲如同长了夜眼一般,什么都能看见,随随便便出去就将自己吃的肚儿圆,第二天不是这个丢了这,就是那个丢了那。
更可怕的是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人常常将身子缩在角落,脑袋抬的高高,时不时吐吐舌头,目视前方,一坐能坐一整天。
包括喝水也是,吐着舌头舔,吃东西也从来不咀嚼。
已经度过正午最炎热那一段,毕竟是靠着山根,植被葱郁,稍微来点风,便觉得特别清爽。老头已经喝了好几碗茶,恐怕茶水早就没味道,外婆吩咐我去再泡一壶。
“云逸,你去把这茶叶倒了,给你爸爷换上新茶,这茶恐怕都没味道了。”
“好。”赶紧端起茶杯跑进屋去,生怕少听点什么。
老头桌子敲的咣咣响,声音也逐渐变大,“那不用我看,就是你们来看也知道是蛇精缠身,整个人五官也在变化,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判若两人。”
老头又一口干了碗茶,扎巴扎巴嘴,有些伤感。“唉,实话实说,我本事不够呀,送灵三次没送走,约送缠的越紧,又从甘肃灵台方寸山请来高僧、陕西宝鸡金台观请来道士,连续做了七场法事,一点用都没有。不过,那家伙缠着马玉莲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不然在我这待了有三个月,从没发现过除此之外的异样,它也好像在等什么。”
“事已至此,人没有生命危险,就送她回家,以后有办法再说,总算熬到出嫁年龄,看嫁人之后冲一下喜,会不会有好转。但当地知道实情的没人愿意娶,谁会娶这样一个令人晚上觉都睡不着的人。又开始托人四处在外地寻,不要彩礼都行。你还别说,那女孩我见过,模样长的是真俊,后来听说她嫁人了,连我都惊了一跳,没想到会是你家。”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谁说这不是缘分,要不是老蛋告诉我,我也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的确是缘分,如果外祖父不是被招的上门女婿,怎会知道外公曾经还娶过一个媳妇,老头和外祖父要不是拜把子兄弟,老头怎会知道马玉莲嫁的是外公,今天老头要不说出来,谁会知道有这么一个谜,世事无常,人生百态呀。
我实在憋不住,插了句嘴,“缠人那蛇精,是不是,是不是蛇嘴洞里面的黑蛇?”
外婆拍了我一把,“你这个娃娃,咋那么爱插嘴,大人说话,你就悄悄听着。”
老头压了压手,“别骂孩子,娃娃伙哪个不好奇?”接着解释给我听,“那蛇嘴洞黑蛇爬在水坑,就是在渡劫,俗话说的好,常(蛇)出海为龙,再说那蛇能修炼出犄角,不知熬了多少个年头,只要从水坑爬出,便可度化飞天,只不过命不好,真身被打成肉泥,别想着出海,出恭都出不了。”
老头说在这,外婆嘴角上扬,“外婆,啥是个出恭?”
“出恭就是拉屎,你爸婆(方言,外祖母)活那会儿,经常说出恭、出恭,我这才记下是上厕所的意思。”
大舅不满意,“云逸,你别闹,听你姥姥爷继续说。”
老头笑笑,“谁会想到,那蛇精竟然看上你们家,从此留在这里。马玉莲进入你们家门三日后疯癫,也是那蛇精所为,它不想让任何知道它在这里继续修行。”
外婆不乐意,板着脸站起来,一向迷信的外婆产生质疑。
“你赶紧走,赶紧走,越说越离谱,饭你也吃了,赶紧该干啥干啥去。”老头和大舅都看得出来,外婆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就是撵我走,我也不能走。这蛇精能留下来,一定是有原因。”
大舅赶忙问道,“啥原因?”
“它选的地方粮食一定要丰富,这样它便不再为觅食而纠缠活人,位置一定要隐蔽而又凉爽,适合它生存。”
大舅心觉特别有理,扭头对外婆说道,“妈,我爷住的窑洞之前不就是粮仓。”外婆没说话。
老头接着往下说,“这都不是关键,最重要一点是……”说到这时,眼神飘忽不定,吞吞吐吐,忽然眼神落在我身上。
大舅脖子快贴在老头脸上,等老头说出最关键的一句。
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能助它修行的人。”
“谁?”外婆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恐惧。
“老蛋。”大舅觉得这不可思议,“啥,我爷?我看你真是胡说,跟我爷又扯上关系。”
老头笑笑,将目光放在外婆身上。外婆一会儿脸色煞白,额头汗珠子不断滴落。
看着外婆不适,出于担心,“外婆,你怎么了?”
外婆恍然回过神,“哦,外婆么事,外婆么事。”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脸。
大舅也发现异常,“妈,你好着么?”
“我好着,我好着,你不管。他爷说的对着呢,当年你婆招你爷上门,是有目的。”
大舅有些迷糊,他都开始怀疑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他,“这咋还越说越玄,都开始扯在我爷我婆身上,我咋啥都不知道。”
“我也是听你爸说,你婆当年得了绝症,人已经不行,墓子都打好,棺材都请来,准备下葬,你舅爷非不情愿,从灵台请来阴阳先生按迷信救你婆,阴阳先生说招一个八字纯阴的男人,跟你婆配婚,用稻草人帮你婆换了身。”
换身,是民间方术中的一种,常用于即将暴毙之人,用稻草人将当事人灵魂钉上去,再找八字软弱之人,将其生辰八字与名字写在黄符叠成三角符,插在稻草人身上。
在阴阳先生操作下,两个稻草人重合,插有黄符的稻草人放在上,将一把牛钉蘸着黑狗血自上而下插进去,如果黄符跟随牛钉钻进下面的稻草人,则表示换身成功。
民间一般不到特殊时刻,是不会用真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字,而是用黄符叠成一个人形,用粮食供奉三日,编造一个名字和生辰,这也是送灵的一种,其根本意义是骗过小鬼或阴差。
而外祖母偏偏就是这种特殊情况,阴阳先生说,外祖母名字已经上了阎王殿的花名册,必死无疑,即使用自造的鬼人或者是动物,很容易被阎王爷识破,唯一办法便是用真人。
外祖父父母早逝,年轻时在甘肃跑马,八字纯阴,极易招灵,但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马队给外祖父起了外号叫‘老鬼’,这倒也不是外祖父娶不上媳妇主要原因,究其根本原因,是他染上抽大烟。
跑马这行当风险大,收入也高,一趟出去,也是赚不少钱。这里解释一下,跑马可不是马贩子,而是赶着马匹或者骡子,去远处大城市进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沿途去各村各店贩卖。外祖父其实阔绰着,但染上抽大烟后,这点钱哪能抵得过抽大烟,很快就败光,欠了一屁股账,最后连马都不敢跑,整天东躲西藏。
当舅外祖父将消息散出去时,外祖父已经穷困潦倒,马也卖了,货也卖光,亲戚朋友见到他要么躲,要么赶。
舅外祖父答应,如果有人愿意来上门,承诺给对方银元一百个,转介绍人也可获得十个银元。
正在外祖父生活窘迫,即将威胁生命时,听到这个消息。
当时,我们良寨也有跑马的,他为了得那十个银元的转介绍费,忽然想起当年马队里有这么一个人,‘老鬼。’
外祖父哪里想那么多,只要能过口烟瘾,就是让他去卖血都愿意,更别说这么好的事。
那会儿人实在,可不像现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能骗就骗,能坑就坑。阴阳先生当时可是给外祖父说的很清楚,这其实就是花钱买命,换身之后,被换身之人会折寿,让外祖父想清楚。
本来看见这家人的女主人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是个病子,心里多少有点不愿意。当烟瘾发作,外祖父鼻涕眼泪一块流,哪里管得那么多,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直接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就换身,并且换身成功,也是因为这次换身,外祖母多活三十年。
第二天,外祖母苏醒,半个月后痊愈,一个月后可以下炕干活。
当时阴阳先生还是多少骗了外祖父,换身之后不是折寿,而是活不过四十九天。
当每天看着外祖父拿着舅外祖父给的银元抽大烟,舅外祖父每次来都想说几句,但想到妹妹的命是人家换的,再说他也活不了多久,便不再多言,好吃好喝供养着。
可是,四十九天之后,四百九十天之后,外祖父一点事都没有,活的好着呢,抽光了自己手里钱,又开始偷着拿家里钱出去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