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 封侯宴!
府邸的手续很快走完,程处默陪着王晞跑了趟万年县府便将一应文书办妥。王晞一家并一众乡亲举家迁到新居,便开始筹备封侯宴。
王晞府上这二十几口人实在拿不出手,起先程夫人送了两个奴婢伺候崔氏和小巧儿,还有一个杂役和厨娘,剩下的便是张老头和张石等人,让他们伺候庄稼那倒没问题,筹备宴会这种事情是完全指望不上的,更不用说许嗣道这种混蛋!
要不是打不过,王晞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自从老程送了一个泾阳小霸王的称号,各个国公武将家的子侄辈便常来慕名挑战,许嗣道倒是来者不拒,一来二去到让这混蛋在长安城混出了名声,现在天天和一众小公爷混迹在东市的酒肆、歌姬馆舍,寻常是见不到人影的。
这也还罢了,眼看年关将近,许老员外想念儿子一连十几封书信送到王晞府上,可是许嗣道留恋长安的醉生梦死,竟是胁迫王晞给许老员外回信,好说歹说,许老员外最终同意许嗣道在长安待到年末,最迟元日前必须回许家庄子。
指望不上啊,好在程夫人是个知心的,带了一众管事、家仆帮王晞打点上下,义母崔氏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亲自坐镇,以至于封侯宴虽然时间紧张,倒也是井然有序的筹备着。
牛进达当日对王晞解释的很清楚,封侯一事,自三省以下朝臣尽皆反对,程咬金等一众相熟的武臣也只能闭口不言,王晞的封侯宴,十有八九会冷清不已。
但是王晞还是亲笔写了几十张请帖,嘱咐程府的管事带着张石等人,自朝中六品以上,只要有爵位的在身的官员,一一奉上,包括之前恶语相向的高士廉、孔颖达还有宋国公萧禹等人。
王晞的目的很明确,自今日开始,我王晞将正式进入大唐的勋贵圈子,肯来赏脸的王晞自然视为朋友,不来的王晞也不怪罪,只是日后,千万不要求到某的门下!
宫中最近很乱,不只是李渊迁居大安宫,李二也开始入主太极殿,宫内的太监、宫女等被李二以节俭用度为由裁撤掉一大批,李渊在大安宫更加的疯狂了,日日设宴,李承乾作为嫡长孙代李二日日相陪,可怜八岁的娃娃,天天看着李渊各种少儿不宜的放浪形骸,不知是何感受。
如此一来,王晞算是放了假,不用天天入宫陪读,也让他有时间处理封侯宴的事情。
崔氏在入主后宅后,便在后宅设了一处祠堂,在征询了王晞的意见后,执意将鬼谷子王栩的牌位放在正上方的主位,义父王起在下方偏左,崔氏还要王晞将鬼谷一门的历代先师都供奉上去,被王晞执意拒绝,找了个云梦山不重形式的借口胡乱遮掩了过去••••
被欧阳胤送回的义父王起的那把横刀-“破晓”,也被放在供桌的正中。
小巧儿趴在祠堂一边的太师椅上打着瞌睡,王晞爱怜的为她盖上李承乾送的貂领大氅。
一直以来王晞是孤独的,莫名其妙的来到大唐,一切都如此陌生,2018的一切封在王晞的心里却无人可诉说,是义父的憨厚慈爱,义母的默默关爱,张家庄子乡亲们的朴实以及小巧儿的乖巧活波给了王晞家的温馨,也让王晞再次感受到生活的真实。
明日是王晞的大日子,王晞将以大唐白鹿候的身份接受大唐勋贵的恭贺。
祠堂里,崔氏恭敬的上了香,这才走到王晞身边温声道:“晞儿,自来长安,你我母子许久没有交心的聊聊了,如今,你已经是侯爷了,当初你义父在雨夜将你背回来时,谁又能想到,那个小脸煞白的小郎,不过一年不到便成了当朝的开国县候了呢,晞儿,为娘知道你对自己的来历出身,向来讳莫如深,想来是有什么难处,你既不想说,为娘也不问,但是为娘想知道,你今后要作何打算?”
王晞为小巧儿掖了掖大氅:“阿娘,怎么想起问这些?”
崔氏叹口气:“为娘出自清河崔氏,自幼便看惯了这世间的尔虞我诈,争斗倾轧,自古以来,朝堂上都是各大家族争斗的战场,五姓七望更是争垮了前隋,如今的朝堂为娘不懂,但是你到底是孤身一人,不像那些家族子弟有长辈照拂,亲朋相助,为娘也算是读过书的,没有家族的关照,不论哪朝哪代,没有家族的照看,在纷争的朝堂都走不太顺利。”
王晞皱着眉头:“阿娘可是听说了什么?”
崔氏摇摇头:“为娘虽然足不出户,但是群臣非议你封侯之事已经传遍长安,为娘岂能不知。唉,晞儿啊,为娘一个妇道人家,小巧儿也还年幼,都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若需要,为娘或许能为找些依靠。”
王晞疑惑:“阿娘指的是?”
崔氏有些怅然:“清河崔氏!崔氏如今虽然有些衰落了,但是五姓七望第一大族的底蕴还在,以晞儿你如今的声望,只要为娘向崔氏开口•••••”
“断无可能!”王晞拍案而起:“清河崔氏当日逼义母下嫁义父,累得义母双亲亡故,后又背信弃义,追杀义父,累得义母腹中胎儿枉死,义父身残,半生凄苦,此仇此恨,虽阿娘念及生养之恩,不予追究,但是孩儿也誓死不会食崔氏嗟来之食!不如此,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义父!”
崔氏眼含热泪:“好,好,不说也罢,只是为娘眼下只有你与巧儿两个亲人,实在不忍你过的如此艰难啊••••••”
王晞安抚道:“阿娘过滤了,孩儿本就出身山野,跻身朝堂受些刁难,本就寻常,况且,当今陛下乃是雄才大略之人,前隋受世家之苦前车之鉴,待今上根基稳固,必定会大力打压世家,届时不论是清河崔氏还是五姓七望,都将豕走兔奔,依附他们,反而会为其所累••••••”
正说着,就看张寿的大脑袋在门口探头探脑,王晞没好气的走过去:“寿哥儿,有事便进来说••••”
待走进发现,张老头抱着小寿儿还有张家庄子一众府兵乡亲竟然都在门外,寒冬腊月,众人都冻的有些鼻青脸肿。
“这•••张叔,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王晞有些疑惑又嗔怪的接过小寿儿抱进屋里,在火盘边暖和道。
崔氏起身:“是我让他们来的。”
王晞更加疑惑了:“到底怎么回事?”
张石看看张寿,张寿又看看老爹,众人都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崔氏道:“晞儿,张家庄子惨遭罹难,你张叔他们已经无家可归,张家庄子的大仇也还要落到你的身上,如今你已经封侯了,一个家族就要因你而起,不如大家一起,你为家主,他们为家臣 ,如此••••”
“不可!”王晞喝道,家臣这个字眼,王晞曾与义父在张家庄子的小河边探讨过,其起源于春秋时期的卿大夫的私臣,后来奴隶制度瓦解,到南北朝时期,家臣不在户籍,而在主家奴籍,说白了就是高等的家奴罢了!
《唐律》明文写道:“奴隶有价,律比畜产。”在封建制度与奴隶制度同等辉煌的大唐,家奴的地位就和牲畜是一样的!
当初清河崔氏逼义母嫁给身为家臣的王起,为何义母的双亲会忧愤而死?!就是因为王起即便当时再风光,也是一个奴籍!书香传家的义母爹娘如何能够忍受?!
王晞看着义母:“阿娘!张叔还有张石、张寿他们都是我们的乡邻手足!孩儿与石头哥还有寿哥儿往日里都是兄弟相称,我今日虽然被封了侯,可他们仍然是我王晞的兄弟,怎么会让他们做我的家臣?石头哥他们久在乡野,不知道家臣意味着什么,可是阿娘,你是懂得的啊!”
张老头急忙拉着王晞道:“晞哥儿是个重情的,老头和一众乡亲都明白,是我和石头他们商议后求到夫人那里的,晞哥儿啊,我等留在你府上总要有个名分不是,张石等人都是府兵,若是被泾阳县府召回了,指不定哪天糊里糊涂的战死在哪里,你忍心吗?”
张石也道:“是啊晞哥儿,张叔以前便是荣国公府上的家臣, 如何会不知其中利害,只是大家要杀突厥报仇,还要有晞哥儿你主事呢!跟着晞哥儿也好过兄弟们在乡下刨食不是吗?”
张寿也嘀咕道:“家臣嘛,懂的勒,俺爹说过,就是家主知己的家奴罢了,晞哥儿是大学问的,做晞哥儿的家奴,好歹有肉吃,总好过在庄子上日日啃粟米饼子的强,晞哥儿,不要嫌弃我们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王晞无奈不已,崔氏也道:“晞儿如今不收他们,日后他们定会被召回张家庄子,种田征兵,倘若遇到大旱灾年,过不下去,还是会委身别人家为奴,到时候晞儿你又怎么忍心?跟着你,不过是名义上的家臣而已,以你的性子,好歹还会善待他们••••”
张老头眼看着王晞有些意动,索性单膝跪地:“张正骨叩见家主!”
张石、张虎、张林等有样学样:“叩见家主!”
王晞叹口气,扶起大家:“既然如此,我王晞便再次立誓:我与诸位虽然以主臣之名,自家内却用兄弟之义,有我王晞一日富贵,便当与诸位同享!吾等一起,厉兵秣马,以待日后北上草原,血灭门之仇!”
崔氏欣慰的看着一切,众人取了酒水,人手一碗烈酒,破晓出鞘,划过众人掌心,歃血而盟。
而后崔氏抱着小巧儿还有王晞坐在主位,众家臣正式见过家主。
王晞又抱过小寿儿道:“小寿儿没了娘亲,寿哥儿与张叔又都是些老粗,吾便收为弟子,作为我云梦山入世的首席大弟子!日后交由家里后宅抚养,一应用度,与小巧儿无异。”
张老头闻言与张寿喜极而泣,学问啊,大学问啊,那些高官贵爵求之不来的学问。
王晞又看着张石等人道:“石头哥还有大家的妻子都没能逃脱大难,日后若是续了弦,有了后,不论男女,都等同此例,只要不嫌弃,我都收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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