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雅回到梅花阁,他远远看到自己的房间洞开着门。他下意识飞奔过去。果然是秣历回来了。
满屋都是茶香。
茶雅忍不住伸出长臂,将秣历抱住。秣历轻轻拍了拍茶雅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
“将军府可有为难你?”茶雅不放心道。
“没有。快坐下喝杯茶吧。”秣历道,“听说你去宁王府吊唁了?”
“我去吊唁了,在王府的后院见到了花墙,他破了后院的迷障,我竟看到了活的宁王。”
“宁王他没有死?”
“我确信我看到了活着的宁王。”
秣历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看?”
“皇上知道了宁王不轨,不忍心杀他,明里说他暴毙,暗里却让他苟活。”
“宁王不死只能苟活于世了。王爷的待遇番号全没了。王府按律成为侯爷府,称为侯爷是他的世子雪霁,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对于宁王来说很痛苦。”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手下有一武功绝高的武士,只怕他不肯消停。”
“就是不消停,怕也难再如愿,对付起来没那么棘手。”
秣历点点头,道:“将军府的兄弟们我撤回来了。”
“将军府丢失的东西可找到了?”
“将军府并未告知,只告知可以回去了。”秣历想了想道,“虽然觉得无理,却不知道如何诘责他们。整件事情我们在场的人云里雾里。其他大人那边有没有失踪或升迁的消息?”
“暂时没有听闻。”
“事情多少有些奇怪。”
茶雅点点头,“先是镇北将军回京,然后宴请平京权贵名士,他的声望和地位请的动宁王和平京的任何权贵。席间镇北将军被人刺杀,龙泉剑丢失,你们被困将军府,平京三大刑部势力同时出动,毫无收获。突然宁王暴毙,一切不了了之,你们各归各位。”
秣历苦笑了。“能活着回来就不错。在将军府确实人人自危,每天都有人不知不觉就从院落里失踪不见。我们几个算是大历的高手,竟不知道他们何时失踪,如何出了院子。”
“房间有暗门,或者有地道通到外面。”
“只能这样想了。”
“整个过程只针对宁王一人?”茶雅问道。
“这样看来,似乎只针对宁王一人,其他人应该都如我一样安然无恙。”
“各府的大人们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异常,比如六扇门的方大人,如果有事我肯定能知道。”
秣历点点头,看着茶雅道,“拔起萝卜带起泥。宁王身边有多少人受到牵连,你比我清楚些。”
茶雅心虚地笑了笑道:“有一次我是发现了宁王藏书信的暗格,我都烧掉了,并没有机会看。”
“你发现宁王藏着关于我身世的记载?”
“没有,没有,没有……”
秣历用手戳了戳茶雅的心脏位置,意思是你的心里流着我的血,可别胡说。
果然茶雅讪笑道,“那些东西我烧了。宁王搜寻到了你的一些来历,估计就是想要挟你。他还掌握一些大人们的隐私秘辛,估计也是为了加以利用。”
“是被打伤的那次?”
“应该是。”
秣历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心里有一丝不舍得。“你不要命了。”
“不碍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第二天早上,茶雅大人还在房间洗漱,秣历正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盛开的花,侍卫来报,“大人,将军府的映月小姐来了。”
茶雅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秣历。
秣历有些慌张,抬头道:“我不认识她,真不认识。”又加了句,“不熟,真不熟。”
茶雅淡淡地点点头。
秣历强装镇定转头道:“让内务署的丰大人接待一下。”
“小姐说是要见您,说镇北将军有东西给您。”
提到镇北将军就无法推脱了。
秣历只好道:“让林小姐在前厅等着,我和茶雅大人很快就到。”
“自己的事自己处理。”茶雅似乎看透了一切,不愿意搭理他。
“你换上行装陪我一起去吧?算我求你行不行?”秣历用央求的声音道。说着伸手揺他。
茶雅架不住他的上下其手,忍耐道,“为何要换行装?”
“出门去逛逛。你陪我一起走走。这些日子在将军府憋坏了。”
也许只有做出出门有急事的样子才能让林映月不在梅花阁多逗留。
茶雅听他的话顿时心疼,道:“是憋坏了,一直在斗方小院里。”
他若是知道秣历大人每天还要遭受总有人失踪的煎熬怕是要更心疼。
秣历却很严肃,似乎要出门应战一般。
茶雅大人也知道他的心思,他从将军府回来,虽然有惊无险,对他来说也是个煎熬,此时他只想和他安宁度过几日,想一想发生的事,他们此时可不想出任何的变化。
这个林映月来访的心思,他们俩一下就明白了。
林将军有东西要传递,府中合适的人多的是,为何要他的妹妹前来?
虽说将门女子多如男儿,但林映月二八年华,情窦初开,这样让她前来多少有些私念。
两人很快换了行装。
锦衣鹤氅,两人身材颀长健硕。因为是行装,看上去一样的霸气凌厉。
关键是两人都带了面具。
这样的装束一副出门抓人的气势,果然把林映月吓住了。毕竟是将门姑娘,有很好的家教,她以为自己耽误了公务。
“林姑娘前来可有事情?”秣历施礼道。声音冰冷又遥远。
茶雅默默地在秣历身上度了层浅浅的戾气。
“大人在府中丢了东西,我给大人送来。”林映月乖巧道。
“放着吧。若林姑娘没什么别的事,我差人送姑娘回去。”转头道,“姜侍卫,送姑娘回府。”
秣历大人连丢了什么东西都没问。虽说礼数周全,根本没有等林映月说话便让她回去了。有时候冷漠残忍,也是一种仁慈。毕竟小姑娘的心思念想他成全不了。
在梅花阁的客厅里,明眸皓齿,任性天真的映月姑娘只和秣历大人说了一句话,就被打发回去了。
毕竟梅花阁不是闲人待的地方。
林映月回到家中,林啸正在书房翻看卷宗,见她进来,笑道:“见到秣历大人了?”
林映月没有说话,心中难过显而易见。
林啸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笑了笑,道:“秣历大人三十出头了,他单身至今定是不想娶妻。他的万般做派都是不想与女子产生纠葛。你可死心了?”
林映月沉默不语,却落下泪来。
林啸正色道:“月儿是将门之女,从小听闻边关将士浴血卫国,生死一念间。怎可为小儿女一点私情幻念伤神落泪。哥哥和你说过,一点私情,万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纠缠此事。”
转头道,“杨副将,今日军中采办带上小姐。”
林映月撅着嘴不说话也没有动。
“坐着无事生出来闲愁,快去和杨深给军中后厨采办些香料。听话。”林啸微笑道,语气虽不容置疑,也尽显宠爱。
在大将军林啸看来,这些无聊的小情绪,多做事就能解决。
林映月哼了一声,跺脚走了。
看着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的杨深,林啸温和道,“好好对她,我的妹妹我了解。”
意味深长地抬头笑了笑。
杨深的脸刷地红了。
秣历带着茶雅到了一处酒楼。
茶雅心中明白,这里是秣历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
那一年春风煦暖,梨花胜雪。他坐在这家小酒馆里独自喝酒,一个锦衣少年从容而来,举手投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个少年走向柜台,回头看到他,他正看着他。少年竟莞尔一笑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道:“我叫秣历。”
“我叫茶雅。”
从此他们的人生交织在一起。
想到当时就有恍然若梦之感。
还是相同的地方,还是相同的座位。他们坐下,像当初相见时那样喝一杯。
每到秣历想来喝一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难过了。
茶雅轻轻拍了拍秣历的手,举杯与他共饮。
这个时候他们大多数是沉默的,不需要说什么。
也许是在将军府这些日子让秣历有了什么想法。茶雅觉得他有些沉郁。
秣历喝酒的速度有些快。
茶雅有些担心,道:“怎么了?”
秣历抬头笑了,眼圈却红了。“阿雅,一世红尘,无你何欢?”
茶雅的泪瞬间溢满眼眶,“说什么憨话。有尔存焉,得尔我幸。”
他知道他在将军府一定受了触动。一定度过了难熬的时光。心中升起的疼爱让他不由得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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