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乱

    
    林易已经不需要再去听任何声音，伏在地上如同沉睡一般，他的元神已经虚弱得不如一根风中的残烛。死亡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在痛苦中开始，在平静中结束。林易不会有平静，林易也不会有死亡，至少现在还不能有。/p
    相柳也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她的确有十足的理由轻松，她已经是胜利者了。不管胜利来得多么卑鄙，至少能活下去。胜利是应该被享受的，所以她放慢了所有的动作，让胜利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无限延长。/p
    轻轻舒展了一下长长的尾巴，让痛觉从身体上的每一处伤口上释放出来，放松时刻的疼痛更像是一种力量，刺激着身体的兴奋。/p
    李缺望着她，轻轻得笑着，好像他只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p
    凌昭不能理解：“你还笑什么笑，都是你让手下留情的，现在好了，都得死了，看这么恶心的女人你还笑得出来。”/p
    相柳并不在意，这都是临死之人的口舌之快：“可别急着嫌弃我恶心，一会你死的样子一定比我恶心多了。”/p
    李缺帮起腔道：“凌昭，你可不要这么说，相柳姐姐还是长得挺美的。”/p
    相柳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奉承我，想让我饶你一命吗，没想到，这黄龙真身的传人卑劣到了如此地步，要靠这种手段来活下去。”/p
    凌昭对李缺这些反常行为也起了一些反感，但李缺似乎并不在意，还是自顾自得说：“哎，此言差矣。我这是奉承不假，可并不是为了活命，我只不过是想一会握手言和之时不显得太过于尴尬罢了。”/p
    相柳听到这话，更是笑得放肆：“握手言和？好呀，那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握手言和。”/p
    话音刚落，口中又催动起来，三道毒雾零零散散向李缺袭来。李缺不躲不让也就罢了，还闭上了眼睛，一点反抗的样子都没有，好像已经心安理得去接受死亡了。/p
    凌昭心有不忍，但也无力相救，转过身去不忍直视。相柳的肆笑，李缺的放松，凌昭的不忍汇聚在了这生死一刻，直到毒雾将要撞上李缺之时。/p
    李缺的身前好似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三道毒雾撞了上去化成了齑粉。相柳的肆笑突然间被定格，脸上的肌肉因为不解和恐惧变得有些颤抖，那些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笑容扭曲成一种奇怪的表情。/p
    撞击之声迟迟不来，凌昭转身看到李缺安然无恙，心中惊喜万分，一瞬间忘掉了刚才对李缺的反感，大喊道：“李缺，你还活着啊，太好了！”/p
    恐惧和不安很快被平息下来，相柳很快意识到这不会是李缺的作为，李缺已经虚弱得无力发招了。仔仔细细得感应着，周围并没有强大的元神力迹象，一定是紫薇之气最后的挣扎，相柳这样安慰着自己。/p
    不再做调整，直接出手，不再给李缺任何机会了，九道毒雾猛然出口。笑容再次回到了相柳的脸上，这一次不会再失手了。/p
    九道毒雾势头很猛，可撞上李缺之时，依然跟刚才一般，再透明的墙前化作了齑粉。/p
    “不！”/p
    相柳高喊着像李缺扑来，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些痛苦的往事一件一件得从她内心深处被翻起，李缺脸上的笑容，颛顼脸上的笑容，还有更远古之间祖先描绘的轩辕的笑容，每一个都是她痛苦的根源。/p
    她带着自己全部的痛苦和憎恨，扑向那堵可能会让自己撞个粉碎的墙。轩辕一脉也许永远会赢，但她也要让这些胜利者战栗，这里没有屈服。/p
    “收手吧，相柳。”/p
    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相柳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在了半空。祥云从天空四面升起，半空之中荡起了数道空间涟漪，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涟漪之中踏空而至。/p
    满头赤发，眉心之中一点火焰，面容威严，也是一条蛇尾。那声就是出自他口，行出空间涟漪，右手一挥，相柳安然落到地面。/p
    相柳明显认得这人：“你居然还会来，你知道我被困在这帝丘多少年了吗！”/p
    那人答道：“一千零二十四万年，我知你困于帝丘，才不忍见你。”/p
    相柳大声质问：“不忍见我，这算什么理由！今天一见面，就救了这贼孩子，我算是明白了，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p
    那人道：“他们都说了要留你一条性命，你何必赶尽杀绝，放他们一马算了。”/p
    相柳愤懑道：“我赶尽杀绝？刚刚我也差点死了好吗！”/p
    一旁的李缺听到这话，抢着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对，共工天尊来这里可是为了救你，我那一剑击向你的时候，共工天尊有了出手之意，我才勉强感应到了天尊的气息。也正是因为感应到了天尊，我才会说出留你性命的话，你这样冤枉天尊，可不对啊。”/p
    凌昭此刻才恍然大悟，这李缺实力超群，心机也是甚高，刚才那些反常行为原来都是有了安排，想到这儿，心中不免欢喜起来。/p
    共工天尊听到李缺的话，哈哈大笑：“你能有如此感知能力，看来我也小瞧了你啊，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却很讨人喜啊。”/p
    相柳听了李缺这么一说，心里的怨气才勉强平息了一些：“好，我暂不说别的，你可知道这李缺是黄龙真身的传人，就算你不念及我受的苦，不周山一战那些死去的战士你也忘了吗？”/p
    共工天尊听到这话稍有些皱眉：“你受的苦我不会忘，那一战死去的兄弟我自然也不会忘。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太久远了，是非对错我已不想再去探究，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你都不能平息仇恨吗？”/p
    相柳默然：“我可以不去再追究，但这帝丘困我一千多万年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走吧，好不好，我不想再被困在这了。”/p
    共工天尊望着相柳，突然沉默了起来，在相柳殷切的表情之中，好久才吐出沉沉的一句：“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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