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雾沉都无法区分真实和虚幻。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新生,两段既然不同的记忆, 在他的脑海里冲撞。
使得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很多时候,他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质疑他人, 甚至是怀疑自己。
叶雾沉不知道叶江雪是如何看出这一点的,江雪他总是更聪明的。他用自己的方式温柔而强势的,将他拖入了这个世界,从而让他认识了真实。
一切存在及时合理。
维系人和人之, 世界与人之间的,永远是无法替代的情感。
叶雾沉从叶江雪手中接过那颗仙昙花的种子, 种在花盆里, 悉心浇水, 耐心等待。
被江雪誉为比月下星辰更加美丽的仙昙花, 到底是何等的美景。
然后, 花还未开, 就被颜越那个熊孩子打翻了。
要不是后来叶江雪得知此事,在仙昙花盛开之季, 带着叶雾沉去了一趟雪山幽谷, 让他亲眼见证了月下盛开的仙昙花。
望着满山谷盛开的玉白之花, 光华璀璨, 花瓣重叠,流光闪过。叶江雪将叶雾沉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抚他的发旋,声音清越动听,“你可曾许愿?”
看呆了的叶雾沉,沉迷美色之中,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忘了。”
他嘴上这般说,心下却是想,许愿什么的都是骗小孩子的,我才不会信呢。
而叶江雪却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吗?那幸好我许了愿望。”
闻言,叶雾沉抬头,黑黝黝的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噫。
那表示好似在说,你竟然信这个啊。
叶江雪对着他的目光,俊美如含冰霜的脸上露出丝丝笑容,声音温柔动听,“我的愿望从未变过,我希望,你能够快乐。”
闻言,叶雾沉顿时呆住。
连叶江雪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耳垂都没有发现,修长而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轻轻的捏着怀中幼童雪白柔软的耳垂,他目光注视着他,轻声说道:“你说,我的愿望实现了吗?”
回答他的……
是一阵震天的哭声。
叶雾沉扑在他怀里,哭的惊天动地,伤心极了。
一边哭,还一边打着嗝。
眼泪鼻涕什么的全抹在叶江雪的衣服上了。
然而,平日里最是爱洁净,一尘不染的叶江雪,此时却是没有丝毫的嫌弃和不满。
只是,满脸心疼的看着怀中哭泣的幼童。
手掌轻拍他的后辈,嘴上说着,“哭什么?有什么委屈告诉哥哥,不哭……”
而叶雾沉却是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他似乎哭的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身边的人,忘记了耳朵里传来的温柔抚慰声音。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哭泣的自己。
为何是我?
我为何要经历这一切。
他哭的是前世的自己,那么努力的生活,拼命的工作,却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无意义的死亡。
失去了过去的一切,重新转世投胎,却有着曾经的记忆。
记忆里的一切都人和事物都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无意义的记忆,这时候,曾经美好的记忆只剩下了让人难堪的折磨。
他无法忘记过去,亦无法坦然活在当下。
惶恐不安,害怕失去……
这些情绪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甚至是面带笑容的调侃,但是实际上,却是无法释怀的心结。
直到这一刻——
被叶江雪所指引出来,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恨,都在这一瞬间通过眼泪给宣泄出来。
那一晚,叶雾沉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到最后,他整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叶江雪怀里,在他的轻声安抚下哭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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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上清宗。
一睁眼,面对的是坐在他床边的容颜俊美,神色淡漠的叶广寒。
“……”叶雾沉。
我哥呢?
我要我温柔俊美的江雪哥!
一大早起来,就看见自家爹那张讨债脸,叶雾沉表示宝宝不开心了,宝宝有小情绪了!
而叶广寒则是目光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鲜花和果实你更喜欢哪个?”
“……看情况吧。”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说,叶雾沉想了一下,谨慎的回答道。
“是吗?”叶广寒说道。
然后,只听见他道,“明年春天你没桃子吃了。”
“哎?”叶雾沉。
“你小院子里的那片桃花林,为父让人全砍了。”叶广寒。
“!!!!!!”叶雾沉。
震惊。
你没事砍我的小桃林做什么!
然后,便只听见叶广寒淡淡说道:“全部换上了仙昙花。”
“……”叶雾沉。
闻言,他只觉得自己心脏受的重重一击。
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眼睛不自觉的一阵酸涩。
半响之后,他低下头,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干涩说道:“哦……”
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忽地落在他头上,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叶广寒低沉华美的声音传来,“这回不会砸了。”
叶雾沉感觉自己眼睛更难受了,心里也难受,酸酸涩涩的,又觉得有点甜。
让人既高兴又害臊。
他垂着头,脸上热得慌,感觉有些没法见人。
嘴上却是强硬说道,“可是比起花,我更想吃桃子。”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叶广寒沉稳的声音传来。
“……”叶雾沉。
白瞎了我的感动。
往大了说,所有人的最终归宿都是一样,要么迈入强者行列,要么出局。
优胜劣汰。
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
无论你的起点如何,最终的终点都是一样的。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偏生就有些人不明白,纠结在所谓的起点不平衡上。
抱怨嫉妒,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却从未想过去努力改变。
世界总是优待勤恳努力的人,等价交换多么简单的道理啊。
张韵是个普通低阶弟子,那她就和绝大多数的普通低阶弟子一样,恪守规矩,不触犯门规戒律,不犯错。
更不会为了一口吃食,而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方游会这般做,敢这般做,那是因为他头上有他师父顶着。只要不触犯底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他师父都能给他兜着。
虽然这般说很残酷,很不公平,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了。
但倘若,方游真犯了不可饶恕、原则性的错误,那谁也救不了他。
所以,如方游等修二代,行事都很有度,绝不会踩底线。
譬如这次的去千里波抓大闸蟹,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千里波是上清宗的一处湖泊,水质清澈,因为湖底拥有大片的月光石,而导致湖水蕴含月之力。
这般,千里波的水产生物,就同样蕴含了特殊的功效。
其中月光蚌吐出的珍珠,蕴含纯净月之力,适用于多种丹药伤药的炼制中。是上清宗的特产,不外流的。
每年一度的月光蚌吐珠,因此也成了上清宗的盛事。
除月光蚌之外,千里波的鱼虾蟹味道也极为鲜美,同样蕴含了纯净的月之力,食之可排净身体内的毒素杂质。上清宗因此也将它们分给各峰作为低阶弟子的食材,有益修行。
这些鱼虾蟹也就是对低阶弟子有益处,对于金丹以上的修士而言,也就是尝个味道,所以,千里波的鱼虾蟹水产多是便宜了上清宗筑基炼气弟子。
以前,千里波是不禁的,但是后来随着千里波水产味道鲜美、洗髓排毒的美名扬了出去之后,总有门中一些弟子前去千里波捕鱼捞蟹,拿出去卖给酒楼换取灵石。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宗门怜惜弟子清苦,对于他们争取灵石补贴生活的行为,只要不过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后来发生了,有弟子盗取月光珠出去贩卖的事情。月光珠每年的产量本就不多,宗门自用都勉强,还偷出去贩卖。
这事情极大的惹恼了,掌管着上清宗财务这块的景华长老,道这些弟子没轻没重,吃里扒外。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就将千里波给禁了。
不过也只是在月光蚌吐珠的季节静止开放,其他时候还是允许进入的。
为此,掌管着刑罚堂的厉刹长老,摇头说,“景华还是太心软,要我说啊,干脆全都禁了,谁都别进去。这拿宗门养的口粮出去私卖,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景华长老闻言后道,“话不说这般说,门中总有些弟子清苦,这也是给他们留个救急的活路。”
“所以,才说你心软啊。”厉刹长老说道。
方游正是知道这段往事,才敢撺掇叶雾沉去千里波抓大闸蟹。
他们总不会去偷月光珠,不就是抓几只大闸蟹嘛,景华长老都同意呢!
要不是景华长老同意,他还不一定会有这个想法。
喏,景华长老那个老不正经,去逗人小孩玩,结果把人小孩养的灵龟给一不小心踩死了,所以许诺赔他一只。
方游当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眼睛小心的瞅着他,哭唧唧说道,“我不要灵龟,我要吃大闸蟹。”
景华长老一听,不就是大闸蟹吗?
“行行行,你要吃多少只都可以。”
只要你小子别哭就成,哭的我头都大了,景华长老觉得脑门疼,这小孩怎么这么能哭?
方游闻言当即就得寸进尺,“我要千里波的大闸蟹!”
“……”景华长老。
顿时头更疼了,千里波现在禁入好吧!
还是他亲口下令禁的。
景华长老瞅着方游那小破孩,嘴巴一扁一扁,就要嚎啕大哭的样子,顿时面皮一抽。自己答应的事情,哭着也要实现。
于是,他就一脸牙疼的表情,说道:“行,依你,都依你。”
“不过,这蟹得你自己去抓。”景华长老目光看着他,一脸严肃说道:“你偷偷去抓,只要不被抓到,我保你没事。”
说罢,他想了一下,又道:“被抓到,也没事。”
他心忖,到时候提前和看守巡逻千里波的弟子说一声,放个水就好了。
方游是何等聪明的人啊,他们这群出自修仙世家的小孩们早就成精了,一听景华长老这话,当即就明白他的意思。
立马就一口应道,“嗯!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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