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骑

    
    “今日大人冒雪前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四人分了宾主坐下，姜家兄弟为了表示对杨嗣昌的尊重，将首席让给了杨嗣昌。杨嗣昌点了点头，也没有推辞，径自坐了下来，而王斗仍然是捧着宝剑，站在杨嗣昌身后。
    “事关重大，不得不来。”杨嗣昌想了想，说道：“想来三位将军也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密旨，准备对李信逆贼动手了。”
    “这个自然知道。”姜瓖三兄弟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既然让杨大人主掌此事，我三兄弟自然是唯大人马首之瞻，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了。”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是，三兄弟自然是不会反对了，更何况，此事还是姜瓖牵头的，为了对付李信，姜瓖又岂会打自己的脸呢？
    “好，难得镇朔将军深明大义，下官也就不绕弯子了，这次下官前来，是为了将军的五万精锐骑兵而来。”杨嗣昌盯着姜瓖说道。
    杨嗣昌话音刚落，原本脸上还堆满着笑容的姜家三兄弟脸色顿时变了起来，整个大厅内顿时一片寂静。三兄弟相互望了一眼，彼此的眼睛中闪烁着一丝不悦来。不过，姜瓖的镇朔将军是朝廷封的，大同的十万精兵也是朝廷所有，就是姜瓖要调动的话，也是需要朝廷的圣旨。可是，这骑兵是属于大同的，这是没有错的，但是在姜瓖眼中，既然是属于大同的那就是归他姜瓖来指挥，杨嗣昌前来，就是越俎代庖。姜瓖虽然不想惹事，但是这五万精锐可是他姜瓖的命根，要知道，现在天下之大，哪个将军不喝兵血，吃空饷的。这将军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吃空饷是常见的，就是姜家三兄弟也吃空饷，可是饶是如此，姜瓖却是对着五万精锐骑兵极为重视，五万就是五万，没有一个空缺。这五万精锐可是非姜瓖的命令是不能出动的。甚至姜瓖认为，他可以丢掉镇朔将军，可以丢掉大同总兵，甚至连那数万步兵都不要，但是这五万精锐骑兵，谁都不能动。眼下好了，这个杨嗣昌一来就盯上了这五万骑兵，这让他心中很气愤，也很难接受。若不是忌惮杨嗣昌身后的尚方宝剑，恐怕早就跳了起来了。
    “这个，呵呵，杨大人远道而来，想来也累了。这样，杨大人，先休息片刻，等晚上我等再商议一番如何？”姜让见姜瓖双目中有凶光闪烁，赶紧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
    ‘“好，这样也好。”杨嗣昌见状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一想到自己是来求人的，只能是将自己的一丝不悦放在心里，脸上仍然是堆满着笑容，只是他在心里仍然是留下了一根刺。暂时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还望三位将军以大局为重。”杨嗣昌站起身来，朝三人拱手说道：“这次下官前来确实有些冒昧，但是要进攻草原，宣府虽然有精兵，但是骑兵太少，在草原上，还是骑兵为首要。”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姜让连连点头，赶紧让下人领着杨嗣昌二人下去休息。此事关系重大，姜让不得不认真考虑。
    等杨嗣昌离开之后，姜瑄不屑的说道：“原以为是来封官许愿的，没想到居然是来要饭的，这下好了，难道还要出血不成？”
    “休想。”姜瓖想也不想的摆了摆手，说道：“那五万精锐骑兵乃是我大同精锐，是我姜氏的命根子，岂能被他杨嗣昌一两句话就给带走了。”
    “反对又如何？”姜让摇摇头说道：“他说也是有道理，如今这三路大军中，我们这一方是作为防守的存在，无论是洪督师那里，或者还是杨嗣昌那里，他们都是进攻的一方，李信现在就在草原上，进攻云中，就需要骑兵，没有骑兵，在草原上根本就起不了大的作用，骑兵迅速，能够在李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能快速的插到云中城下，剿灭李信。更何况，他刚才是好言相劝，若是你再不答应，到了明日，恐怕就不是如此好态度了，而是要动用尚方宝剑了。”
    “那又如何？”姜瓖不满的说道：“宣府需要骑兵自然不假，但是我大同就不需要骑兵了吗？杀胡口、左云、右玉两县三个地方固然能够阻挡住李信的进攻，可是不要忘记了，久守必失，李信此人诡计多端，防守再怎么厉害，总有被他逮到防御的漏洞，为了防守的时间更长一点，我们就需要进攻，李信骑兵甚多，我们要进攻，自然也是需要骑兵的。更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大同，一旦李信知道草原有变，到时候肯定会突围，无论生死，我都要率领骑兵进攻，这攻破云中的首功应该是我姜瓖的。骑兵绝对是不能让给杨嗣昌的。”姜瓖要将骑兵留在他手上，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虽然如此，我们若是将骑兵留在手上，恐怕杨嗣昌也不会答应的。”姜让也点了点头，姜瓖的想法他也是赞同的，大同兵马那就是他姜家的立身根本，不能损失太多。李信要大同，肯定是聚集精兵强将的，姜家的大同兵马要承受李信的疯狂进攻，损失肯定不小，若是这个杨嗣昌将骑兵损失太多，姜家恐怕就不可能做到一家独大的局面，无论是曹文昭还是王朴都会从太原回到大同。
    “那就少给一点，五千。”姜瓖点了点头，杨嗣昌远道而来，若是一点骑兵不给，显然是不可能的，杨嗣昌到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祭起尚方宝剑，斩杀自己三兄弟，大明朝最不缺少的就是武将。所以姜瓖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只能是点了点头。十分不愿意的拿出了五千骑兵来。
    “五千少了点。”姜让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个兄弟实在是小气了点，一个兵部侍郎的面子就不至五千精锐骑兵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尚方宝剑，当下就替他决定道：“一万骑兵吧！毕竟我们这边距离云中比较近，反攻的时候，还需要我们的骑兵，想来杨嗣昌也不会说什么。”
    姜瓖和姜瑄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脸上微微有些不满的说道：“真是可恶，居然要到我们大同要骑兵，到时候，我们要是攻下了云中，这头功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姜让也点了点头，若是真的打下了云中，这头功还真不知道给谁呢？毕竟杨嗣昌才是主将，可是姜家兄弟兵马损失太多。却没有弄一个头功来，心中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眼下就算姜家兄弟反对，恐怕也没有用，只是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分出一部分骑兵给杨嗣昌。
    而此时客房之中，杨嗣昌和黄得功对面而坐，那黄得功脸上有不满之色，只听他说道：“大人，末将看那姜家兄弟将朝廷兵马视为己有了，真是岂有此理。”
    “大同十万大军，寄托了姜家多少心血，尤其是那骑兵，据我所知道，这五万骑兵可是没有一个吃空饷的。我这次开口找他要骑兵，他心中肯定是舍不得了。”杨嗣昌也很明白自己弄的不地道，将别人手中的精兵尽数要去，只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一仗是姜瓖提出来的，可是却是自己向崇祯皇帝建议的，事后崇祯皇帝也是让自己全权负责此事，此战若胜，就能进入内阁，掌控大权，若是失败，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宣府上继续呆下去。不过这种情况很少，毕竟温体仁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好事存在的。他杨嗣昌这一仗是输不起，所以他只能是厚着脸皮来找姜瓖。
    “舍不得也要给，他的骑兵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我们宣府才是进攻的一方。”黄得功满不在乎的说道。只是人都喜欢指挥千军万马，而黄得功号称黄闯子，最喜欢的还是骑兵，若是能将大同的五万精兵掌握在手中，进攻云中才会顺利许多。
    “但愿如此吧！”杨嗣昌只能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虽然是有尚方宝剑在手，可他还真不敢杀姜瓖，一旦杀了这三人，这一场战争还没打就失败了。这是他绝对不允许。
    “大人，将军请大人前厅叙话。”就在这时候，外面有姜府下人禀报声。
    “走吧！”杨嗣昌听了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来，从大厅到客房，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姜瓖等人就找自己再去商议，说明事情有了变化，姜瓖恐怕是要答应自己了。
    果然，等两人进了大厅之后，就见姜瓖兄弟三人坐在那里，姜瓖面色阴沉，姜让倒是站起身来，将杨嗣昌迎了进去。
    “杨大人，五万骑兵是不可能给你的。”姜瓖脸色不好看，他冷哼哼的说道：“我大同才是距离云中最近的地方，进攻的主力应该放在我们这边。”
    “可是你们主要是防守的啊！我大军要横扫草原，驱逐李信在草原上的势力，如何能对付李信的散兵游勇？”杨嗣昌听了之后脸色一变，十分不满的说道。
    “哼，你们宣府难道没有骑兵吗？”姜瓖冷笑道：“不过，看在大人远道而来，我再从大同调五千精锐骑兵给大人。”
    “姜将军，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黄得功忍不住开口冷哼道。想他与杨嗣昌二人冒雪而来，那杨嗣昌更是兵部侍郎，居然只送了五千骑兵，黄得功自然是不满了。
    “五千骑兵在大漠草原之上，可是没有什么作用啊。”杨嗣昌心中也是生气，不过他与黄得功不一样，黄得功是生气表现在脸上，而他只是放在心里，并且脸上还堆满着笑容，拱手说道：“居然姜将军也需要留下骑兵作为反击之用，不如这样，你我各两万五如何？”杨嗣昌还是很人道的。只要了一半。
    “一万，杨大人，不能再多了，要知道我大同虽然有杀胡口、左云右玉两县，可是要想抵挡住李信，只靠防守是不可能的，保留必要的进攻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大同要面对的是利息的精锐骑兵，主要的力量，我手中的兵马若是少了，就会被李信攻占整个大同地区，到时候，就算你在宣府打下了云中，恐怕也抵不到一个大同的丢失，要知道代王可是在大同城内的。”姜瓖冷哼哼的摆了摆手说道：“若是大人能承担这样的后果，我立刻将五万精锐都交给大人。”
    杨嗣昌听了之后，脸色顿时变了起来。他总算想起了在大同还有一个代王，虽然在明朝，这些宗室王爷们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角色，历代皇帝都是将这些宗室们当做猪来圈养，他们若是过着醉生往死的生活，皇帝们还会欣赏他们，若是在当地的声望太好了，皇帝会忌惮他们。当今天子更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虽然很忌惮这些宗室，可是却不想让别人说他薄待宗室，一旦大同出了事情，这失陷宗室的罪名，就算杨嗣昌再怎么得到崇祯的宠幸，恐怕也难道丢官罢职的后果。
    “也罢！既然姜将军如此说，下官也无话可说。”杨嗣昌点了点头。
    “大人，其实三边洪大人那里还有一些骑兵，大人不如找他要一点。”姜让见杨嗣昌有些不满，在一边轻轻的说道。
    “不必了，我们讲究是的突然袭击，姜大人说的极是，李信主攻的方向是大同，我们宣府只是侧击。”杨嗣昌原本有些意动，但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去找的好，他朝姜瓖拱了拱手说道：“一万骑兵，还请将军速速调拨。下官听说，李信手眼通天，晋商七大世家与他有交情，下官担心骑兵调动，会让他惊醒，不如趁着现在大雪落下，将一万骑兵调入宣府，等明年开春后，大军立刻进攻。”杨嗣昌可是不愿意再等下去了，谁知道今日一万之后，明天又少了多少呢？
    “也好。”姜瓖原本不同意，但是却将姜让朝他示意了一方，当下扫了姜瑄一眼，说道：“三弟，点一万精锐骑兵，让杨大人带回去。”
    “如此多谢姜将军了。”杨嗣昌听了之后，脸色一动，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来。站起身来，朝姜瓖拱了拱手，就在姜瑄的带领下，出了大厅。
    “大哥，就这样将一万精锐交给他了？”姜瓖微微有些不满的说道：“原本我还准备将精锐抽调出来呢？”任何一支军队，总是有差的队伍，姜瓖原本准备在里面掺点沙子什么的。
    “二弟，杨大人如此已经很给面子了，一万骑兵，你还真是打发叫花子呢！”姜让不满的说道。
    “那又如何？大哥，你不要忘记了，这一万精锐骑兵可是我们姜家人省衣节食才鼓捣出来的，靠着朝廷给的那点银子，还不够养马的。”姜瓖不满的说道。他这点说的倒是没错，一个骑兵相当于三个步兵，足见培养一个骑兵是多么困难。在大同，能有五万骑兵，已经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数字了，靠着崇祯皇帝给的粮饷，还真是连战马都饲养不起，姜家为了骑兵，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
    “幸亏，这里面还有一个代王，那杨嗣昌若不是担心有失藩之罪，我们还真不好交差。”姜让有些叹息道。实际上，这代王若是落到了李信手中，到时候姜家也要倒霉。姜瓖刚才那么一说，还真不是假的。
    “算了，给一万就给一万吧！”姜瓖也点了点头，既然是给了一万骑兵，姜瓖也就不想说什么了，虽然他舍不得这一万人，可是也知道，杨嗣昌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找自己的，一万精锐骑兵在守城的时候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在杨嗣昌的宣府，一万精锐骑兵可是会起到很大作用的横扫草原，若是没有骑兵，就靠着步兵恐怕连云中城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被李信包了饺子了。这次征讨李信，算计李信，姜瓖也是为了姜家考虑，这个杨嗣昌还是一个盟友，帮助了杨嗣昌就等于帮助了自己。
    等到一个时辰后，姜瑄才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愤怒之色，对姜瓖说道：“这个杨嗣昌实在是太可恶了。”
    “三弟为何如此说，不就是一万骑兵吗，给了也就给了。我们的骑兵还是有不少的，并没有伤筋动骨。”姜瓖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自己这个时候还需要杨嗣昌，既然离不开杨嗣昌，就等于送了一点礼物给他了。
    “大哥，他是拿了一万骑兵，可是却是一人双骑。”姜瑄猛的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那个叫做黄得功的家伙差点就要祭尚方宝剑，要取我的脑袋了。”
    “好胆。”姜瓖猛的站起身来，大声的怒吼起来，给了一万骑兵就已经让他心痛了，可是这个时候，还被他要了一人双骑，就等于整个宣府损失了两万匹战马，大同靠近草原，位于长城之外，战马倒是不缺，最起码姜瓖知道军中有兵马五万多匹，可是杨嗣昌这么做，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中，这让他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