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越大宛城,城内民众的心情就像严冬的天气一样,寒的让人有些绝望。短短的不到十年光景,被西越誉为天下战神的韩平子惨死在澜都城之外。现如今,他们的希望之星陆慕再次损落在摩罗。不但如此,连年的征战已经让西越的精锐耗尽,他们已经无力再面对大历国的精兵强将。
大宛城皇宫之内,国主周忠德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御案之上,摆放着一道密奏。这是陆慕临死前给周忠德写的一道密奏,在大雪降临之前,陆慕还信誓旦旦的禀报,只要大雪降临就是段琅的死期。周忠德万万没想到,曾经哀求他们出兵救援的武波尔汗,居然背信弃义痛下毒手。大雪降临,死的不是段琅,却是陆慕与他们西越十万精兵强将。
周忠德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眼神中恨不能崩出血丝。事到如今,让他最痛恨的不是段琅和澹台明月,而是背信弃义的摩罗人。如果西越还有能力,周忠德定然要率兵征战。可悲的是,目前西越大将之中已经无人可用。除了目前镇守两界山的郑璧,周忠德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担此重任。
周忠德揉着额头正思索着,一名宫官谨慎的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启禀陛下,老太师容大人到了宫内。”
周忠德稳了稳心神,收起了御案上的密奏,“请容太师进来吧。”
宫官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一名白发老者走入了御书房。周忠德起身离开御案,上前走了几步亲自迎接。
“来人,给老大人赐坐。惊扰了老大人清修,还望老大人不要见怪。”周忠德客气的搀扶着老者。
“陛下这可不行,老臣还未给陛下见礼,怎敢劳陛下相迎。”老者赶忙要下跪见礼,却被周忠德客气的制止了。
别看这位容太师在当今天下名不见经传,他可是西越的先皇之师。更重要的是,当年容太师向先皇举荐韩平子,成为了一代名帅。周忠德上位之后,容太师又慧眼识才保举了陆慕。就凭他这独到的眼光,也值得周忠德礼敬三分。
周忠德没有坐在御案之后,而是很亲和的坐在了容太师身旁。看着老太师须发皆白,周忠德客气的问道。
“老大人,摩罗之事,您都知道了吧?”
容太师点了点头,沧桑的面孔上,显出一丝痛苦之色。退隐之前他保举了陆慕,本以为陆慕年轻有为,可以伴君几十年之久。没想到,陆慕却落入摩罗诡计英年损落。
“可惜啊,陆慕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栽到摩罗贼人之手。”容太师叹息道。
“老大人,忠德无能,听信摩罗小儿的谗言。如今我西越痛失国之栋梁,还望老大人给我西越出出主意。”
“陛下,臣已经老了,很多年没有过问政务,就怕误导了陛下。”容太师难过的说道。
“老大人,如今我西越面临大历国与摩罗的两面夹击,一旦他们恢复元气发兵而来,我西越危也。老大人胸藏锦绣,忠德真诚恳请老大人指点一二。”
容太师睁开略带浑浊的双目,看着目光虔诚的周忠德,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陛下,如今之计,不知陛下有什么打算?”
周忠德想了想,带着恨意说道,“且不说那大历国段琅夫妇,摩罗小儿背信弃义,此仇我西越必当血债血还。否则,我西越还有何面目在天下立足。”
容
太师平静的点了点头,“陛下,老臣虽然多年不问政务,却也一直关注着摩罗之战。据闻那武波尔汗已经退位,把宝座禅让给了武轩迟。而摩罗老王爷武法修,也被册封为护国公统帅三军。但不知陛下,对这武法修可了解?”
周忠德微微一怔,点头说道,“此老鬼不简单,当年韩平子大帅对他的评价颇高。而且此次马麦亚城一战,就是此老鬼的手笔。”
“陛下既然知道,那我西越能集结多少兵力,又有何人是他的对手?”容太师看着周忠德问道。
周忠德脸色有些尴尬,叹息道,“恐怕~目前无人是此老鬼的对手。至于兵力~。”
周忠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即便要复仇,恐怕也得等到来年开春解冻之后。但是西越的兵马几乎耗尽,除非周忠德不惜动摇国基举国备战。
容太师微微喘息几下,平静的说道,“陛下,老臣倒是觉得,目前我西越宜静不宜动。摩罗之战,可以说是改变天下格局的一场大战。这场战事之后,天下五国的格局基本已定。若是再继续征战,恐怕我西越与摩罗,都将不复存在。武法修老谋深算,宁可背信弃义也要靠上大历国段琅。他这样做,也是为摩罗赢得修生养息的时间。如果我西越为了赌一口气来年继续征战,最终只能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到时候,北明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那段琅,也不会再给我西越喘息的时间。”
周忠德赞同的点了点头,“朕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迟迟不敢下决心。但是面对我西越朝臣与黎民,朕如果无动于衷,也无法向世人交待。”
“陛下啊,身为国主,您肩负着整个西越的命运,切不可冒然行事。请恕老臣直言,即便担下一个软弱之名,也要为我西越江山社稷着想。忍一时之辱,待我西越恢复元气,他日必见辉煌。如果一意孤行,恐怕~我西越危也。”
周忠德叹道,“老大人的意思,是让朕咽下这口怒气,就这么封闭关门不成?”
容太师沧桑的面孔显出了一丝严肃之色,“不,陛下应该主动出击,方能为我西越赢得有利时间。否则,我西越依然是处于危机之中。”
周忠德一愣,拱手问道,“老大人,还请明示?”
面对西越的生死存亡,容太师没有客气,直言道,“陛下,如今西越要想求得安稳,必须要三面出击。其一,即刻派出密使前往南平,他们也是目前我西越唯一能够联手的盟友。其二,派出使臣前往摩罗。一来向新君道贺,二来质问背信弃义之责。我西越可以不出兵讨伐,但必须要表明态度。想必那武轩迟与武法修,也会放低身架求得和平,毕竟继续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派特使前往大历国。”
容太师说出了三条建议,周忠德吃惊的看了一眼,点头说道,“前两条朕很赞同,但是,派特使前往大历国,恐怕只会自取其辱。甚至说,那段琅更会借机发难,讨要曾经的战事赔偿。老大人,朕觉得针对大历国方面,不可软弱。否则,南平那边也无法交待。”
容太师苦涩的说道,“陛下,老臣认为这一点,正是最重要的一个关键。若是得不到大历国的谅解,恐怕我西越真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如今摩罗示好段琅,那两界山天崭就成了摆设。若是段琅绕道摩罗来伐,我西越将如何抵抗。”
周忠德
面露难色,“那他们要是讨要战事赔偿,朕该如何对应?老大人,这些年的战事,国库已经拿不出银两了。别说是赔偿,即便养兵都有些困难。”
“赔偿问题大可不必,但是,两界山天崭的另一端,咱们必须要让出来。”
周忠德心中一惊,“老大人,这可不行。一旦让出两界山天崭的另一端,大历国很容易击破关口进入我西越复地。那样的话,等于是把咽喉让给了别人。”
“不错,正是因为这样,方能显示我西越再无战意。别忘了两界山原本就是我西越与大夏一人一半。如果不表示点诚意,恐怕那段琅也不答应。”
周忠德思索了片刻,“那他们还是不答应呢?”
容太师苍老的面孔上,显出一丝厉色,“再不答应,那只有背水一战,直到我西越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看着老太师坚毅的目光,周忠德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朕就听从老大人的建议,兵分三路派出使者。但不知,老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出使三国?”
容太师想了想,“摩罗使臣,可派礼部大臣宗海前去。此人辩才了得,还能审时度势,他出使摩罗非常合适。南平密使,老臣建议派张宗峰前往。”
“张宗峰?”周忠德一愣,“宗海出使摩罗,朕倒是赞成,但是这个张宗峰前往南平,恐怕有些不妥吧。他现在只是大宛城的镇守将军,这品级,是否过低了些?”
“陛下,张宗峰级别不是问题,您可以下旨重用。此人以前是跟随韩帅的侍卫长,与陌坤也有过交情。由他出面,至少那应守山会高看一眼。更何况,张宗峰是代表朕意,宋志成应该明白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
“那好吧,朕赐他亲使身份前往南平。老大人,这大历国的人选,您觉得谁合适?”
容太师站起身,微微躬身说道,“老臣不才,愿替陛下走一趟。”
周忠德一愣,顿时惊喜的站了起来,“老大人若能亲自前往,定可为我西越求得和平。”
周忠德感激的握住了容太师枯瘦的双手,如今朝臣文官武将之中,能够让他放心的太少了。特别是面对段琅这样的强敌,既不可强硬,又不能软弱的丢失了国之颜面。容太师既然主动请缨,正合周忠德的心意。
群臣二人定下了方案,如今西越朝野是一片哀鸿,身为国主的周忠德,也知道一个不好整个西越就会面临生死存亡。
与西越相比,原本是得胜之师的北明应该是欢天喜地才对。但是北明朝野上下,却也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整个摩罗战事北明出兵最多,损失最重,但到了最后却一无所获。翔鹿城的皇室宗亲与朝臣们,仿佛觉得是替人做了嫁衣。近二十万将士的阵亡,却没换来任何的补偿。即便是澹台摩立,也无法压制住宗亲势力的震怒。甚至说,他们觉得段琅眼里根本没有北明的地位。只不过把他们北明将士,当做了冲锋陷阵的替死鬼而已。
澹台摩立心中焦急,这是他上位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不管是舒亲王澹台宏光还是相国博尔术图,甚至执掌宗亲令的澹台仓,这一次也没站在澹台摩立的一方。
于都城已经传来消息,大军回归之后,段琅等人正向翔鹿城行进。所有人都在等候着段琅与澹台明月的到来。这一次,如果不让宗亲朝臣满意,恐怕澹台摩立的皇位都要不保。(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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