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以月至中天,眼瞅着就要临近亥时,风闻天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倦怠之感。
对苏青荷说了句:“算了,其他的也不听了!”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街上已经变的稀少的人群,不由得一阵出神。
苏青荷也没有说什么,轻轻摇头一笑,同样起身走到他身旁,柔声道:“此次你进京面圣,绝对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虽说朝中上下都会害怕你爹,就连那位貌似十分勤政爱民的皇帝都很是忌惮,可近些年来漠北确实一直都在试探摇光的底线,甚至堂而皇之的收容北冥无疆这个极为敏感的存在!所以这次你进京明面上肯定会有一些有心人借机发难,到时候你怎么做就成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了!”
摇光王朝三大异姓番王两大亲王中,只有风正涯一人手握重兵,且在封王之时摇光老皇帝就许他了一个有违礼制的世袭罔替!而像分封丹东一州的东越王赵成侯,泸州的泸阳王莫江颌两人虽也同属异姓王,可两人所有军马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八万。即使是其他两位李姓亲王,亲军也不过五万之数,战斗力更是一般!
按理说,依照摇光番王律令,所有列土封疆的番王,不论是谁皆不可承世袭罔替。可老皇帝知道,若是不给风正涯足够多的封赏,待他死后漠北十有八九会反,到时候放眼摇光又有谁能挡得住那数十万久经战阵的漠北铁骑呢!难道就指着镇国大将军蒙离,还有他掌握的摇光大军么?那样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时老皇帝不是没有想过要收了他的兵权,可这漠北铁骑自打组建远征开始,就归风正涯一人调遣整治。在跟随风正涯多年征战之后,现如今他的一句话比那兵印虎符都要管用。再者那些军中能征善战、功勋累累的武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心中恐怕只有风家,没有什么摇光正统的皇族李姓!若是强行收回,风正涯怕是早就反了吧!
如此一来,摇光皇帝只能尽量的安抚了。也期望着风正涯心里能念着那份君臣之间的香火情。哪怕是他遵守诺言,替摇光镇守国门一甲子也是好的。
可当时老皇帝本就已经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了,待到现在这位皇帝登基后,随说一直都在遵从先皇遗命,给漠北最大限度地容忍和让步,可先皇和新帝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就算他也明白当时他老子的顾虑,可他却没有老皇帝的气度。虽然他嘴上从来没有说过漠北之事,可并不代表庙堂之上那些揣度圣意、自诩铮铮良臣的文官武将看不出来。再说摇光朝堂之上又有几个怀有野心的臣子没有想过替皇帝解决了漠北这个喉中骨骾,也好弄个位极人臣来光耀门楣呢!所以那些有心人都在等,等一个能够让他们表现的机会。
在无数人的期盼之中,终于等来了世子及冠,前来进京面圣受封。再加上都知道这位世子殿下自小离家方才回归,大概也不懂得这些庙堂之上的权谋争斗,自然让很多人将矛头对准了风闻天。在他们看来,只要做的不那么明显就行。再说了,龙椅上的那位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不也乐见其成嘛!再加上漠北这些年做了很多称得上僭越犯上、藐视皇恩的举动,就更加让那些善于钻营的人有所作为了!
而身为天下收集情报魁首的尽知楼当家人的苏青荷,对这些自然是了然的很。
风闻天淡然一笑,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语气平静道:“是啊!惹不起老的,自然要将矛头指向我这个他们自以为好欺负的小的。自古以来这朝堂之上的权谋争斗便是如此,都讲究一个撼大摧坚徐徐图之嘛!从我身上找破绽,继而间接的转嫁到我爹,只要做的够隐晦,乾坤殿那位就不担心自己的吃相太难看了,这些我心里是清楚的!”
听到风闻天这么说,苏青荷原本的忧虑也就小了很多,“对了,听说你进京之后要先去江湖上走走。怎么?也想练出个武榜前三甲做做么?”
风闻天咧嘴笑了笑,扭头看着苏青荷道:“其实在听你说这武榜之前,也听别人跟我说过这江湖高手的风采。那时候总觉得那些顶尖武夫、大宗师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自己资质又不差,也自认为够努力、挺勤奋了,混个一流高手总不是问题吧!可在听你说完之后突然觉得,这事情也没那么笃定了。不过这江湖我是去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毕竟是我打小的愿望,这辈子要是不去走上一走,心里肯定会不痛快的!”
苏青荷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蓝色质地的护指,放到风闻天手上,柔声道:“不管你是去做漠北王,还是一个江湖游侠,都带着它。这枚护指是由一种罕见的金属制成的,其坚硬程度可遇圣冠剑气而无损,为我尽知楼的当家信物,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有风雪茶楼的地方,你手持这枚护指就能随意调遣支配!”
看着手中这枚很是漂亮的护指,风闻天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放在鼻子前狠狠的闻了闻,而后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的一旁的苏青荷俏脸很是红润,不禁白了他一眼,转身坐了回去。
将护指带好之后,风闻天看着苏青荷嘿嘿一笑,很是无赖的说道:“之前在仙侠镇的时候,我就听铁匠铺的铁匠说过,这金属也是有气味的,只不过很难发觉而已。我刚刚是在闻这护指是啥材质的,你咋还脸红了呢?”
被风闻天这么一说,又看到风闻天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它,再一想到这枚护指她一直都是贴身带着,继而羞恼的对他说道:“你若是再这样,便把护指还给我!”
风闻天笑着摇了摇头,“这送出去的东西你咋好意思要回去啊!咱好歹也是这尽知楼的当家人,总不能这般小气不是!”
苏青荷自知不能跟风闻天争论这个,抬头看了看天色对他说道:“好了,天色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风闻天也正有此意,便点头正色应道:“是该回去了,他们怕是也等着急了吧!以后若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大可去漠北王府求助,反正这世上马蹄踏不平的事情也没几件!”
一句话虽说的平淡,可却透露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执着,让苏青荷听得心头一热。
“好,我记下了!”
风闻天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笑道:“青荷,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苏青荷站在原地,外面明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衬的她宛若神女临尘。
苏青荷看着他道:“好啊,赌什么?”
风闻天同样看着她,柔声道:“就赌我出江湖之日,若是能成为那天下第一,你就嫁给我做漠北王妃,如何?”
苏青荷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道:“总得有个期限吧!要是你一头扎进江湖里混迹个几十年,那我不就得等你几十年啊!”
“三年,至多三年我就出江湖!”
“好,那我便等你!”
两人相识一笑后,风闻天转身离开了。
自始至终苏青荷都没有问过,若是做不到又该如何!因为她相信,他能做的到。即使做不到又如何,只要在她心里认定,他是天下第一也就够了!
约定到时,他能来娶她,那就是天下第一!
翌日一早,风闻天等人便离开了洛水城。苏青荷只是站在昨晚两人说话的房间窗口,并未出去相送,就像当初在仙侠镇的时候他也没有送她一样。有些人只需放在心里,无需千里相送,只因终有归来日!
坐在马车里的风闻天依旧在反复的练习着那碎心指绝技,自打野熊山一战过后,他每次修炼的时候,就觉得像是摸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总觉得再加把劲就能捅破似的。
对于这种情况,风闻天也曾问过周集山,可后者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就在两人都不明白咋回事的时候,还是那位龙虎山大天师为他们解了惑。
张玄策看了看风闻天,思虑了一下后说道:“自那日一战后,你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之前你修习碎心指需要逆行运气,这样一来行气脉路必定会受到刺激,继而反胀。再加上你在野熊山跨境硬战,真气必定超负荷运转,就更加催化了经脉的扩张。所以才导致了现在你具有二冠境界的经脉体魄,却没有相应的浑厚真气,才出现了那种屏障般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原本满着的水池突然被扩大了,然而水却还是那么多,这感觉自然不会一样了!”
风闻天瞬间明悟,接着问道:“张大叔,那我现在该怎么把真气灌满呢?”
张玄策摇晃着脑袋,一脸随意的淡淡说道:“我记得姜宿谋之前让你小子读过《镇元策灵书》、《将军秘术》和《太上正一盟威秘术》吧!”
风闻天一愣,想了一会点头道:“不错,确实读过,可那些书不都是普通的道家典籍吗?”
听到这话,张玄策骑在马上的身子一踞咧,差点掉下去,瞪着眼睛气道:“滚你大爷的,哪个王八蛋跟你说的那些书是什么道家的普通典籍了?那些都是道门的炼气密典,哪一本丢到江湖上不得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啊!要不是当年你爹抄了道门祖庭,你小子能读的到?真是气死我了!”
“咳咳…”风闻天有些尴尬的冲张玄策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个我不是不知道嘛!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
张玄策不由得一叹,“真是拿着宝玉当石头,不提了!解决你真气不满的问题,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些书里写的就行了,现在我不想搭理你!”
“呃…………”
见张玄策还是一脸愤然的样子,风闻天只好回到马车里冥思苦想了,现在他甚至都后悔没有把那几本书带出来了!
又经过三天的旅程一路穿过豫州,终于在这一日天黑前赶到了这座天下第一大城池,帝都天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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