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过江湖

    
    苍龙之气是阴阳家初代创始人拼尽一生修为，才转换而成的一股独特而强大的另类真气。这苍龙之气不同于这天下所有武夫体内的真气，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凝而不散，继由每一位阴阳家宗主在弥留之际传与下一代宗主。不仅如此，苍龙之气的实战威力也实属强的吓人，若是以初入圣冠的修为全力施展，恐怕就连佛门大成的不败金身都扛不住。不过世间无绝对，据说现如今的江湖上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门派－无伤门！这一门派向来以防御无双冠绝天下，修至最高境界几乎可硬抗世间一切攻伐，就连佛门不败金身都及不上。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暂且不论，现在要说的是羽妃很是需要阴阳家这两种手段来为她解决眼下的困局。
    按照南疆一脉的祖制来说，想要让匿迹江湖多年的南疆一脉重新回到世人的面前，就必须要有一个圣冠境界的老祖来为她们定宗派、立门威！而今的城主羽妃自身修为虽然不弱，可离圣冠终究还是差了一些。但她又急切于让南疆一脉重现江湖，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在玄冰棺封眠了上百年的老祖宗了。
    只不过那位老祖宗虽然拥有不弱于圣冠四重山的强大修为，可无奈当年却因修习密术不慎差点身死。而她的这种状况，只有以阴阳家独有的苍龙之气救治才能无恙，可那时候阴阳家早已隐匿不出，一时间也难以找寻，无奈之下只能以衍息之法将自己封在了一口不知年岁的玄冰棺之内。
    这么多年来，凤凰城的历代城主都不曾放弃过寻找阴阳家的踪迹，直至谢混的师傅现身江湖为止。上代城主也不止一次的请求邹天命，甚至不惜亲自前去。可不知为什么，邹天命却是怎么都没答应。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一个方外之人，不方便干涉这等凡尘俗事，以免乱了天机！
    其实凤凰城主很清楚邹天命这么说，完全就是不想理会的推脱之词而已，哪里会乱了什么狗屁天机。可也没有办法，求他求不通，打又打不过，也就只能作罢。
    也许是南疆一脉不该断绝，不知为什么，邹天命居然在他正值壮年的时候却将苍龙之气过渡给了谢混。再加上如今谢混又已经不再是阴阳家的弟子，而且自打叛出之后，无论做什么都总跟他师傅背道而驰，一副处处做对的架势。也正是因为这样，羽妃才能将这个变的反复无常的家伙请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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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道岳秀山麓，一处风景秀丽、静谧宜人的竹林深处，三间完全由竹子搭建的简易房屋静静地坐落在那里，一道同样简易的竹子篱笆歪歪斜斜的将其圈了起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随意。
    在竹屋的东面有一个小小的坟茔，坟前竖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亡妻邹纪氏蝶儿香冢”的字样。碑前还坐着一个提着硕大酒葫芦的中年青衫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梳洗的倒还算干净，最为让人瞩目的是他有着一双异常温暖的眼眸，让人一看之下就觉得很是亲切。
    自打妻子亡故之后，这位曾名满江湖的阴阳青衣邹天命便销声匿迹，陪着妻子的坟冢过上了远离红尘纷争的隐世生活。
    伸手轻轻摸了摸碑上的名字，邹天命面色哀而不伤的轻轻喃道：“媳妇儿，你在那边过得可还好吧？你这一走我这耳根子倒是清净了许多，唯一不好的就是为夫老早就习惯了你在我耳边唠叨，你走的这段日子我连晚上睡觉都觉得不踏实啊！你说你的唠叨我还没听够，你的模样我还没看够，你爱吃的饭菜我还没烧够，你喜欢的衣服我还没买够，你这般不好的女子我还没心疼够，跟你这一辈子也还没过够，你咋就这么走了呢！”
    一番话说的轻缓且异常温柔，一如生前的两人，一个故作强势一个甘愿忍让。
    “当年为了小混那王八犊子，你让我把凤凰城的那份机缘留给他。还说这任城主不仅会身负近百年的江湖气运，还会受到庙堂之上的气运恩泽，若是谢混能凭借着救人一事而跟这位城主有所牵连，那他也就能平安的挺过而立之年的生死劫了。而他也没有白费你的苦心，算算日子来看，而今那个该有将近两百岁的南疆老祖也应该被他唤醒了。当年将我体内剩余的苍龙之气提早渡给他为夫不后悔，唯一让我担心的是他偷学到的九命之禁！以他那阴沉的性子，再加上你病逝对他的刺激那么大，我确实有些担心他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一头只知残忍嗜杀的人形怪物。若是真有那一天的话，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狠下心来破境杀他！”
    邹天命拿起酒壶灌了一口，而后继续苦笑着自语道：“当年我还曾一度嘲笑慕皇图，空有当世无敌的强大武力，却被一个女人锁了心神、丢了境界。我还曾狂言一定不会如他一般，定能护你一辈子周全。可直到你走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竟然还不如他啊！就算破境之后的九重山又能如何，除了留着去斩自己唯一的徒弟之外，也没有什么屁用了。”
    山风徐徐吹过，竹林间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就在邹天命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他的眉头突然一皱，而后面色淡然的开口道：“不但不请自来，还打扰我跟我媳妇儿说话，这就是你作为一个访客的礼貌修养么？”
    话语落，一袭黑衣的北冥无疆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冒昧来访多有得罪，但我却没有丝毫要惊扰夫人清净之意。刚刚本想先退出去等待的，可无奈你这神觉太过敏锐了！”
    “北冥神策！”
    邹天命轻轻站起身来，右手微微一招，放在脚边的酒葫芦便飘到了手中，“我跟你、跟旧蜀国好像都没啥交情吧？你这次来找我，难不成是要找我喝酒？”
    说完之后又转头看了看墓碑，而后迈步走到了竹屋前的台阶上坐下，丝毫没有要接待来客的意思。
    对此北冥无疆丝毫没有不悦，自己也跟着在另一头坐了下来，轻声笑道：“可我今日来的匆忙，倒是忘了带上两坛好酒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无娘子，开口不骂笑脸人，又更何况他一个即无家又无国的笑脸人呢！
    邹天命自顾自的喝了口酒后，正好有两片被风吹来的竹叶飘来，他便顺手夹住，手腕轻轻一抖，两片竹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锋一般，带着轻微的破空之声直射院中一颗碗口粗细的竹子。竹叶遇到竹子的那一瞬间，毫无停顿的梗切而过。
    一如之前一般抬手一招，那棵粗壮的竹子中间部分便被摄入了空着的左手中。将那段切下来的竹子抛给了北冥无疆之后，也不见邹天命有什么动作，院中那被截下来的部分就那么慢慢的化作了齑粉消失不见。
    北冥无疆看着手中那截约有手臂长短的竹子，感觉到了里面满满的液体后不禁一愣，而后哈哈笑道：“看来今日是不虚此行了，居然能尝到邹天命的竹心酒，真是值了！”
    说完用手指对着竹子一头光滑的切口轻轻一敲，然后就那么对着口子喝了起来，“嗯，好酒！”
    邹天命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滴落的些许酒水，语气不变的说道：“这招呼也打了，酒也喝过了，是不是该说一下你的来意了？”
    北冥无疆先是又仰头喝了一口，才笑着说道：“凭先生的修为，应该能猜得到我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吧！”
    邹天命扭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猜不猜的到是我的事，你说不说是你的事！”
    而后喝了口酒补充道：“还有，别把我看成你们这般酸文儒气的书生，所以我也成不了你嘴里那什么狗屁先生。你要是喊上我一句邹青衣，我倒是能让你多喝上两口这竹心酒！”
    被这么一说，北冥无疆也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淡然点头道：“这邹青衣确实要比先生这个称呼强了不少！”
    邹天命依旧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对于北冥无疆的话没有作何反应。
    北冥无疆手指轻摸着竹筒，看着邹天命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西蜀国的残存气运而来，还望邹青衣为我解惑一二！”
    “呵呵！”
    邹天命又是两声冷笑，看着北冥无疆讥讽道：“怎么？你想让我帮你找到西蜀的皇脉遗孤，而后你再过去彻底的斩草除根？”
    听到这话，北冥无疆眼中不由得闪现出一丝怒意，不过随即就被一股黯然之色代替了，嘴角也是有些苦涩道：“你明知道我并非此意，而有些事终归还是需要我去做的不是！”
    而邹天命却丝毫不担心他的话会激怒这位天下第五的强悍武夫，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当真后悔了？其实出卖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并不丢人，丢人的只是没有卖出一个像样的好价钱而已！你说对吧，曾经的蜀皇帝师！”
    面对邹天命轻描淡写的一问，北冥无疆沉默了许久，而后轻轻的喝了口酒，很苦！看着眼前随风晃动的青翠竹林，不由得有些怔了。
    山竹逢春可回青，可旧人逝去空余憾呐！
    良久之后，北冥无疆才缓缓说道：“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商人，唯一一次跟人做交易，还把自己赌上了。没有得到回报不说，还赔了个精光啊！”
    说完这些之后，北冥无疆猛然抬头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方子玺在哪里，如今我还能做很多，而且也只有我能帮他、敢帮他了！”
    邹天命放下酒葫芦，捡起一枚落在身上的竹叶看了一会儿，“北冥无疆啊北冥无疆，你以为你想给的就是他想要的吗？醒醒吧，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以后死的稍微心安理得一点而已。可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把一个好不容易才远离纷争的孩子重新拖进这个必死之局中，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想要强调的救赎吗？在我看来，你这就是在彻底断送西蜀皇族最后的一丝血脉！”
    北冥无疆皱了皱眉头道：“若是他愿意担起复国大任呢？”
    邹天命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起身道：“愿不愿意都是他的命，我们无权干涉！回去吧，我给不了你答案！”
    北冥无疆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猛灌了一大口酒，而后放下竹筒起身离开。
    “今日谢过你的酒了！”
    就在北冥无疆即将走进竹林的时候，邹天命也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可以答应你，护住他的周全，不让钦天监的人有所察觉。其他的，老子不管！”
    北冥无疆停下脚步，转过身冲着邹天命拱手弯腰施礼，起身大步离去！
    太平天下太平不？未必！
    平淡人心平淡不？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