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在这片广袤无垠的神石丛林中兜兜转转,很快来到了一处幽静之所。
四周草木丰茂,奇花异草无数。
有金莲生在虚空,形成一片莲花塘。
花瓣如金漆浇筑,花径如白玉雕琢,藕叶似翡翠装扮。
没有根须,好似凭空悬浮在半空,微微摇曳。
在这莲花池塘的中央,则是一座清幽阁楼。
阁楼内,可见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男有女,无不是锦衣华服,宝光耀耀。
高纬的到来并未吸引太多人关注。
人们大多站在原地,瞥了一眼,随后不再关注。
“哈哈,高兄可是来晚了。”
唯有一人迎了上来。
那人年纪轻轻,面白无须,生得俊朗不凡。
“赵兄。”
高纬看到来人,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大步迎上去。
两人相拥而笑。
“冯仙子,这位是宋国公子构。”
“赵兄,这位是合欢宗的冯仙子。”
高纬兴致勃勃地为两人介绍着。
“赵公子安好。”
冯小怜水汪汪的桃花眼微微一转,已是知道了来人是谁。
宋王赵佶的第九子——赵构。
在宋王的诸多子嗣中并不受宠。
一位潜力有限的诸侯公子。
冯小怜心中如此评价,但言谈举止没有丝毫逾越与轻视,反而更显妩媚动人。
从底层爬上高位,她深知一点。这些王侯公子即便不得宠,也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欺辱。若是犯了忌讳,在诸侯这个圈子断了前途也是常有之事。
所以不论是未来的诸侯王,还是前途渺茫的公子哥,冯小怜从不会在人前怠慢分毫。
“小怜早有听闻公子构的书法是宋国一绝。今日有幸在此地得见公子,稍后可否请公子为小怜题字一幅。”
赵构闻言,心情大好。
他此生最骄傲的地方之一,就是书法。
这与他有个爱好书法的老爹有关,为了讨老爹欢心,赵构从小苦练书法,以求获得恩宠。
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他的书法造诣确实不凡,曾得到很多书法大家的赞誉。
听得冯小怜说到自己最擅长的地方,赵构爽快笑道:“仙子相求,构如何能拒绝。”
“不过说到书法,高兄比在下也不逞多让。”
赵构说着,顺手捧了一把高纬。
高纬虽然酷爱书法,但是与他相比就差了许多。
“哈哈哈,赵兄过奖了,过奖了,我这点微末技艺,哪里能和赵兄相比。”
高纬乐不可支。
不过他虽然憨厚,但也不傻。
他自知以自己的书法水平,在赵构面前只有出丑的份,干脆爽快承认自己的书法技艺一般。
“对了,这位是赵仙子,同为合欢宗圣女,是冯仙子的师妹。”
高纬似是担心继续在书法的问题上多说,转而介绍起了赵合德。不过在介绍刘贤的时候,高纬犯了难,犹豫了一下,只是道:“这位是赵仙子的同伴。”
“赵仙子安好。”
赵构先是向赵合德问好,随后看向刘贤,并未因为不知道刘贤的身份来历有特别的心情,平静道:“这位公子好。”
大家萍水相逢,倒也未必需要知晓姓名来历。
“赵公子好。”
刘贤笑呵呵地回应道,目光在赵构和高纬身上扫过,心情极好。
公子构。
赵构。
宋王公子赵构,让刘贤想到了一个人。
蓝星,宋高宗赵构!
就是那个任用秦桧,以莫须有罪名诛杀岳飞的南宋皇帝。
互相问好之后,在赵构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素雅幽静。
端坐着一位年轻女子。
生得花容月貌,端庄贵气。
“这是我十九妹,璎珞。”
赵构微笑介绍。
“璎珞见过诸位公子,仙子。”
赵璎珞站起身来,温婉如一汪清泉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扫过,欠身作福,优雅而又文静。
“哈哈哈,我与赵兄情同手足,璎珞是赵兄的十九妹,那也就是我的十九妹。”
“今日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这块玉佩是我从小佩戴,今日就赠予十九妹。”
高纬爽朗大笑,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他随手从腰间取下一面半个巴掌大小的紫色玉佩,将之递给了赵璎珞。
玉佩宝光熠熠,有道纹闪烁,明显是一件非凡的灵器。
赵璎珞有些局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看向赵构,似是在寻求答案。
“既然是高兄相赠,十九妹就收下吧。”
赵构非常了解高纬的性格,若是不收,反而会让他觉得没有面子,伤了彼此的感情,劝道。
“多谢高公子。”
赵璎珞闻言,这才接下了玉佩。
“客气了,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十九妹和我客气什么。”
高纬豪迈笑道。
区区一件灵器,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几人说笑间,坐了下来。
围绕着了茶几,说着闲话。
高纬好奇问道:“赵兄素来不喜欢赌石,这次怎么有兴趣来奇石会。”
“我虽对赌石并无兴趣,但数日后道门掌教将在摇光城传道,却是不容错过的盛事。”
“额,赵兄难道也想要和那道门掌教辩一辩道理?”
高纬错愕无比,以他对赵构的了解,并不是喜欢掺和这种事情的人。
他挠着脑袋道:“听说很多诸侯公子都来了,想要在道门掌教传道之日与他辩一辩道理,驳斥他的大逆不道与荒谬。”
“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闹腾的,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天帝,有院主,他们跟着闹腾什么,吃喝玩乐不好吗?”
高纬说到那些想要与刘贤辩论的诸侯公子,很是不解。
只是他的这番话,却是听得众人无言以对。
赵合德更是不由看了刘贤一眼。
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好似在问,听着别人讨论要对付你的事情是什么感想。
刘贤回以微笑。
敢想,自然是没有太多感想。
只感觉有趣。
“高兄此言差矣,若是太平盛世,我等吃喝玩乐,纵情享乐,倒也不失是一件美事,一件乐事。可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我等身为诸侯子,注定了无法脱离这盘棋局。”
赵构叹息一声,满是忧虑之色。
他自知没有机会继承王位,以往与高纬的心态差不多。
此生,享乐便是。
但如今,他却是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情。
“天下大乱?”
“哈哈哈,赵兄多虑了,这天下太平得很,怎么可能大乱。”
“道门掌教虽强,但如今距离完全成圣还有一段漫长的距离。纵然他真的成圣,我大夏天朝可是有两尊圣人。”
高纬爽朗笑道,自信满满,只当赵构在开玩笑。
大夏天帝风头正盛,书院院主威震天下。
道门掌教成圣了又能怎么样。
以一敌二,也是必输的局面。
赵构无奈地笑了笑。
高兄性情豪爽,出手阔绰,不拘小节。
什么都好,唯独对于天下局势,反应太过迟钝。
不过高纬已经如此说,他也不好继续深聊,转而道:“高兄如何看待道门掌教?”
“如何看待.”
高纬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冯小怜。
傻傻地眨了眨眼睛。
他此生只求纵情享乐,哪里在乎什么道门,在乎什么道门掌教。
虽然听说过道门的事情,但高纬从未放在心上。
天塌下来,那也是大夏天帝和诸侯王的事情,自己只是一个诸侯世子,关心那个干什么。
“咳咳,这.”
高纬轻咳两声,望着冯小怜妖媚无双的容颜,突然来了灵感。
“这道门啊,挺好的。”
他神情坦然,随口回道。
至于道门哪里好,他是不懂的。
只是曾经和冯小怜聊天的时候,听到冯小怜赞叹道门掌教是位奇人,胸怀天下,心念众生。
既然冯仙子说好,对高纬而言自然就是好的。
身为舔狗,高纬的位置摆得很明确。
听闻高纬当众夸耀道门,冯小怜妖媚的容颜勾勒出一抹笑意,看向高纬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期许。
这赞赏温柔的眼神,直看得高纬心潮澎湃。
赌对了!
看看美人现在多高兴啊。
被冯小怜这么一看,高纬也仿佛开窍了,继续说道:“道门掌教非常人,有包容天下之心。”
“如此胸襟,值得我们学习。”
“高兄此言”
赵构微微摇头,感慨道:“此言在我们面前可以说,到了外面切莫说出这番话来。”
“天下诸侯大多视道门为魔教,视道门掌教为大魔。高兄这话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不等高纬开口,冯小怜却是主动接过了话茬,反驳道。
“赵公子此言差矣。”
“我等身在人间,所处位置不同,所在环境不同,所接人物不同,自会有不同的认知,不同的理解。若是人云亦云,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自己的理解,没有自己的想法,与路边的石头,草木,又有什么区别?”
“高公子敢于直言,敢于阐明与天下诸侯不同的想法,正是其英武之处。”
冯小怜说到这里,还向高纬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出身贫寒,让冯小怜对刘贤的话感触极多,非常认可。
但有些话,以她的身份说不得。
比如道门如何了得,道门掌教如何了得。
一旦说了,就是自绝于天下诸侯,断了前程与未来。
但高纬不一样。
未来的诸侯王,纵然说出的话有人不爱听,但也不影响他的地位与权势。
这是大夏天帝与诸侯王的约定。
世袭罔替!
永不得变!
借着高纬的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冯小怜的感觉挺好。
很爽。
高纬本来还在疑惑,这话怎么说不得。
转瞬听到冯小怜这番话,不由热血涌上心头,激动得面红耳赤。
冯仙子为我说话了。
她心里有我!
高纬兴奋无比,更是没有了顾虑。
他大笑道:“哈哈哈,冯仙子说得太好了。”
“我们身为公子,当有自己的想法,怎么能人云亦云。”
“赵兄,我素来敬佩你的洒脱不羁,今日怎么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没有了主见。”
高纬难得能在美人面前装逼,一副老大哥教训小老弟的模样,对赵构的言语很是失望。
对此,赵构沉默不语。
他的身份特殊,家庭情况更是复杂,并不能如高纬那般自由。
赵璎珞端坐在那里,看了看高纬,又看了看赵构,暗暗叹了口气。
同为赵家子。
她非常明白赵构的为难。
宋王赵佶是礼教的坚定拥护者,院主无名的狂热脑残粉。
为了表明自己对礼教的支持,对院主无名的敬仰,宋王赵佶每三年都会亲自前往书院朝拜院主,比对待大夏天帝还要上心!
道门刘贤驳斥礼教,那就是触动了宋王赵佶的逆鳞。
你能说我的不是,但不能说我偶像的不是。
因此,对于打压道门,对付刘贤,宋王赵佶表现得最为积极,在天下诸侯间奔走。
赵构身为赵佶第九子,宋国的王子,心里怎么想并不重要。
在外面,在家里,都不能随便乱说。
否则一旦传入了赵佶耳中,为了偶像,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偶像只有一个,儿子可以再生。
这是很简单的选择题。
赵璎珞知道,对于道门,对于道门掌教,赵构其实非常有好感,认为道门的思想理念,很有可能解决目前大夏天朝的困境。
看似繁华的背后,早已经百孔千疮的帝国。
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短暂的沉默后,赵璎珞温婉道:“高公子所言,颇为有趣。”
“天下诸侯大多视道门如祸害,祸乱根源,公子竟然认为道门掌教心胸开阔,值得学习。”
“不知公子认为道门何处值得学习,何处值得赞赏?”
高纬眨巴眨巴眼睛,不由看向了冯小怜。
他自是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
但对于道门,对于刘贤,实在是没有多少了解。
故而面对新认妹妹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冯小怜见此,已是明白了高纬的为难。
她主动接过话题,自信道:“道门初立,但天下间亦有诸多只言片语,可以一窥道门理念。”
“道门掌教曾对弟子直言,天下众生生而自由,有追求平等的权利。”
“公主以为,此言是否在理?”
赵璎珞低眉垂首,呢喃细语。
“天下众生生而自由,有追求平等的权利。”
短暂的沉默后,赵璎珞斟酌道:“此言若是以礼教礼法而言,实属大逆不道的言论。”
“天下众生生来就已经定好了尊卑,既然有了尊卑,何谈平等。道门掌教让人追求平等,就是不尊礼法,没有尊卑,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但以个人而言,此言体现了道门掌教的大无畏,大胸襟。”
“敢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敢说天下人不敢说之事,非凡人也。”
赵璎珞忽而展颜一笑,如牡丹绽放,美丽而又娇艳。
冯小怜闻言,双眸闪过一抹异色,看向赵璎珞的目光也不由变得温柔了。
这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受教了。”
冯小怜微笑回应,心情极好。
到了她这个身份地位,想要找到志同道合,尤其是与天下诸侯意志违背的朋友,太难了。
赵璎珞含笑不语。
对于道门,对于道门掌教,她的看法与赵构相同。
或许大逆不道,或许被人视为异端,但道门的思想理论,以及行事风格,她很欣赏。
在别人眼中,她虽然贵为公主。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个位置的艰难,这个身份的痛苦。
赵佶有子女五百多人。
这么多的子女,很多公主王子一生也见不得赵佶几面。而她赵璎珞,仅仅是五百多王子公主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她被困王宫,渴望自由。
赵璎珞目光微转,看向清冷如九天仙子的赵合德,以及始终笑盈盈望着几人,人畜无害的刘贤。
她已经看明白。
高纬根本不懂道门,也不懂道门掌教。
他就是个木头,是个石头。
只懂吃喝玩乐。
真正懂道门,懂道门掌教的是冯小怜,这位妖娆妩媚的合欢宗仙子。
不过她并未点破。
这是默契。
而现在,她想要听听赵合德的想法。
“赵仙子与这位公子,以为道门掌教这话如何?”
冯小怜开口道:“咯咯,合德妹妹人在关外,想来应该已经见过道门掌教了吧。”
面对两人追问,赵合德不由瞥了眼刘贤,心情有一点点微妙。
她又不是笨蛋,如何听不出两人对道门,对刘贤的赞赏。
这让她的心情颇为复杂。
有些骄傲。
有喜悦。
还有一点点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难受。
好似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关注太多。
“见过。”
赵合德直视冯小怜水汪汪的桃花眼,声若清泉流淌般爽快答道。
听得此言,赵构,赵璎珞无不侧首看去,满是好奇之色。
“赵仙子见过道门掌教?”
“不知道门掌教是何等风采?”
“他啊~~~”
赵合德说着,不由瞥了刘贤一眼。
见他端着茶,笑呵呵地看热闹,内心不由多了几分气恼。
这坏人,怎么静看热闹。
好玩吗?
“他是个笨蛋。”
赵合德横了刘贤一眼,赌气道。
这话一出,房间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笨蛋。
赵构和赵璎珞面面相觑。
这个评价属实有些怪异。
冯小怜黛眉微蹙,眼中闪过几许诧异,以及嫉妒。
这副表情她太熟悉了。
分明是动了情的小女儿姿态。
赵合德这番言语,只能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冯小怜暗暗咬牙,嫉恨无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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