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两位圣境,贺梓川心下快速做着计较。虽然眼下暂时摆脱了追兵,但敌人随时可能追上,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隐藏实力与无意禅师和地黄子二人周旋。但这样一来不仅声势浩大,而且耗时太久,很容易引起追兵注意,甚至被脱身而来的季鑍兰追上。二是以雷霆手段,迅雷不及地将二人击杀,恰好这二位圣境没有宗门,仅是散修一流,杀了他们并不会引起太多麻烦。唯一的问题是能不能悄无声息又快速地解决此二人。
心中已有定计,贺梓川假意露出一个茫然表情,慢慢接近地黄子,装傻道:“不知前辈所要何物?”
地黄子双眉一拧,不耐烦道:“小辈,别跟爷爷装傻,就是彩稽谷内,被你所夺的那件异宝。”
“哦,原来前辈说的是那件异宝,可那是晚辈九死一生才夺下的,怎能凭前辈的一句话就拱手相让?”贺梓川仿佛恍然大悟,距离地黄子二人已不到二十丈远。
地黄子不疑有他,将牛眼一瞪,干瘦的脸庞上挤出一抹狰狞,恶狠狠地说道:“留你一命便是爷爷慈悲,若你不识抬举,可别怪贫道无情。”
见地黄子表情一变,贺梓川生怕对方觉察有异,稍稍放缓脚步,状若惊惧地说道:“自古以来,哪有白得的买卖,为了这件宝物,在下也差点搭上了性命,多少也该给在下一点补偿,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哼,口气倒是不小,你凭什么跟爷爷讲条件?”地黄子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嘿嘿冷笑到。
“二位前辈当然有杀人夺宝的实力,但在下不过是刚刚摆脱追兵,一旦与二位前辈动手,立即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你我都得不到宝物,不是一拍两散又是什么?”贺梓川见地黄子没有怀疑,继续向二人走去,此时他与二人的距离已不过十丈。
地黄子稍一思量,面色便阴沉下来,没想到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买卖,到头来却被一个仙境小辈要挟,心中燃起一团怒火,想着夺宝后定要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抽魂炼魄,以泄心头之恨,面上却似是有所释然,淡淡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你说吧,要什么补偿?爷爷先警告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贺梓川面露喜色,低声下气地说:“在下哪敢向两位前辈狮子大开口?只要是晚辈能用得上的丹药、功法、秘术或是法宝、兵器都可以。”
见贺梓川还算识时务,地黄子脸色稍霁,顺手掏出一枚黄灿灿的丹药,说道:“呐,煊岐地藏丹,可帮你稳固心神,对你进阶仙境后期大有好处。”
贺梓川满脸惊喜,直勾勾地盯住地黄子手中丹药,颤声道:“真的是煊岐地藏丹?前辈可否让在下上前一观?”
地黄子见贺梓川一副垂涎之色,心中再无防备,同时又鄙夷对方见识浅薄,对一颗劣等丹药垂涎若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过来看吧,真是麻烦!”
此时,贺梓川距离地黄子二人不过三丈,只要能再往前走上两步,他有信心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瞬间将二人击杀。
正当贺梓川已经做好出手准备之时,地黄子身后一直闭目诵经的无意禅师忽然睁开双眼,厉声道:“小辈站住,不得靠近!”
无意禅师声音又急又大,甚至带上了几分法力,吓了地黄子一跳。地黄子抚着胸口埋怨道:“老秃驴,你又怎么了?”
无意禅师深深看了满脸诧异的贺梓川一眼,对地黄子说道:“臭道士,自从离开了彩稽谷,我这眼皮一直乱跳,这小辈越是靠近,便越跳得厉害!”
“老秃驴,你怎的如此不中用,不过一个小辈就把你吓破了胆。”
“不对,不对,今天怪事太多,这小辈曲曲仙境中期修为,居然能从几十人的包围中脱身,实在奇怪。”
贺梓川见无意禅师已经起疑,再装下去唯恐夜长梦多,当即决定动手。只见他抬腿一跨,三丈距离顷刻化为乌有,接着大袖一甩,袖中探出一柄青色长剑,正在讥笑无意禅师多疑的地黄子面色大变,满脸不可思议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咚”的一声,头颅应声而落,一股血柱喷涌而出,淡黄色的元神匆匆离体,面露惊恐就要逃逸,却被一阵旋风裹住,旋风犹如刀绞一般,瞬间将元神绞散。
地黄子不过瞬息便已灰飞烟灭,而他身后的无意禅师却已逃出十几丈远。原来,无意禅师一直密切注意贺梓川的一举一动,见贺梓川突然出手,他扭头便跑,连出声提醒地黄子小心都未来得及。
“这狡猾的秃驴,跑得倒快……”贺梓川原本打算先杀地黄子,然后趁无意禅师惊讶之际再将他击杀,此刻计划流产,贺梓川心道一声“麻烦”,立刻化为一阵无形清风,向无意禅师追去。
无意禅师在逃跑之余瞟见那位“仙境小辈”竟然瞬间就将地黄子击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使出浑身解数,不惜施展了几个损耗修为和寿元的秘术,增加逃跑速度。虽然他的神念并未感应到对方正在追击自己,但作为修炼了数千年的老怪物,他哪会掉以轻心,不一口气逃到大城之中决不罢休。
贺梓川追在其后同样郁闷异常,这老秃驴十分惜命,全力逃遁之下贺梓川并不比他快多少,再加上前次激发锦玉仙铃留下的些许暗伤,短时间内并没有击杀对方的可能。然而贺梓川行踪已露,对方虽不知他身份,却知道他身怀异宝,若不除掉,难保不会留下坏事的伏笔。一时之间,贺梓川竟有些骑虎难下。
无意禅师拼命逃窜自然是顾不得隐蔽的,施展若干秘术留下了不小的灵力波动。贺梓川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追击,却忽然感应到身后正有一阵恐怖灵压循着这些灵力波动快速追来。
“来得好快!”贺梓川皱眉嘀咕一句。从灵压之上,贺梓川已认出来人便是南疆季鑍兰。在追击无意禅师之时,贺梓川仅仅化身清风,却没有刻意掩饰身形,虽然足够瞒过无意禅师的神念,却瞒不过季鑍兰这般高手。此时他已被季鑍兰神念锁定,再想施展隐匿之术为时太晚,只能硬着头皮去会一会这南疆第一圣境了。
没想到一路隐忍、算计,最终还是逃不过泄露行藏的命运。贺梓川心中苦涩无比,自打此次离宗追查贺家灭门一案,一路上诸多不顺,心情糟糕透顶,对那逃跑的无意禅师又增几分恶感。
远处恐怖灵压越来越近,草木山石渐渐开始震动,龙吟之声响彻九霄,一条金色长枪虚影犹如天外流星从天而降,其后一团烈焰、一道霹雳紧紧跟随,却被长枪隐隐压制。
“是四师兄和五师兄。”贺梓川神念微微一扫,惊喜地发现冯坤与叶晓明竟一路尾随季鑍兰而来,虽然他们已被压制,却仍在不遗余力地阻拦季鑍兰的脚步。让以为自己即将独自面对南疆第一圣境高手的贺梓川稍稍松了口气,同时,这也是贺梓川此次离宗后第一回接到七剑堂的支援,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寂寥、无助的孤单之感顿时消散不少。
虽然圣境之下无敌手的称号多半是夸大其词,但不可否认季鑍兰的确实力强大,真要性命相搏,就算烈焰、奔雷、清风三剑联手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季鑍兰对异宝志在必得,在南疆圣域有可能就是神秘组织一部分的情况下,贺梓川绝不可能将异宝交到季鑍兰手中,此次碰面定然是难以善了。那么不得不打,又打不过,就只剩逃走一途。有时候,猎人和猎物之间,变化就是如此之快。贺梓川在心中无奈感慨到。
半息之后长枪杀到,百丈枪影一声嘶吼,朝贺梓川当头插下。枪影未至,巨大灵压就“啪”的一声,将贺梓川周围方圆数十丈内的草木全部向外压倒,犹如被巨石碾过一般。贺梓川双膝一曲,卸掉身上大半压力,周身狂风涌动,将被压倒的草木连根拔起,狂风之中一声清脆剑鸣响彻长空,贺梓川手持清风剑腾身而起,人剑合一形成一道百丈来长的金色剑影,剑影之上剑气沸腾形成狂风,每一缕狂风都是一柄锋利剑刃。
金色长剑由下自上刺出,竟要与从天而降的金色长枪分个高下,而霹雳、烈焰则一左一右缠向枪尖,四人都快得出奇,毁天灭地的威能使周围所有鸟兽都拼命向外逃去,数百里内的所有修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灵力的巨大波动。
紧接着一声轰隆隆巨响传出,金色长枪虚影顷刻之间将金色长剑击溃,长枪所含的巨大灵压同时将肆虐的狂风彻底打散,长枪之力深深插入山脊之中,把整条山脉拦腰斩断,并与随后赶到的霹雳、烈焰一同在山体内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绵延十多里的一段巨大山脉如落潮一般塌陷下去,被彻底夷为平地。一时间草木翻飞,乱石激射,扬起的烟尘超过百丈,数百里外肉眼可见。大地犹如经历过一场惨烈地震,附近十余座小城中未受法阵保护的建筑均出现一定程度的坍塌或损毁。
足足半个时辰后,烟尘逐渐散尽,乱石废墟之下龙吟之声大作,一道金色人影手持长枪破土而出,稍稍辨别方位之后,立即化为一道金色遁光朝天边急速飞去。
冯坤和叶晓明接着从乱石之中飞出,眼见季鑍兰不依不饶,再度追击而去,叶晓明就要身化奔雷前去拦截,却被一旁的冯坤叫住。
“不必再追了。”
“老七方才硬撼季鑍兰,定然受伤不轻,让那姓季的追上岂不凶多吉少?”叶晓明急到。
“刚才老七悄悄传音给我,他已趁乱隐匿逃脱。况且你我已在地下拦了季鑍兰半个时辰,有这半个时辰缓冲,料想他绝对寻不到老七。老七说,现在天羽师弟还在彩稽谷外。自老七离宗以来,天羽师弟一直随他左右,只要寻到天羽师弟,很多不明就里的地方就能理出个头绪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给老七更大的帮助。”
“那还废话什么,快走便是!”
“哎,等等,乘飞舟……”
“还乘个屁的飞舟!”
说着叶晓明身化奔雷朝彩稽谷激射而去。冯坤摇头晃脑一副沮丧模样,也化为一团烈焰飞去。
数十里外,一道道清风汇聚成型,凝成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狼狈人影,人影刚一落地便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中一丝丝金色斑点自行蒸腾汽化,飞散到空中。此人正是受伤不轻的贺梓川。贺梓川手腕一抖掏出数枚上乘丹药,一股脑地胡乱往嘴里一塞,接着手掐法决,借助丹药之力勉强压制住伤势。半刻后,他重新换上新装,简单整理仪表再度化为一阵清风,无影无形,向西北而去。
极北某处烟波浩渺的小湖上,在浓重的雾霭之中,一艘小渔船慢慢随波荡漾。一位白衣公子坐在船头静静凝望日出,他宽鼻阔口,充满彪悍之气,只是双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似是上了年纪,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船舱中慢慢踱出一位老仆,轻轻凑近白衣公子耳际,低语道:“公子,贺梓川已获异宝。”
“知道了,你去安排吧。”白衣公子声音沙哑,语气平淡,说着随意地挥了挥手,将老仆屏退。
湖面雾气愈加浓重,渐渐将小渔船吞入其中,再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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