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神之所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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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安成幸不如别人开朗,聪明,善于表达,但他也清楚地知道,韩薇内心的创伤无法轻易抹平。他表情沉闷,但明神没有看出来,因为在明神眼里,他正常的表情就是这样。明神笑他是第一个动手,也是最后一个停手,笑他被万辰用无法挣脱的力气抱住的时候,脚还在往尽可能踢到的地方踢。对此安成幸有些生气,他不是生气明神笑他,他生气明神在笑,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来,他到底觉得这事从头到尾哪里可笑了?后来明神说,他非常理解这样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在冲突中暴力对待了另一个人。在他看来,世界本不是温和的,那些看似不公平的事就像飘絮一样四处都是。安成幸觉得明神有一个坏毛病,他总是刻意的装出平静,对发生的任何事都以可以用外表装出来的理性看待,仿佛他对着世界已有多了解。他心里的想法由万辰说了出来,虽然万辰对明神的了解不如安成幸一样长久深刻,但他却直接说:“哲学家,可别忘了是你叫我们去帮忙的。”寝室熄灯之后,操场上发生的事依楼层传开,又传回到安成幸耳朵,他听见那头传话说:“这事还没完。”
    这样的话无法在安成幸心里引起一点波澜,这句话的中心思想与他的想法无异,“这事永远也不会完。”安成幸在心里默念。另一方面,他感觉心里有一种毛躁的情绪,想打人。就像兔子去了一个新的笼子,会情绪不稳,又刨又咬,像在发狂,这种感情让他躺在床上难以睡去。一夜的时间,他们寝室里的学生似乎听了些边角,悄悄在枕边问他:“是不是谁要欺负你?”
    安成幸说:“感谢,但没有。”同学说:“那就好,有就去给老师说吧。”
    第二天,曲小涵去寝室给韩薇一个柿子,看到她眼睛仍是红红的,她们在食堂里一起吃了玉米锅贴,这红印还未完全散去。韩薇对曲小涵说:“你不必陪着我,我一点事也没有。”小涵原话告诉了万辰,同一天,安成幸上午第二节下课来到了二年级的教室,他看了一眼门牌,确认是昨天白水秀说的,二年级十一班。他们都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过程,奔跑的路边不起眼的石头,只有安成幸把它当一件严肃的事情,一件有开始就会有结果的事情。安成幸面对吕良的时候,后者已经在昨晚对他有了严肃的认识,这种对他自己来说认识并不乐观。但在全班同学面前,吕良不能丢掉长久以来建立起的尊严:“我还没来找你,你到送上门来了。”见他如此自信,班上还没听到过昨天操场事件的同学,开始走上来围着安成幸,用鼻孔对着他。安成幸要求他给一旁站着的韩薇道歉,吕良摇摇头,安成幸修正了自己的说法,他说,是让昨天所有的九个人过来道歉。白天,明亮的白天。白天与黑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安成幸重现了昨日的阴影。同一天,万辰在天台上宣布,宏光魔术师俱乐部正式成立。
    吴峻已病休两周,宏光里的教学事务他不清楚,不过他估摸校长办公室已经起了厚厚的灰。他在衣镜前脱掉了让他显得臃肿的睡衣,换上白衬衣,打上领带,他不由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精神啦。他的女儿今年九岁,说话还没脱掉那股娃娃气:“您终于要进校啦,终于可以去看看我给你说的那个孩子了。”
    “哪个孩子?我的宝贝,”吴峻把盘子往李丹跟前挪了挪:“把这煎蛋吃了。”
    李丹嘟起嘴,为父亲的记性感到生气:“我给你说过,入学表演那个,大家都说他是火神的孩子。”
    “嗷,你说那个,”吴峻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点燃烟杆另一头的香草:“表演而已,那不必当神。”
    李丹急了:“不,那是你没亲眼看到,看到的人都不会那么说。那不是魔术,一定不是,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火神是不存在的,我的宝贝。你忘了以前你看水池的时候,池水就在你眼前变成了石头,你也说不是普通人,那位现在已成大师了嘞。”父亲准备用女儿以前的错误来证明她现在也在犯错。
    李丹还想还嘴,吴峻摸了摸她的头,说:“快吃吧,完了该送你去上学了。”女孩把头发弄在指头上拨弄,缠成几圈,重重地哼了一声。
    魔术师俱乐部有四十二人,并且一经成立,便不再入新。四十二人被分为四组,显然是按晏的人头数分的。从小黑在明神的本子上签字那天,到第四十二人走进天台的铁门,总计二十天。万辰回想这二十天发生的事。七月四日,体检的那天。教学楼大厅里有人不愿意排队,他很自然地挤到别人前边,那两人进行激烈的口角,险些打了起来。七月八日,万辰见到一个人被一群人追逐。他们围着操场跑了好些圈。打听后得知,被追的人早饭时弄洒了别人的豆浆,并且只道歉了两遍。七月十三日,一个一年级的女生在寝室偷了衣服,被一群女生弄到自行车库被扒了光,这是朱雨给他说的。后来在那片水域上,万辰凝视水面下的自己,他才深刻地意识到,那一切起源于这个宁静的午后,而对于这个伊始,他没有明神那样高尚,伟大的目的,他感到羞愧。那时的他只是单纯想做曲小涵的英雄。
    明神说,每个俱乐部都有自己的规则,或者制度。他拿出一张小纸,准备念属于魔术师俱乐部的制度。小黑执意认为这样庄严的时刻不能由他萎靡的嗓音做背景,于是这件事就由曲小涵代为执行。夜里,晚自习第一节下课。万辰秘密将他组里的十四个人叫去了天台。在铁门前的最后一台石梯,小黑说,辰哥,我有问题。
    “别问来干嘛,肯定有正事,不然我叫你们来散步吗。”
    “不是这个辰哥,我想问这铁门的钥匙哪来的。”
    万辰说,买锁带的,小黑不懂。万辰说“我把这上面的锁扯了,然后买了把新锁,里面配了钥匙,懂不懂?”小黑“哇”的一下笑开了。万辰给这十四位新入学的下达了他们小组的另一个指令:维护所见之地的秩序。尽管有人最初不理解---万辰让各自发表看法的时候,有人表示,自己只是来学一种魔术,可以在上课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睡觉。另一个人批判了这种想法,他认为这种行为太过复杂低效,他的目的则更为高明,他认为魔术的诸多想法与手段可以广泛运用于考场作弊,这无疑是思想上的一次飞跃。还有些人的想法相对比较胆小,他们普遍认为万辰对黑恶势力没有基本的认识,而且在站各位都是一年级的愣头青,他们觉得这种事情等万辰揍几顿就会自己明白---但最终,他们都没能抵挡住万辰的诱惑。在万辰美丽的蓝图里,这所学校没有暴力,没有欺压,没有仇恨,也就没有畏惧。大家可以认真学习,小黑说还可以自由恋爱。他们进校不会有人收保护费,放假不会担心校门口有人堵截。最重要的,他们是这场伟大战役的参与者,如果他们赢得了胜利,那他们就值得,也注定被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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