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出重围

    
    齐振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爸爸，如果不是他一贯沉稳，现在几乎都要冲过去摇着齐进的肩膀问他，怎么能这样！
    这怎么能说就是他的事呢？招惹时令的是谁啊！
    教给时令踢球的是谁啊！
    让时令天天背着照片的是谁啊！
    现在出了事了，他要飞了，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这怎么行？
    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呢，齐进就又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们是好朋友，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说开了也就好了。”
    “不是……这——”
    齐振云想着要怎么表达心中的情绪，齐进就又道：“这是你人生必须要走的一课，犯了错，就要勇于承认。”
    他说完，进了房间，见齐振云没有跟进来，提高了音量道：“你不过来吃饭吗？燕麦已经凉了。”
    齐振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木着脸走进去，木着脸敲着鸡蛋，木着脸把饭吃了，吃完后，他终于组织好了词汇：“时令对你很在意，如果你也去的话……”
    “我当然也会去，不过还是你先去吧，我现在去也没什么意思……他也有自己的爸爸。”
    K.O！
    齐振云组织的一大堆词汇都被齐进轻描淡写的给拦了回来，而他偏偏，不能再说什么了。
    齐进最后那一句，让他是百感交集，是暖是凉根本就分不清了，只是在骑着车上学的时候，不断的在心中复杂的念叨——“骗子骗子，不过就是不敢出现的大骗子，还什么有自己的爸爸！哼！说的就吧像你不想当他爸爸似的，那还教什么踢球啊！教了就要管啊！”
    他这话还真有些冤枉齐进了，齐进是真这么想的。
    小孩子拌嘴是什么大事啊，吵两句再说两句对不起不就完了？他凑上去，这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就算能加速俩小孩的和解，可也没有意义啊！
    他不知道后来自家儿子在电话里说了更决绝的话，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再多说两句对不起呗。
    可放到齐振云这里就纠结了，他没干过这事！
    一直以来他都把小伙伴的关系处理的妥妥当当的，这突然不妥当了，就有些傻脸了，当然要是别人，他也好处理，可时令，他就有些抓瞎了。
    那是时令啊，那是、那是……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因为其他的事情，回头分析自己此时的感情，这才意识到，他之所以会这么纠结，这么在意，只是因为，他不能失去时令。
    那个他早先看不起的少年，已经是他情感中不愿意失去的一部分了。
    这一路上他七想八想，直到到了学校才想到，他来学校干什么？应该先去医院啊！虽然昨天已经请了一次假，不过再请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的。
    何况，他昨天下午就来了！
    等于昨天的假根本就没用完！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他却没有真的这么干，在心中的最深处，他是有那么点近时令情怯的……明知道要怎么做，也想再拖延一下，当然，在这里他说服自己的理由则是他要想想怎么对时令说。
    他这么想着，但人刚进学校，就被搂了脖子——张浩！
    “张老师？”他惊讶的艰难开口。
    张浩对他嘿嘿一笑：“你小子跟我过来。”
    齐振云迷迷糊糊的跟了过去，张浩盯着他，齐振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张浩突然道：“失恋了？”
    齐振云立刻咳了两声，脸一下涨得通红：“老师！”
    张浩摸着下巴：“没什么不能对我说的，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虽然你们现在年龄是小了点，但该发育的也开始发育了，该有的心思，也开始有了，该……”
    “老师你到底什么事！”齐振云忍不住了，这让张浩顺嘴说下去，不知道要说到什么地步！
    “难道和李致远接触过的人都会有变化吗？”他这么想着，然后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心说自己一定警惕！
    张浩被他一打断，怔了一下，然后看了他一眼：“真不是失恋了？”
    ……
    “你既然不是情感上的问题，学习也不是问题……那，一次没拿到冠军就对你这么重要？”
    “啊？”
    “你突然就说不踢了，你知不知道你们高教练是多么伤心难过？他平时对你没有特殊照顾，你就真的以为他不在意了？你真不知道你们高教练是个闷骚型的？那是越喜欢越要憋着啊！”
    齐振云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是你这么说高教练，高教练知道吗？
    第三才是——草！
    昨天好像说不踢足球了！
    昨天好像对很多人都说了！
    还说足球以后和他没关系了！
    怎么办？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没有原因。”他艰难的开口。
    “不会没有原因的，总有一个，说吧，到底是什么。”他说着，靠在墙上，拿出烟，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
    “我是说着玩儿的。”
    “你也不用想上课了，今天说不出来……什么？”张浩手中的烟差点落到地上，“你说什么？说着玩的？”
    齐振云一偏头，仿佛无辜的看着他，张浩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说着玩的？！”
    齐振云继续偏头，张浩的手抬了起来，然后又狠狠的，在空中划了一下，“你说着，玩的？！”
    “……嗯。”
    “你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你、你你……”张浩手指哆嗦，想着昨天高晗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黯然，想到昨天晚上为了安慰高晗他喝的那些啤酒，他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肚子，就算是他，这么喝下去也是很有可能发胖的！他感觉他已经有小肚子了有木有！
    “你好好的开这个玩笑干什么啊！”最后，张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有再一次的指了指他。
    齐振云耸了下肩：“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不是，你确定是玩笑？”
    “当然。”齐振云说着还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你怎么能认为这不是玩笑呢？
    张浩嘴角一抽，齐振云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但这绝对不是他的错，昨天那么多人都对他们说，齐振云要退出了，以后都不踢了！
    李致远也就罢了，还有曹墨然，还有董金泽！
    董金泽那小金边眼镜一闪，眉头轻皱，真是太有说服力了！
    “以后，分清什么玩笑能开，什么不能！”
    齐振云耸了下肩，张浩只有郁闷的将他放走了，再之后他自己抽了一根烟，给高晗打了个电话，那边的高晗没什么反应，只是说知道了。
    “知道了？”张浩磨了下牙，心说早知道你这么平静老子就不帮你问了！
    “嗯，知道了。”声音很平静，然后又道，“晚上过来喝酒吧。”
    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张浩看着自己的手机，简直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不闷骚你会死吗？高兴一下你会死吗？然后……又喝酒！又喝酒！他都喝出大肚子了有没有！
    好吧，如果还是那一天的那种酒……他也可以牺牲一下的。
    对于齐振云来说，张浩只是他今天的第一关，再之后，他还有来自一班同学的第二关。
    齐振云在班级里是很有威望的，他有责任有担待成绩好颜值高，镇得住场子而又平易近人，所以……和他熟的或者胆子小的可能还不敢在这个时候往这边凑——比如张旭。其他人就围了上来：“班长你不踢球了吗？”
    “班长你真的不踢球了吗？”
    “班长你别怪时令好不好？”
    “班长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
    那一张张关心的面孔啊，加上盼望，齐振云那是张嘴说不出话，他只有再次把对付张浩那一套拿出来，当然，不能对一干人都用鄙视的眼神，只好说自己是在同足球队的开玩笑……
    和队友开玩笑这个说辞并不能安抚所有的同学，不过大家也都接受了，然后，在早自习的课间，足球队的来了。
    足球队一干人那是来势汹汹，打头的就是李致远，他看到齐振云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就去掐他的脖子，也就是曹墨然拉了他一下，他才没有真的动手，不过就是这样，他也是眼睛瞪圆，凶神恶煞：“齐振云，昨天让你溜了，今天你可别再想跑了！”
    齐振云看了他一眼：“我跑什么？”
    “你跑什么？”李致远冷笑了一声，虽然没有袖子，但他还是做了一下这样的动作，“你说你跑……”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他话没说完，齐振云就先一步道，“我准备的还算充分。”
    ……
    “英语应该是没问题的。”
    ……
    “数学问题也不大，不过要再做两套卷子提高一下。”
    ……
    “语文有些基础点还没背，但作文和阅读理解这两块应该是可以的。”
    ……
    “你那边怎么样？”
    李致远本来是气势汹汹的，此时已经变成哆嗦了，他手指颤抖着：“齐、齐振云……你、你太欺负人了！”
    齐振云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班同学发出轰的一声大笑。
    他们不见得都对期末考试有把握，但，一班的同学们面对除了二班的所有同学，都是非常有心理优势的！
    李致远第一次，在言语上被打败了……
    虽然他很想鼓起勇气继续去怼齐振云，可看着他淡然自若的表情，总有一种气虚的感觉。
    在这个时候，还是曹墨然把他拉了过来，他叫了一声老曹，那是无限委屈。
    曹墨然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他是成熟的他是稳重的，他是有担待的是有责任的，但，站在这一班的门口，面对一干学霸，他还是有无限的压力……
    “老子将来有小孩了，一定让他好好学习！”他暗暗的发着誓，然后竟是奇异的……理解了自己的爸爸……
    最后还是董金泽站了出来。
    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齐振云，我们到那边谈。”
    “唔，是说足球队的事吗？”
    董金泽点了下头。
    “……其实，我昨天是开了个玩笑。”
    ……
    …………
    足球队的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没有风，也没有什么被挂掉的树叶，但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看热闹的一班同学们有的想笑，也被气氛震住了，董金泽眯了下眼：“开玩笑的？”
    “其实……”齐振云看了一下身后的一班众，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足球队众，第一次头疼了起来——他怎么能对张浩说是开玩笑的啊？他就应该让张浩误解一下，然后再在他的开解下表明痛改前非了，然后再来班里装一下深沉，再然后沉重的告诉足球队的张老师已经同他说好了！
    但张浩出现的太突然了！
    他当时的心情也太复杂了！
    然后顺嘴那么一说，再然后……就收不回来了！
    “总之以后不会了。”
    他这么一说，李致远又一次跳了起来：“你说不会就不会了，你！”
    他还要再说什么，不过又一次，被曹墨然捂住了嘴，他不服的来回扭动着身体，而那边齐振云已经顺利的接上了话：“我说不会就不会了，以我这一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做保证！”
    “——马丹，老子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这是董金泽立的姿势，却是要比曹墨然有所长进！
    足球队的气势冲冲来了，然后，很有些丢盔弃甲的走了，不过关于齐振云的这个变化也在学校里传开了，二三年级的对此都有一种包容的态度——“现在的小孩们啊！”
    不过齐振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在第一节课下课后，付梓把他叫了出来，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可不能放弃足球啊！”
    ……然后齐振云就发现，他只有上课时间来思考关于时令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