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南王朝,京城,聚仙戏楼。
夜晚的聚仙戏楼格外热闹,里里外外,人声鼎沸,穿堂跑盘的小厮一个赛一个机灵。
在这繁荣热闹之下,没有人注意到一行富贵人从正门入,沿边角路况走,径直上楼,入了一间凭栏厢房。
门在身后关上,着暗黄色锦衣的壮年男人扶着一位黑丝荣亮,眼带细纹的华服老夫人凭栏坐下。
两人身后跟着的侍从忙上前,有条不紊的扫榻,服侍那壮年男人在旁落座。
“下去吧,朕和母后单独待会儿。”壮年男人摆手道。
“是。”侍从们规规矩矩的躬身退了出去。
壮年男人正是郢南王朝的当今圣上赵襄,而那老夫人则正是当今太后,皇室姓赵,因此又称赵氏王朝。
待侍从们都出去之后,赵襄对视线往外逡巡,似在寻找什么的太后,笑着解释道:“母后,还没到开场时间呢,这会儿皇弟应该正在后台准备,这会儿看不到他的。”
“谁说哀家在找他?”太后极快的收回视线,坐的愈发端正,且嘴硬道:“哀家是许多年没看到过这么热闹的民间场面了,皇儿你别多想。”
赵襄闻言哑然失笑,但顾及老母亲的面子,还得忍着,半晌才道:“是,母后说的都对,是朕太想皇弟了,才不由自主的提起。
说起来,这一年多来,皇弟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啊,先是化名学艺,接着再改艺名登台表演,到如今竟是轰动整个郢南王朝。
唉,虽然这事于皇家来说太不体面,但到底不是什么害人的事情,御史那边朕也勉强可以压的下去,只是也不知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儿子愚钝,于这些俗事大多不通,只能请母后来帮着掌掌眼,实在是辛苦您了……”
赵襄为了照顾到老母亲的感受,真是绞尽脑汁,将体面话说尽了。
太后也不是那不知趣的人,哪能看不出儿子的一片苦心,忙顺着台阶道:“哀家不辛苦,皇儿才是真辛苦,不过看到你们兄弟齐心,哀家甚感欣慰,其他的……也罢,且看看吧!”
恰在此时,四方台子上锣鼓俱响,开场了!
赵襄是有备而来,且又是受人之托,趁着还没有人上场表演,忙给太后解说:“今日这场大戏名叫《义烈风》,是皇弟亲自执笔所书的一个悲情故事,又改成了戏曲。
《义烈风》大致是讲书生庄鸿文因受恶人陷害,父母双亡后,他孤身一人外逃行乞,在冰天雪地的严冬冻僵在教书先生童继善的家门口,被童继善救活并收为弟子。
后来,童继善将女儿童玉珊许配给庄鸿文,而庄鸿文的同窗王学海倾慕童玉珊姿色,便将发妻毒死,欲娶童玉珊,他见庄鸿文占己之先,就夜持钢刀意图杀害庄鸿文,不料却错杀了老师之子。
王学海便诬陷庄鸿文并代师告状,庄鸿文被判死刑,他娶童玉珊为妻。
一年后,当庄鸿文即将被执行斩决时,王学海十分开心,醉酒后对童玉珊吐露事实真相。
童玉珊连夜赶赴刑场,为庄鸿文鸣冤昭雪,并当场自杀明志。
因其侠义节烈,故名《义烈风》……”
“哦。”太后眼神飘忽,假装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赵襄也不戳破,继续道:“皇弟之所以在短短时间内,名声响彻天下,盖因他独创了一个新剧种,又因他为自己取‘青灵’艺名,戏友们便称他的戏为‘青灵戏’。
青灵戏唱腔铿锵有力,大气磅礴、抑扬有度、富有热情奔放的阳刚之气,具有很大的情感力度,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就像今天皇弟要唱的……”
赵襄说到这里,偷觑了太后一眼,才放轻了声音道:“皇弟想突破自我,因此今日要唱的是青衣,就是……”
“女的。”
太后四平八稳的声音突然响起,并且毫不客气的瞪着赵襄道:“你不是对俗事不通嘛,怎么对戏了解这么多?”
“……”
赵襄尴尬的赔笑:“母后息怒,儿子这不是不习惯打没有准备的仗嘛,来之前就多了解了一些。”
知子莫若母,太后白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台上已经开始表演了,演庄鸿文的小生穿富贵衣,却是花子扮相,率先登场。
紧接着,穿古铜道袍的佟继善出场收徒……
一幕幕往下演,出场的人越来越多,却丝毫不乱。
赵襄知道太后没事的时候也爱听戏,因此他也不说那些尽知的事情,而是道:“皇弟自己弄了个戏班组织,是按照‘四生四旦四花脸,四兵四将四丫环,八个场面两箱官,外加四个杂役’的结构组成。
您看台上,丫鬟、小郎、媒婆、衙役、书童……齐全极了,却一点儿不显乱。
这规矩是独一家的,外地许多戏友们慕名而来……皇弟还是很有才华的。”
太后仿佛听入迷了一样,根本不接他的话。
赵襄便知他这已经是被太后看透了,摸了摸鼻子,识趣的不再说话。
台上的戏一场一场往下演,戏子们唱念做打俱佳,情节更是引人入胜。
原本都好好的,但是大戏唱到后半段,哀哀切切的哭声隐隐从外面传来。
赵襄扭头,发现太后的眼角竟然也隐隐闪现泪光,不过太后许是常年端着端习惯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直到最后,扮童玉珊的青衣赵郅重头戏出场,击鼓鸣冤,被带上堂。
快二八连板声急响,随之便是童玉珊悲悲切切之声——
“未开言不由人泪流满面,我的父童继善我名玉珊,我状告黄学海是杀人凶犯,杀我弟害庄生罪恶滔天……”
赵襄瞄到太后开始提帕子沾眼角了。
台上还在继续。
庄生沉冤昭雪,童玉珊欲以死明志,上前与庄生告别。
流水板音顿起绵延——
童玉珊施一礼深深拜上,尊一声庄公子细听端详:“也是我无奈何误嫁狗党,纵跳在黄河里难洗肮脏,我只求庄公子你多多原谅,原谅我过去事件件桩桩,那奸贼黄学海自投罗网,这也是因果报天理昭彰!
到如今庄公子你才得释放,永不再南监里受尽冤枉,回家去再莫要你把奴思想,像我这失节人,公子呀我难配鸾凰。”
慢二八板响起。
再唱:“劝公子另娶那贤德淑女,敬祝您怀麟子早生儿郎,奴死后您与我坟上添土,逢年节再劳您化纸奠汤。
愿公子努力求学切莫颓丧,愿公子金榜上早把名扬,愿公子我家中你要常往,愿公子多照看我那二老爹娘,愿公子将此事写成文章,写文章教后人细知端详,后辈人他知咱有此榜样,贼奸党纵使计也枉费心肠。
在公堂哭得我神魂飘荡,在公堂哭得我软如泥浆,在公堂哭得我两耳作响,在公堂哭得我二目无光,一件件一桩桩不敢再想,过往事好似大梦一场。
回头我把爹爹拜,女儿我再不能侍奉高堂,拔出钢刀我刺脖项……”
余音犹在,佳人自戕,旋而倒地。
“呜……哇……”
满堂悲切,哭音难抑。
厢房中,太后也难得失态,已然哭出声来。
赵襄头大,手忙脚乱的递帕子:“母后……”
“皇儿,呜……那黄学海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丧尽天良,你快下旨诛他九族,呜呜……”
赵襄闻言,哭笑不得:“母后,那是戏!”
说是这样说,可同时赵襄心中未必没有感触,艺术来源于生活,这世上难道真没有黄学海这样的人吗?
这一刻,他似乎也明白了赵郅满脸较真和他说过的那些关于戏曲力量的话,这次果真没有错帮,而他……更要勤政了,以期这世上再无黄学海!
赵襄在神游,而太后却调整好情绪,重新恢复成国母之姿了。
“皇儿,哀家想明白了,郅儿不用像你一样勤政,一生下来就注定衣食无忧,如今难得有喜欢的东西,且……也不算是坏东西,日后便由着他吧,只还有一样,你可不能像今日这样偏帮于他!”
“什么事?母后您说。”
“娶妻生子,此乃大事,万不可由着他继续任性下去了。”
“母后说的是,这件事朕一定会督促皇弟,必不让母后担心。”
“如此就好……走吧,宫里要落钥了,也该回去了。”
“是。”
赵襄忙起身,去扶太后。
……
另一边,赵郅在台上谢幕。
直起身,望着下方哭成一片,他有片刻的骄傲,随后却是不由自主的失神。
他想起了一个女人,那个让他有机会学会诸多戏曲要义,以致今日得以扬名的女人,那个时时暴躁的女人,以及那一场仿佛梦境一般的经历。
成就越高,赵郅就越后悔,当初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总是惹她生气,走时又给了她差评,还不知她面临的会是什么……
而等他回到该回的地方之后,发现了宣黛给他准备的那些东西,从此心间便负了重,积年下来,愈发沉重。
赵郅一边往后台走,一边想:宣黛,你要好好的,像我这样,不,比我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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