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父死子活京门仙医舍善 恩逝缘灭张家独子余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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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张武岳和楚桑夕被血尸困斗。先是蓬莱命祖差遣三大傻(三个布偶人)送走张义海避祸。再是两人联手施法,与血尸周旋。张武岳被黑色血尸击昏掏心,尸体被众血尸分而食之。后血尸老祖登场,楚桑夕巧智周旋,欲扶乩请神,却被老祖识破,正万分危机,神秘面具人出手相救。楚桑夕方才脱险与自己的祖孙楚非谣相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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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醒来之后,脑子里还是空白。但是体内的有一股热流滚滚,仿佛历遍了浑身的经脉,犹如被春阳暖着的溪流,让他倍感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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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一阵争吵声,并不激烈,更像是斗嘴。接着嗅觉的恢复,让他嗅到了一股中草药的清香,但是这清香里又夹杂着一种其他的味道,更像是脂粉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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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了,喉咙之下,蚂蚁轻爬。他睁开眼睛,却突然发现眼前,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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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子眼睛并不大,但是很有神,嘴唇淡粉,脸上肉嘟嘟,透着可爱。她看到张义海醒了,像是害羞了,脸上炸开绯红,她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渴了?要喝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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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嗓子无力,吐字费劲,听了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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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倒水,端水,又送到他嘴边,她还一直嘱着:“慢点喝!别着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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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水下肚之后,张义海喉间便舒畅许多,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心里不禁一动,虽然长得不精致,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是十分温贤,百般可爱。胸中不免一热,可他立时又被拉回到现实:我的父亲遇险了,他现在如何?楚姨是否已经助他脱险?母亲现在又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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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知道我爹他他怎么样了?”张义海语气焦虑,憔悴的神情使他看上去有些狼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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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沉思了一下,转即暖笑,说道:“义海哥哥,你不必担心。你都烧了两天两夜了,先把身体恢复好。吕姑姑应该就快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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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姑姑?你管我娘叫姑姑?”张义海从榻上起来,靠住软枕,他登时对现在所处的环境感到极其陌生。这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刚成年,相貌语言之间都显着水灵劲儿,自己脑海里绝不记得父母有什么远方亲戚。也是他们很少带他出游,即便回城访友探亲,也把他留在村子里。其实他们回城也是很少的,印象里只要那么两三次。他们在那个村子里,就像是隔绝尘世纷扰,只顾着柴米油盐,一日三餐,人生便就知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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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得着询问,继续答道:“是啊!师父让我叫姑姑的。我便叫姑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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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叫什么名字?”张义海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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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道:“我叫林牧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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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就识得我吗?”张义海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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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焉含笑说道:“姑姑告诉我的,我便识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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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没再问下去。侧脸望向屋外,刚才的争吵声还在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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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入药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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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景天最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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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医活人尚可,医死人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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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死了!还医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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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是鬼就没病?那从山上坠落的倒霉鬼,腿折手断,上不了阴市的马车,过奈何桥还得让人搀着,遇上了家人不打点的,就让那倒霉鬼自己爬过去。你说寒不寒心。还有唤了肺病、瘟疫死的,他们投胎都要先过阴府的御病司,先把他们的心肝脾肺,脑肠脏肚全都刮个干净,那可叫一个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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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可用医死人的方子,医活人。你看这方子,你用这么多回春草和淫羊藿做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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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生瓜蛋子!他的症状分明是房事太多,肾阳大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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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用你说!但哪里有配艾草和无患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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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那醉鬼若是和普通的姑娘媳妇夜夜笙歌,这药保他半月之内,重振雄风。可他气若游丝,脉象里压着邪,五脏六腑全被鬼气裹着,这分明是和鬼寻欢落下的病。我不下邪药,怕他半个月都撑不住。不仅要下药,还得给他驱鬼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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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两个声音,一个听起来清朗俊秀,吵起来的时候,中气不如另外一个来的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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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对吵的那个男声,闻听着阳刚之气十足,最有趣的是他那一套医鬼的理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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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听的出神,一时间竟忘了身旁还陪着林家妹妹。林笑焉也不打扰,就在一旁静静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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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义海回了心,看到牧焉在一旁,心无旁骛的看着自己,脸上又是一热,忙说道:“不好意思一时听外面的两位出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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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焉仙然笑道:“没关系,外面是我的两位师哥。他们经常为医术上面的事争吵,你在这住一段时间,自然就习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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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一段时间?请问,我到底是在哪里?昏睡之前,只隐约记得被楚姨的三个布偶大哥架住,一阵狂跑。”张义海挠头苦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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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焉秀手遮嘴,嗤的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确是被楚家救了。那天晚上,三个布偶把你架进门的时候,我们都还吃了一惊。后来楚家的人来了,把情况和师父说了一番,而你又发着高烧,便赶紧安排你诊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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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家师是哪一位?”张义海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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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焉的面颊上突然扬起一丝得意,她回道:“我师父是京城的大名医,叫伏妙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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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听罢,胸中波澜顿起,他念起父亲让自己来北京寻的便是伏妙生,这看上去得来全不费工夫。又想到方才牧焉说,娘已经在这里了。心下不禁又是一阵悲恸,想是爹早就下好了三步棋,如今他究竟是否脱险,还未得知,义海心上便又生了一层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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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收起思绪,对牧焉说道:“不知伏先生,现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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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焉摇头说道:“那天晚上便随着楚家小姐出去了,既没带着天德师兄,也没唤着往生师兄,似是很神秘。只叮嘱我看紧你,便走了。料想过会就回来了。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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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也不打紧,这小姑娘一说“饿”字,张义海腹内就唱起了花戏,他揉着肚子,憨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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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焉看罢,嘿嘿笑道:“你等着,我给你拿饭去!”说完,推门迈步,身若清风,淡留丝丝体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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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心下不知为何怦然,虽说只是初识,但她给自己的感觉却如遇故知。身体里的疲惫和不堪,以及自己脑海中的忧虑都减了大半。想想这女孩子生的可爱乖巧,又心热疼人,眼睛竟不自觉的总想望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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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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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争吵忽地停了,张义海听了“师父”两个字,知道是伏妙生回来了,旋即起身探出头去。他正望见,院中肃立着一位白发老者,身上披着雪色布衫。五官却不那么清晰,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隔着很远便扑面而来。张义海向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的皮囊无论多精致,都不及躯壳之内的灵魂。一个精神饱满的人,只是看一眼,便会为其折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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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两位学生,躬身低首,没有了方才的高谈阔论和高屋建瓴,尊师重道的礼数自古流传,奈何如今还能有这番情操的又少之又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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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妙生在两位高徒面前说着些什么,听起来又不甚清晰。两位洗耳受诫之后,就往前院走去。牧焉端着一碗热情腾腾的面条,撞见了伏妙生,忙放碗筷,飘然而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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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海见他俩说着什么,牧焉往屋里瞥了一眼,便引着师父想自己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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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刚进屋,义海跪在床上,长长揖首:“伏先生,多谢搭救之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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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妙生忙近前,拉起义海。义海这才看清伏妙生的真容:鹰鼻剑目,双眸朗朗。一字长眉,如柳挂垂杨。一髯羊须落至胸前,浑身正气,恍惚如真君入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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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公子,不必如此!武岳兄弟和我乃是故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不知道你身体康复的如何?”老爷子虽然这一副耄耋之容,但声亮气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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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海拱手道:“回先生,只是烧了一场,现在不曾有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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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妙生听了捋髯微笑道:“哦?这么说来,我的小徒弟,焉儿下的方子还是可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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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焉面上赧红,柔声说道:“只是一点外感伤害,义海哥哥又患了内伤,对症下药,无甚棘手,师父谬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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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海望着牧焉,暖意顿生,想说什么又咽回腹内,欲言又止,稍顷,才吐出个:“谢谢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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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拙,牧焉也不怪,仰头便笑起来,说道:“义海哥哥,不必谢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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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爹他回来了吗?”再望向伏妙生时,义海再也忍不住心中眷念之事,只是不知为何,方一出口,竟言语顿塞,仿佛是觉得爹已经遇难。想来那些血尸凶残暴戾,楚姨和父亲纵使本领再高,也凶多吉少,一时间脑海中画面飞驰,对父亲生还的消息,不抱丝毫希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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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妙生眼神如水,他睹着眼前这孩子,心里却是好一番百转千回。那夜奔楚桑夕处为其理气平惊,已然闻听张武岳与血尸恶斗遇难之事。当时,张武岳之媳亦在身旁,泣至晕厥,只得暂时安排在楚桑夕处调理。如今又要面对张家的独子,不知该如何言表,才能妥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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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义海是个机灵的孩子,问话之后,早已寻得伏妙生脸上的端倪,心中顿时一片死灰,仿佛重锤锥心一般。刚刚恢复过来的精气神,散了一大半,他坐在床上,呆视片刻,泪潮便决堤而起,肆意而为,端的没了一点大男子汉气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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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施再生恩,养子终未及报;父死子活,世间难有善终,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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