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妃途

    
    这时林绮云进来了，一进来就盯着慕御卿的眼睛看，过了好半晌才问，“御卿，太子死了，你可知道？”
    “知道。”慕御卿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自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
    林绮云却说，“那么这件事和你有关吗？御卿？”
    “云儿，你问得什么话？你该不会是怀疑是我杀了太子吧？”慕御卿抬起头惊讶的盯着林绮云的小脸。
    林绮云展眉一笑，走到慕御卿的身边，坐在他的腿上，小手搂住了慕御卿的脖子，在他菲薄的唇角香了一口，娇笑道，“我就是问问，谁让你前些日子神神秘秘的？还当我不知道呢？不过真是你杀的也没关系，横竖我又不在乎他的死活。”
    “云儿！”
    慕御卿轻喃一声，大手已经收紧，抱住了林绮云香软的身子，心开始加速，有些心猿意马。
    处了这么些日子，林绮云已能猜懂他的心思，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
    又轻吻了他一下，便对慕御卿说，“慕郎，你这腿恢复到现在怎么样了？可不可以自如的行走一段距离？”
    “应该可以吧？”慕御卿回答的也不是十分肯定。
    反搂着林绮云，在她脖子里啃了起来。
    林绮云被他弄得发痒，于是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招手对他说，“过来试试看，不用轮椅，也不用拐杖，可以吗？”
    “我试试！”
    慕御卿缓缓的站了起来，找稳重心之后便开始挪动并不十分稳重的步子，小心翼翼的向林绮云走了过去。
    对于他而言，这段距离还是有些长。林绮云走了几步就走到了距离，他却硬是走了十几步才到。
    到林绮云身边时已有些累，可他还没表达出来，就被林绮云的小手一拉，咣一声倒在了绵软的锦被上。
    “云儿？”
    慕御卿不知所以。
    正想问，却见他的云儿趴在他的身上，开始红着脸解他的衣衫。
    慕御卿老脸一红，想到让逐日做的事情，便说了一句，“云儿，现在白天，唔……”
    话说到一半，就被林绮云全部吞了下去。
    四唇分离的时候，林绮云带着含烟的水光眸盯着慕御卿的眼睛，问他，“我想奖励你终于能自如行走，你接不接受？”
    “美人投怀送抱，哪有不接受的？”慕御卿眉毛跳跃起来，抱着林绮云一个翻身改变了彼此的位置，跟着如狂风暴雨般怀里的娇俏人发起了温柔的攻击。
    顿时招来满殿春光，一室云雨，润了心头。
    贺羽霄和风行都是伶俐人，过来的时候微瞄了一眼，便已洞悉个中缘由，纷纷识趣地出了缀景阁。
    等到慕御卿着好衣裳，才恍然回悟，赶忙叫了逐日进来，让他速速将贺羽霄和风行过来。
    风行作为下属，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主子让他怎么做，他自然而然就怎么做，绝不会多半句嘴。
    贺羽霄却不一样。
    贺羽霄并非慕御卿的下属，且生性玩笑，这种时候免不了笑话几句。
    林绮云梳好鬓发从内殿出来，恰好听见他这些话，小脸立即飞红，娇羞地低下头去。
    慕御卿赶忙出声维护，教训了贺羽霄好些话，然后才回归正题，问他们，“事儿办好了吗？现在能不能去见皇后？”
    太子已死，见皇后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林绮云，所以当着林绮云的面说了出来。
    林绮云听后立即说道，“你们要去见皇后吗？我也去。”
    “云儿，你……”
    慕御卿有些惊讶，回转目光愣愣的盯着林绮云。
    林绮云却莞尔一笑，说道，“怎么？不可以带我过去吗？难道说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不是，我、我只是……”
    “好了，不用解释，等会带我一起去就是了。”说话之时，已经开始忙活收拾自己。总之不管慕御卿是不是答应带她过去，她都去定了。
    ***
    一行人静悄悄的来到了大牢，因为事先有风行和贺羽霄打通关系，所以他们很快又再次见到了监狱中关押的皇后。
    一晃数日不见，皇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风采奕奕，威风凛凛的女人了。
    现如今的她寂寥的坐在监狱一角，双手抱在膝盖上，一双空洞的眼睛迎着巴掌大的窗户口透进来的光线往外看去，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默哀，又或者是在深邃的想着什么事情。
    总之就是那么全神贯注的盯着，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她身上再也没有华丽的衣服，更不消说隆重的装饰及那浩浩荡荡的排场和前呼后应的随从。
    她的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地上坐的是一堆干枯的稻草。
    饶是如此，还是未曾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句抱怨的话语，抑或说一句嫌恶的话语。
    她只是那么坐着，那么静静的坐着。
    仿若上的所有事物都与她无关一样，又或者说她的眼中已经包含了世上的所有事情。
    但是那双眼中并没有悲哀的情绪。
    慕御卿和林绮云因此猜想，对于太子的事情，皇后多半还不知道吧？
    因而让贺羽霄和风行把闲杂人等打发了下去，二人自行上前，来到了大牢的木栅栏边，冲着里头静坐冥思的女人轻轻唤了一声，“皇后娘娘安好？”
    “皇后娘娘？”
    牢里的女人哼了一声，冷笑着说，“皇后娘娘？这宫里早就没有什么皇后娘娘了，有的只是一个即将受死的阶下之囚，你们到这儿找什么皇后娘娘怕是走错门了。”
    转过身来，见到了慕御卿和林绮云。
    但她脸上未曾入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只是嘴唇上的那么冷笑越加幽邃了，她的眼睛掠过慕御卿，落在林绮云身上，嘲讽说道，“好侄女，终于舍得来看我这个姑妈了？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可还满意吗？”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你有此遭遇可与侄女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何问侄女我满不满意？”林绮云冷冷的回了一声。
    见她已经这般形态，再想到太子已死，当初那份愤愤不平之情已然消了大半。
    暗暗寻思道，这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后一生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儿子，现如今太子已死，她若得知讯息，定然会肝肠寸断吧？
    “哼！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清依，你是不是觉得姑姑我太傻太好骗了？之前我是没有往你头上想过，可是联想到后来的种种，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更何况清依，有件事或许你应该心里清楚明白吧？”
    “不知皇后说的是什么事情，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明示？”
    皇后冷眸微哼，“你心里只怕是跟明镜似的，还要我明示什么？木清依？你难道都忘了，你第一回进宫的时候，皇上唤你什么？
    嫣然！穆嫣然！她将你认成了慕嫣然。我乍一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十分惊讶，可是当我见到你和玉蓉如出一辙的面容时，又觉得是我多虑了。
    但现在反过来一想，并非是我多虑。这些天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点点头绪。结合你的容貌，再结合穆嫣然的关系，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穆王府的后人吧！
    你其实不是我真正的侄女，你应该是穆嫣然那个贱人的侄女。但是我始终想不透的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娘究竟是怎样偷到了穆家的种，又怎样生下了你？
    还有就是我那个傻乎乎的大哥，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了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稀里糊涂的将你养大。”
    “皇后娘娘怕是关久了，想象力的确是令人惊叹，只不过你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但有一样，请你嘴巴放干净一些，不许你侮辱我娘。”
    虽然玉蓉不是她的亲娘，但站在木清依的角度，总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皇后听后却嗤嗤的发出了笑声。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盯着林绮云冷笑。
    慕御卿不想理会这样的疯子，轻轻拽了拽林绮云的胳膊儿，将林绮云到自己身后，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我们今儿来不是听你在这抱怨，也不是听你在这说闲话，异想天开的，我们是要跟你说说太事情。”
    “恒儿？”
    听到太子这个字眼，皇后立刻来了精神。
    她收起那令人发颤的冷笑，从草堆上爬了过来，抓着栅栏问慕御卿，“恒儿呢？把恒儿救出来了吗？恒儿他现在在哪慕御卿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话到嘴边慕御卿又咽了回去，改为问皇后，“玉箫呢？他现在又在哪儿？你至始至终都没有给我确认过玉箫是否还活着的事情，我凭什么能相信你？”
    不难看出来，慕御卿这是故意在拖延，故意不当着皇后的面说出太子慕景恒的事情。
    但既然已经开口了，总得说些什么。
    而且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问出玉箫的下落。
    毕竟太子已死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皇后既然能够通过人想救太子出宫的消息传到洛王府中就说明皇后在这大牢以及在这大牢外还有不少的关系，总有一天太子已经死了的事情会有人告诉她，她会全盘知道，那个时候她势必恼羞成怒，那么也就等同于是玉箫的死期了。
    所以他才想到虚此一招来套一套皇后的话。
    可是这位皇后娘娘又不是傻子，她可是在深宫血水里泡了几十年的女人，观察力和敏锐力自然是优于常人。
    为免自己说错话引来皇后的怀疑，慕御卿还故意调整了一下情绪。
    然后说，“皇后娘娘，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亏本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除非你能拿出几条让我折服的信息，让我安安心心的替你去救你的儿子太子殿下，否则一切免谈。”
    说完看向皇后，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放过皇后脸上的任一处表情。
    皇后眸光闪了一闪，一会儿看看慕御卿，一会儿又看看林绮云，见这二人脸色无波无澜，心中有些吃不定，便道，“慕御卿，上回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今日你又要变卦？难不成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出什么事与我何干？我只是关心我自己的事情。”
    慕御卿淡然的回答声在大牢中晃荡。
    看上去悠然惬意，并不十分在乎的样子。
    这倒与他素来的性情，素来的行事作风十分贴切。
    皇后的心渐渐安了下来，对慕御卿说道，“慕御卿，你我何须再讨价还价，上回我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我敢骗你，就任凭你处置恒儿！所以我不敢骗你！因为我的喉咙都在你手上拿捏着。”
    “这可说不准，皇后娘娘，我仔细想了想，您手段通天，谋略惊人，狠辣无敌，谈笑之间就能毁了一个穆王府，毁了一个淑妃娘娘和皇长子。
    我慕御卿区区一介贤王，有什么本事和您对抗？万一您在这头另有打算，不过是以玉箫为饵，引我上当，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一来我没有当年穆王爷那么大的实力，二来我也及不上淑妃娘娘和皇长子殿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是皇后娘娘您有心算计我，给我设个圈套让我钻，我还傻乎乎的往里钻了进去，等同于是自找死路吗？
    所以这几日我想了又想，想要我帮着娘救人可以，但是娘娘必须能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来，否则一切免谈，我可不傻，才不会当这个替死鬼。”
    慕御卿每说一句话都会盯着皇后的脸看半天，仔细的观察着皇后的表情，观察着皇后脸上细微的变化。
    皇后瞪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然后哼笑出声，回道，“慕御卿，你是不傻，就是太精明了一些，精明的有些过头了，让我都对你无言以对。
    什么穆王府？什么淑妃娘娘，什么皇长子，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本宫虽然没有说如日中天般，那到底是个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我想做什么事，自然是一呼百应。有大批的人为我奔走。可是现在呢，现在的我是什么？我是一个被褫夺了封号的皇后娘娘。
    我是一个收在监牢里的皇后娘娘，我是一个随时可能会被赐毒酒赐死的皇后娘娘。现在连我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我还谈什么谋算？说了我害你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益处？”
    一连串的反问之后，皇后问慕御卿，“慕御卿，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人救还是不救？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买卖自然是要做的，可是我也说了，要做买卖就要拿出诚意来，皇后娘娘如今不肯拿出诚意，我也没有办法。”
    慕御卿两手一摊，表示很无奈的样子。
    林绮云则在旁看着。
    老实说，她的确没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慕御卿，赖皮起来竟然不输任何人。
    刚才这一番诡论，莫说皇后，就是她自己也差点被绕了进去。
    好在她已知晓全部真相，知道慕御卿不过是在诓骗皇后罢了。
    皇后此时正盯着慕御卿在看，估摸着在揣度慕御卿的意思。
    慕御卿注意到了皇后的表情，因而故意说道，“看来皇后娘娘并不想拿出什么诚意来，那我看还是算了吧，今天权当是白走一趟，皇后娘娘您自己多保重。”
    说完拥着林绮云转身就走，一点都没有留恋的意思。
    皇后见他较真了，心中有些慌乱，连忙叫住了慕御卿，说道，“慕御卿，你等等。”
    “皇后娘娘还想说什么，皇后娘娘若是实在没有诚意也就不必勉强了。”
    慕御卿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继续挪步往外去。
    皇后心中大慌，隔着栅栏道，“我说我当年曾经爱慕过他，所以没有杀他，一直留着他的命，你信吗？”
    “什么？”慕御卿和林绮云都被这一道声音说的惊讶住了，纷纷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盯着皇后。
    皇后一咬牙，说道，“玉箫曾是我未出阁时默默恋慕的心上人，所以当年被我发现他要为穆王府翻案的时候我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秘密关了起来。但是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他被关在哪，其他的人谁都不知道。你若帮我救出我的儿子，我就告诉你怎么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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