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什么都看不见,手也被绑着, 没法护头, 只能蜷缩着身子。拳脚狂风骤雨般往她身上招呼, 每打到一处, 她都要在心里哀嚎一声。
“我脸……”她脸是用来吃饭的,别打……
林初霁额头沁出了冷汗。再痛, 她也不想喊出声,痛得忍不了就在心里反复默念南乔的名字。乔乔还在等她回去做饭呢, 乔乔现在是不是急死了?
“停一下。”那个男人说话了, “哥儿几个注意点, 别打死了。”
另外一个人“哼”了一声:“放心吧,这女的皮实着呢。”说着他对着林初霁肚子狠狠来了一脚。
林初霁终于闷哼出声。
男人咧开嘴笑了:“看吧, 打女人啊, 还是要往肚子上下手, 屁股大腿肉都太多,不够疼。”
一开始那个男人不耐烦地开口:“别太多话, 先打个半死再说。”
林初霁口中一腥,一股热流顺着口鼻流了出来, 很快就把麻袋给浸湿了一块。怪只怪她太顽强了。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这时候不都该晕过去了吗?她怎么还不晕,反而这么清醒?
这些人上来就开始“撕票”——不对,是“打票”,说明他们没想要什么, 只是单纯地看她不顺眼, 想把她揍到半死?
林初霁后悔了。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啊?堵车的时候, 她开车门透气,往窗外探了一下头,然后皱了皱眉头。
前面有辆车,一个人探出头,正在往后看。车灯照在他脸上,这人戴着口罩,只看到一双阴翳的眼睛。
林初霁往后一看,保镖的车估计已经被堵在了后面。她眼珠一转,让小芳去找车。
她倒在座位上装着睡觉,袖子里放着匕首。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等来要发生的事,结果还把自己等困了。
林初霁堵车的地方,是一座桥。下面是一条河——准确地说,是一条污染严重的臭水沟。
林初霁失去意识之后。
在成千上万人们的咒骂声、抱怨声还有车辆鸣笛声中,“噗通”地一声声响引起了为数不多的几位车主的注意。
大家都侧着耳朵听了一下:“有人跳河?”对面聊天的人面露疑惑:“什么跳河?没听到啊!”
这声声响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林初霁想捶死自己。迟钝的直觉,这次为什么这么准???想着会有什么发生,就真的有什么发生了。
林初霁像条死狗一样,被拖着扔在了角落。她还没被打残的时候,就没能解开身上的绳扣,现在浑身像被剐了一层皮似的疼,挣扎了几下,就失去了知觉。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许多杂乱的声音,有车子鸣笛声,她爸喊她名字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总是在她耳边飘飘荡荡,像个女鬼似的。
不知道在混沌中过了多久,林初霁眼前突然一亮。
林硕一张疲惫的老脸出现在她眼前:“初儿!”
林初霁一看是她爸,眼皮一个没撑住,就又把闭上了。
“初初……”
林初霁艰难地又抬了一次肿胀的眼皮,看到了眼前绝美的女人,才堪堪撑住了眼皮,嘴唇抖了抖:“乔儿……”
林硕:……
林硕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被小郑叫出去了。
南乔眼皮红肿,脸色憔悴,声音也是哑的:“觉得怎么样?哪里疼?”
林初霁嘴唇颤抖,好像要说什么。南乔把耳朵凑过去,听到她喃喃说:“京a……”
南乔知道她在说车牌号,赶紧写在了手机上,然后发给了小郑。
林初霁干裂的嘴唇又抖了抖:“乔儿,给……我……镜子……”
南乔愣了一下,随即从自己手包里掏出了镜子,放在她眼前。
林初霁“呜呜呜”了一声。其实她脸没怎样,就是眼眶和嘴角挨了揍,肿得老高。
南乔哑着嗓子说:“你是不是傻!”
她是不是傻子!这时候还惦记着脸!
“乔……”林初霁嘴唇动了动,“我一醒……身上就……湿的,而且……不是泼水那种湿……而是,在水里泡久了,那种湿……”
她断断续续说了一串,然后喘了口气,弱弱地问道:“谁……给我擦的……身子?”
那时候付芳找到了保镖的车,留了一个人,剩下的人都跟她往前走。付芳一直紧盯着林初霁的方向,突然看到了一道反光。
“快点!”不知道车门是不是林初霁自己打开的,付芳心惊肉跳,赶紧带人往回跑。
林初霁果然已经不见了。付芳火冒三丈地敲了敲司机的车窗,司机正睡得香,擦着口水问她什么事儿。
林初霁的手机在车座上,车里还有一把掉落的匕首。这匕首是林初霁的,付芳心里一凉。
她让一半的保镖前后找人,让一个人报警。
她们跑回来,只用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付芳左右看了一下,突然趴在了桥边,打开手电,看到桥栏上,有一道明显的擦痕。
堵车堵得这么厉害,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带走,最快捷的方式是什么?
警察被堵在市中心过不来,付芳直接拿出她当年跑马拉松的速度,跑到了河堤旁边。
这条河污染太严重,没鱼没虾,上面经常只有做河流防治的备用破船在边上飘着。
平静的河面,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林硕和南乔是一起去的。据佟薇后来回忆,那时候南乔已经疯了,脸跟寒冰似的,打电话说要联系直升机开过来。
应该是桥上的人把林初霁从桥上扔进了水里,下面有人接应,顺着那条臭水河走的。
南乔今天读完王先生发来的邮件,正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林初霁,就被告知林初霁失踪了。
王先生混进景熠家所在的小区,守垃圾桶守了很多天,终于守到了有用的东西:一罐柚子蜂蜜——和景熠送给南乔的那罐柚子蜂蜜一模一样。光秃秃的,没有包装盒。
要说景熠买了两罐蜂蜜和南乔凑情侣款,那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隔天,王先生又在景熠家拿出来的垃圾里发现了一包灰。
根据多年的侦探经验,王先生断定这包灰是包装盒和泡沫的灰烬。
包装盒怎么了,一定要烧掉?
这就是王先生要说的:很有可能,景熠一开始送南乔的蜂蜜,已经被景熠替换了。
也就是说,后来林初霁拆开检查的那盒蜂蜜的确没问题,有问题的蜂蜜,已经被景熠偷偷换掉。
之所以要烧了包装盒,是因为繁琐华丽的包装盒和泡沫里面,挖了摄像头的空位?
景熠很了解南乔,知道她不吃柚子蜂蜜,也没有把自己的东西随意送给助理的习惯,才会送南乔这个。
拍戏回到酒店已经很累了,谁会去在意一盒蜂蜜呢?
王先生寄过来的东西,南乔在林初霁出事之前就派人给了林硕。
景熠,她的确是没想到。不过,现在还不晚。
南乔皱紧了眉头。
想到今天她跟着林硕赶到,林初霁缩在墙角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样子,南乔的心就尖锐地疼痛起来。
知道林初霁被抓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真相近在眼前了。但得到真相的代价是什么呢?她的初初被打成这样,差点就死了……差点,她就永远失去她了……
纤细的手指握紧了,然后又因为林初霁抬手给她擦眼泪的动作松开。
她哽咽着握住林初霁虚弱无力的手:“以后不这样了,好吗?”
一想到差点失去她,南乔的心脏就缩作一团。如果她不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乔乔……”看着南乔变化莫测的表情,林初霁有些忐忑,“这次……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我记得住声音……这算人证……”
南乔把食指轻压在她嘴唇上,心疼地看着她:“嘘。别说话。”
她转头拿起水杯,把一根棉签弄湿,仔细地在她唇上蘸了蘸。
“乔乔……”林初霁舔嘴唇,“我想喝水。”
“不行,”南乔说,“你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喝水。”她说着把棉签又蘸了些水,放进林初霁嘴里,林初霁就像久旱逢甘霖,吮吸了一下,棉签上那点水就被她吮干净了。
“好……渴……”
南乔低头看着她,突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先是力道很重,似乎在泄愤,而后又变轻了,把舌尖送进她嘴里。
林初霁吮吸着她口中的津液。似乎比水更解渴。
她闭着眼吮吸,突然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她脸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落在她脸上之后,缓缓地滑到了唇边。
南乔离开她的嘴唇,转头静默地把眼泪擦去。
林初霁舔了舔唇边南乔的泪水:“乔乔……别生气……”
“你察觉到不对,就更不能让付芳离开你。”南乔寒着脸,“你乖乖地把车牌号发给我不好吗?”
林初霁摇头:“如果是他们做的……那车……很可能是偷的……车牌号,没用……”
“你觉得自己能对付所有要伤害你的人吗!”南乔气得眼眶又红了。林初霁这是在报复她吗?她上次没跟林初霁商量,林初霁还跟她生了好几天闷气,这次呢?不也是一样吗?
“乔儿……”林初霁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别生气……”
南乔看着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她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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