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关系

    
    林初霁趁着休息的空档，摸出手机给南乔打电话。
    响了一声, 南乔就接了。
    “……喂？”南乔的声音有些迷糊, 林初霁才后知后觉——她这里是白天, 南乔在加拿大, 那边可正是半夜啊！
    “睡了？”林初霁想捶自己, “那你赶紧睡吧, 我晚上再……”
    “现在醒了，”南乔的声音清明了不少，“午饭吃的什么？”
    其实林初霁没打算吃午饭。这些天南乔出国，她都有点食不知味。也是被惯坏了，以前还没签南乔工作室的时候, 一个月也就见那么两面, 现在分开几天都像猫爪挠了心一样。
    不吃饭也好, 身材清减一些, 舒简帮她挑了一个电视剧本子, 瘦点更适合女主角。
    南乔拼, 她更拼。
    “午饭……吃的郝阿姨做的饭呀。”林初霁一边说着, 一边看了看旁边正在吃饭的关心。郝阿姨是南乔给她找的阿姨，专门管她的伙食。
    “对了乔儿, 我看了开幕式了，”林初霁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嘴，早就想吐槽了, “直播的镜头也太偏心了吧？都没给你几个镜头！尽给我看那几个外国人。”南乔当时那身纱裙多美啊, 简直就是从东方飞过去的仙女, 差点把老外的眼睛闪瞎了。当然，不能逼着外媒，非让人家说“乔仙女，下凡辛苦了~”——但至少也要给个镜头吧？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了。
    她比南乔还生气。南乔反而平静地说：“他们对华人的歧视由来已久，习惯就好了。”
    林初霁打住了话头。后天就是颁奖典礼了，她都快紧张死了。不过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焦虑传染给南乔：“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过得好不好。你睡吧，我等颁奖典礼过后再打给你。”
    南乔顿了一下，答道：“嗯，好。”但她没挂电话。她似乎能感受到林初霁的焦虑。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心理负担。骄傲如她，失败就是她最大的恐惧。
    林初霁也明白。她的食指抠着手机后盖：“乔，等你回来，我们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这些天舒简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了？”南乔的语气里，颇有点怪罪老师给孩子布置作业太多的意思。
    “哎呀不是，”林初霁连忙为舒简辩解，“简姐对我可好了。我就是，觉得我们俩该休息一下了，我们去旅行，到处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林初霁以为南乔会拒绝，谁知道她干脆地应道：“好啊。你跟舒简说一声，让她把工作协调一下。”
    林初霁开心地抿起了嘴角：“好！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南乔慵懒地应道：“左脸。”
    林初霁很上道地对着话筒“啵”了一声，然后又不要脸地自己补上下一句：“右脸。”亲完脸，她又哄了南乔几句，才挂了电话。
    一转头，看到了关心兴奋的眼神。
    “姐，你和南老师要休假？”关心一边收拾保温桶一边问道。
    “嗯~休个长一点的假期。”林初霁坐在椅上晃着小腿。她已经能想象到，和南乔一起旅游的快乐了。
    “那我……”关心脸上一片红霞，扭扭捏捏道，“那我到时候能顺便请假吗？”
    林初霁视线下移，看着关心微微隆起的肚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林初霁也不止一次提出让关心回家休假了。
    “你今天就可以回家了，我派车送你。”林初霁说。
    “我还是坚持一下吧，”关心说，“别人照顾你，你又不习惯。”
    “可我总得习惯啊，”林初霁拨弄了一下自己刚弄好的头发，“你放心，我不是跟你说了，等你生完、月子也做完，再继续回来工作。”
    “初姐，”关心突然红了红眼圈，“你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产前抑郁，关心这阵子情绪不稳定。她这儿刚一红眼圈，付芳就把手帕递上来了。
    “谢谢。”关心自然地接过来抹了抹眼睛。
    “行，那就等乔乔回来，看哪天工作都协调好了，你也就可以回家安心等生了。”林初霁也少不得安慰她几句。关心的顾虑她也懂。四个月了，谁不想回去安心等生，主要是她老公今年做了点小本生意，全都赔进去了，她也得赚钱才行啊。
    付芳默默地立在一边。
    打开直播的那一刻，林初霁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奖项越颁越少，分量却也是越来越重了。
    镜头晃过了南乔，又很快飘向别处。她今天换了一身利落的西装，比之昨天，又是另一番风情。
    灯光暗了下来，最激动人心的奖项，马上就要揭晓。
    “《方圆十里》，nan qiao！”
    虽然主持人的发音很尬，但林初霁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好像被什么击中了，林初霁张着嘴巴愣了半天，才笑出了声，然后，笑出了泪。
    镜头“不得不”对准了南乔。南乔缓缓地登台，捧过了沉甸甸的奖杯。她看起来神色如常，但握着奖杯的手的细微抖动，却暴露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这一刻所有的灯光和镜头都对准她，她微笑着开口，很官方地感谢，镜头不时会划过其他落选的国外女明星的脸。
    南乔用流利的英文，感谢了一圈人，然后突然换了中文：“看到了吗？” 她无视在场人们的奇怪眼神，面带微笑看向镜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看着镜头，林初霁看着屏幕。这一刻她们仿佛对视了。
    南乔说完，就举起奖杯轻晃了一下，看起来，就像她刚才的话，是对这奖杯说的一样。
    南乔刷新了十年来华人女星在蒙德利尔电影节的空白。媒体炸了，南乔微博下的评论更是炸开了锅，林初霁也要炸了。
    去机场接南乔那天，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倒春寒已经褪去，林初霁换上了轻盈的春装。
    过了一会儿，林初霁才终于看到了被簇拥着走出来的南乔。南乔胆子很大，居然是全素颜，穿着衬衣和休闲裤，微笑着跟媒体和粉丝打招呼。
    车门一关上，林初霁就抱住了南乔：“乔乔！”
    南乔摸摸她的头发。林初霁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披到肩膀，阳光下，她的发丝泛着温暖的黄色。
    南乔埋在她怀里。刚下飞机，她还有些疲倦。
    “乔乔，”林初霁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好棒。”
    “嗯……看到了吗？”南乔睁开眼，对上林初霁洋洋得意的眼神。
    “看到了，”林初霁翘起嘴角，“我也是。”
    在一起时间越长，林初霁就越发现，南乔其实很会说情话。但她不会情话泛滥整天说，因此，才更加撩人。
    当着全世界的面，她对她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对于林初霁来说，她从风雪中突然出现，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礼物。阴谋也好，算计也罢，好在她们从不可能到可能，又从可能到了注定。
    林初霁摸着南乔的奖杯：“我第一次摸，有点激动。”
    南乔搂着她的腰，说道：“下次你也拿一个。”
    她？林初霁自己都不信自己。她连国内的奖项都够不上，更别提这蒙德利尔了。
    “我不要，”林初霁摇头，“我就是想让你拿，然后我摸摸就行了。”她摸了奖杯，终于把这件事消化了。之前她一直处于消化不良的状态。回头一看，南乔靠着她肩膀，丹凤眼半眯着，已经昏昏欲睡了。
    林初霁把她的头托了托，让她好好地枕在了自己腿上。南乔就这么躺着，抱着林初霁的腰，睡得很踏实。
    林初霁憋了一肚子的感言，仿佛得奖的是她，而不是南乔。她不想憋着，就登了微博小号，找到了“不是南乔”的微博，发了条私信：“嗨呀，乔粉粉~在吗？”
    点击发送。
    微博提示响了一声，林初霁还以为是自己的，就没管。“不是南乔”没回她。可她憋不住了，就打了一串的话过去。
    这时候又响起了提示音。林初霁愣住了，她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是南乔的手机发出来的。
    她犹豫挣扎了一下，又给“不是南乔”发了条私信。
    “叮咚——”
    林初霁的脸色，就很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