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关系

    
    叶晓霜如此直白的“暗示”, 让南晁有些心旌摇曳。这种感觉是他和妻子之间不曾存在的。他一时之间忘记了此番拜访的初衷，握住了叶晓霜的手。这双手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
    叶晓霜僵住了一秒, 随即柔顺地低头，盯着南晁鞋尖看。
    她妩媚的眸子掩藏在长睫下，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暧昧的空气迅速升温, 南晁忍不住和她拉近距离。叶晓霜抵住他的肩膀, 头一偏, 躲开了。
    南晁看着她浓密乌发下面露出的雪白耳根，低声说道：“你容我考虑考虑。”
    叶晓霜挑起嘴角, 心中冷笑：平日看起来疼爱妻子、顾念家庭的南晁, 竟是如此经不起诱惑。尽管这其中有陷人以罪的成分, 却依然令她替楚贤感到心寒。
    这样的男人, 配不上楚贤。
    叶晓霜挑起一边嘴角, 缓缓地推开了南晁, 脸颊上带着一抹红晕，咬着唇看着他。南晁叹口气，说道：“试镜的事情, 我会让老赵看着处理, 你不用担心。”
    南晁走了。
    叶晓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回头一看，多多在门缝里看着自己，看到她冷漠的目光, 多多瑟缩了一下。
    叶晓霜皱着眉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多多慢慢地从门后走出来一些, 低着头小声说：“院长告诉我的……”
    “撒谎。”叶晓霜越发严厉起来, 院长怎么可能告诉孩子这些，“你是不是偷着跑出来的！“
    多多吓得抖了抖，紧张地攥着衣角。见她这副样子，叶晓霜也就没再说什么。她给多多拿了点水果和饮料：“好好坐着看电视，我去洗个澡。”
    多多摸着口袋里的纸，点点头。
    叶晓霜洗澡出来，宝贝似的捧着楚贤送她的玉佛，看了又看才撩开湿淋淋的头发，把红线系在脖子上。
    多多小心翼翼地捧着果汁杯子，眼睛偷偷瞟着叶晓霜脖子上的玉佛。
    叶晓霜注意到她的目光，把玉佛放进衣服里。她有些恍惚。这个孩子竟然都长这么大了。更多的时候，她是不想多看这孩子哪怕一眼的。
    这样时间长了，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生下这个孩子，就当那是一个普通的孤儿，跟自己没什么干系。
    多多讪讪收回视线，坐在沙发上抠指甲。抠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叠成小块的纸，小声说：“阿姨……能看看我画的画吗？”
    叶晓霜擦着头发点头。多多开心起来，把画展开。叶晓霜看着那副“抽象”的画，又看到多多渴望的眼神，便随意夸了几句。
    玉佛在叶晓霜胸前熨帖了一会儿，和她的体温相同，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
    “来，”叶晓霜冲多多招手，“过来。”
    叶晓霜从盒子里拿出那条金锁：“戴上。”
    多多不敢相信地捧着金锁：“阿姨，我的……我的吗？”
    “是你的了，这叫平安锁。你一定要好好保存，一辈子平平安安。”叶晓霜语气难得地温柔，多多就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阿姨，这是谁买给你的？”
    叶晓霜顿了顿：“是我妈妈。”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叶晓霜捧着咖啡杯出神，多多也就不敢说话了。
    那条平安锁，是叶晓霜妈妈留下来的唯一值钱的东西。她有了玉佛，便把平安锁放了起来，仿佛是把一些温柔封存起来，拥抱了另一种她更为渴求的温柔。
    现在，她突然想把这封存起来的温柔悉数送给女孩。
    说到底，是她把女孩带到了这个苦难的人间。
    “楚老师！”
    叶晓霜搂着楚贤的腰，声音闷闷的：“楚老师……这些天你都不理我……”
    楚贤微愣，随即摸了摸叶晓霜的头发笑着说道：“不是每天都给你发短信吗？”
    叶晓霜在她怀里撅起红唇，闷声道：“每天都发一个‘晚安’，我还哪里敢打扰你、跟你说话啊。”
    她别扭的模样着实可爱，楚贤忍不住笑了，伸出食指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那你怎么只等我找你，你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前阵子因为旅游请了假，这阵子补戏比较忙嘛，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哼，”叶晓霜玩着楚贤的纽扣，长睫闪了闪，拉起楚贤的手，掐着戏剧腔假惺惺地说道：“楚姐姐，我真羡慕你，一家三口这么幸福。”
    楚贤微愣，低头看了看叶晓霜的笑脸。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让楚贤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她想，晓霜……是想嫁人了吗？
    是她糊涂了，她怎么会以为，晓霜能够这样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呢？
    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轻笑道：“以后，你会比我更幸福的。”
    “是吗？”叶晓霜弯着红唇笑道，既像在反问楚贤，又像是在问自己。
    “走吧，”楚贤握紧她的手，“进去吃东西了。”
    助理已经把火锅打开了，虽然拍摄场地条件简陋，叶晓霜只带了一个小火锅过来，材料也没那么齐全，但红彤彤的锅底看起来很诱人，豆腐和肥牛在里面翻滚，桌子上摆满了食材。楚贤坐下来，嗔怪道：“我只是电话里说那么一句，你还真拿这些过来，”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捏叶晓霜的脸，“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发胖，嗯？”
    叶晓霜低头往火锅里夹了一些蔬菜，眉眼温和：“天也渐渐凉了，吃点火锅不怕什么的。”
    她一边用公筷往楚贤的碗里夹肉片和豆腐，一边絮絮道：“楚老师，你怎么这么爱吃豆腐啊……不过豆腐也挺好的，你平时饭量就太小了，不管吃什么，能多吃一些就是好事……等会儿，你先喝口菊花茶，这样就不会上火了……”
    “你也吃，”楚贤用筷子轻轻打她手背一下，“我又不是没长手，你吃你的。”
    看着楚贤低头细嚼慢咽的模样，叶晓霜抿着嘴笑了，没答话，却仍然帮楚贤夹菜。
    楚贤喝口茶，抬头问道：“对了，试镜怎么样？”
    叶晓霜答道：“还没来通知。不过，我可能真的跟女主角无缘了。”
    试镜那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冰火的一位女演员是内定的女主。楚贤皱了皱眉。又是冰火。这个公司背后有多少龌龊不堪，楚贤很清楚。
    “你想当女主角吗？”楚贤突然问道。
    叶晓霜认真翻着火锅里的粉条，脸被热气熏得发红：“不想。”
    “真的不想？”楚贤怀疑道。
    “我不喜欢女主角，”叶晓霜说道，“和女配角是亲姐妹，却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惜和妹妹反目，”她一边说一边摇头，“我真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女配角。”
    她伸着筷子夹粉条，脸被熏得发红还连连摇头的样子，真是……
    太可爱了。
    楚贤望着她，温柔道：“真的？不能骗我。”
    “不骗，真的，”叶晓霜笑嘻嘻地把粉条递给楚贤，“快吃吧，楚老师。”
    楚贤夹起一根粉条，放进调料碗里蘸了蘸，一抬头看到叶晓霜张着嘴一副等人投喂的样子，不禁笑了，忘了自己的洁癖，粉条在筷子上绕了几圈，往叶晓霜的嘴里送过去。
    “啊——”叶晓霜接住粉条，唇上沾到了一些酱汁，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满足道：“楚老师，真好吃。”
    “你要吃我啊？”楚贤笑着摇摇头。
    叶晓霜支着脸看她：“那我可以吃你吗？”
    幼稚无聊的玩笑，因为是叶晓霜，楚贤便兴味盎然地接道：“怎么吃？”
    按照一般幼稚的套路，那肯定是“红烧”啊，“清蒸”啊，“油炸”什么的，楚贤都想好怎么反驳她欺负她了。
    “我想……”叶晓霜舔着嘴唇，眸光微闪，轻声说道，“一口一口的，把你吃掉。”
    楚贤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那就是凉拌了？”
    旁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叶晓霜瞟了一眼，是南晁的短信。隔着火锅的水汽，楚贤什么都没看到，还在为叶晓霜的幼稚而发笑。
    叶晓霜微笑着，伸出筷子在楚贤的碗里夹走一块豆腐，张嘴咬了一口。
    “别怕，不吃你，只吃你的豆腐……”她娇俏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