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关系

    
    南晁很警惕, 口罩帽子墨镜一应俱全。叶晓霜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回头笑道：“请进, 南先生。”她说着低头给南晁找拖鞋，猛然想起家里没有男性拖鞋，直起腰来歉意道：“您不用换鞋啦, 直接进来吧。”
    南晁迟疑了一下, 很快就猜到了原因：“好吧, 打扰了。”
    叶晓霜在南晁的背影吐吐舌头，心想：幸好地毯收起来了, 不然南晁走了她还要洗地毯。
    “你一个人住？”看着叶晓霜沏茶的侧影, 南晁问道。实际上, 如果他想了解叶晓霜, 大可以在平时就光明正大地询问, 通过公司也好, 通过楚贤也好。可他没有问过。这几年他都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叶晓霜一步一步去接近楚贤。
    或许人就是这样，理智上越是抗拒什么, 越是在不知不觉中, 情不自禁靠近了什么。
    “嗯……是的, ”叶晓霜低头道，“不过，偶尔助理或者楚……楚老师也会过来。”热汽熏烫, 她眨了眨眼。里面的卧室, 是她和楚贤相拥而眠的地方, 她不知多少次在深夜亵渎那熟睡的女人。想到这儿，她心里升起一丝病态的得意。
    “南先生，请喝茶吧。”叶晓霜把茶水放在南晁跟前。
    南晁呷了口茶，顺着杯沿扫了叶晓霜一眼。在他看来，面前的女人一举一动轻盈狡黠，仿佛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钓鱼，时不时拽一下线，时而又放松，忽远忽近，神秘诱人。
    “南先生……”叶晓霜坐在了南晁旁边，长腿交叠在一起，眯着眼睛笑道，“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南晁咳了一声，正经道：“我是想说，嗯……《相见欢》这部剧，我觉得还是不太适合你。原本我想让老赵告诉你，但……”他顿了一下，“我怕你会多想，就还是亲自来跟你商量。”
    叶晓霜愣了一下。《相见欢》是内地经典言情小说，当年风靡一时，代表着内地言情小说的崛起，如今即将改编电视剧，自然备受瞩目。公司会选哪几位演员过去参加试镜，基本已经一目了然。
    看到叶晓霜发愣，南晁心里有一些波动。他想起昨天晚上，妻子和自己的不愉快。
    原本这阵子在他有意识的经营下，夫妻二人的关系比之以前更加亲密了，昨晚气氛正好，他带了瓶好酒，楚贤多喝了几杯，微醺之下多了些小女人的娇态
    楚贤倚着南晁，纤长的手指捏着酒杯，轻晃了一下，突然问道：“《相见欢》那部剧，晓霜一定可以做女主角。”
    南晁想了说道：“我看未必，我们公司的其他几位女演员，还有冰火的几位老牌演员，都比她合适。”
    楚贤突然轻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些了？”
    南晁看了看楚贤，想起几年前自己签下了叶晓霜。内地演艺圈“玉女”“甜妹”当道，他却爱惜叶晓霜气质和才能，想都没想将她签了下来。
    想来，他的纠结和烦恼都是自找的。
    南晁苦笑道：“可能是老了。以前还能任性一下，现在事关公司利益，可不能只凭喜好行事了。名额有限，还是留给最合适的人吧。”
    楚贤咽了一小口红酒，笑道：“我不同意。晓霜一定要参与试镜。即使够不上女主角，那几个配角她来演，也是绰绰有余。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就这么错过了。她……”
    楚贤凝视杯里的酒，红唇微弯道：“她喜欢那本小说。那么不爱读书的人，反复读了几遍。”
    夫妻二人温和地争论了几句。和每次不同，这次，他们谁都没有妥协。
    叶晓霜笑道：“南先生，我到底是怎么个不适合？还请您指教。”她刚刚的柔和变得有些锋利。
    南晁看着叶晓霜，沉声说道：“我直说吧。这几年，你和贤儿走得很近，你心里的想法我多少能明白……”
    叶晓霜心中一凛。正当她要张口解释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叶晓霜顺势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了看猫眼。看到外面局促不安的女孩，叶晓霜脸色一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问多多。
    “楼……楼阿姨。”多多搓着手，跟她进了屋。
    叶晓霜让多多跟南晁打了招呼，就让多多自己去房间里玩会儿，然后关好了门，笑着对南晁说：“南先生，您刚说到哪儿了？”
    南晁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模样，又是一愣。
    犹豫，挣扎。他从没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过。叶晓霜的眼睛就像欲望的深渊，在等着他往下跳。
    他咬咬牙，低声说道：“我和贤儿很恩爱，家庭也很幸福。我不会为了别的女人，去伤害我的家庭，我的妻子和女儿。”
    他的语气有些艰难，叶晓霜在一刹那的愣怔之后也快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原来，南晁以为事情是这样的啊。叶晓霜笑了，有些轻松。
    南晁兀自说道：“虽然这样直接说出来，对你有些残忍。但你的身份特殊，贤儿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之前我对你的种种照顾，都是在她授意之下，并不是我想去关注你。”
    南晁有些心虚，却还是继续说道：“这次的试镜，我认为并不适合你。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无条件听贤儿的，尽量帮你争取机会，可现在……”
    他赶紧住了口，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叶晓霜，自己的的情难自禁。
    叶晓霜却完全没在听他后面的话，只是在脑子里不停回放那句：“……对你的种种照顾，都是在她授意之下……”
    都是她在照顾自己……
    叶晓霜弯着唇，眼里滚出几滴眼泪。南晁见她红着眼睛又哭又笑，出声劝道：“别哭啊……”
    南晁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和善、气度不凡的男人。
    就是这个人，霸占着楚贤。就是这个人，可以做所有她不能对楚贤做的事。
    叶晓霜轻皱眉头，垂着眉眼啜泣一声：“我……”说着鼻头也泛红了，“我知道……您和楚老师青梅竹马，我不算什么……可是，我只是想走得近一点，再近一点，能陪着，就行了。”
    娇艳的年轻女人梨花带雨，情真意切。可真的是什么“情”，切的是什么“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天生的演员。
    她一哭，南晁心里发堵，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叶晓霜抽抽噎噎，接过纸巾的时候，顺势勾住了南晁的手指。
    南晁恍恍惚惚，纵身一跃，跌入了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
    自认为坚不可摧的理智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等反应过来，叶晓霜正靠在他肩头抽泣。南晁环住她，轻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你欺负人！”叶晓霜在南晁怀里小声说道，一边抽泣了一声，“不让我试镜，公报私仇……”
    南晁叹口气。要说他公报私仇，确实，他产生过将叶晓霜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的念头。
    可现在……叶晓霜的眼泪把他的心都泡软了。
    他低头想吻叶晓霜，对方却偏过脸，对着他耳朵小声道：“孩子在看……”
    南晁一回头，那个叫多多的女孩就缩回了脑袋。
    “我想要什么……你知道的。”叶晓霜含羞带臊道。
    她知道，她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可她却又不得不做。因为给欲望找理由，永远都是那么容易。就像南晁此刻在做的危险动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