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仰首凝视着,徐徐而来。她乌黑的长发披挂在肩头,与丝巾上别着的玉兰花相互映衬着,显得更是肌肤胜雪。
只是她的脸上毫无表情,说起来她许久未有与他见过面了,即便期间有几次舞会,几次公馆私人邀约,静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掉了。
蔡国仁照旧是一副眉眼疏朗、斯斯文文的样子,可是但凡他见着了静云,却是无尽的暗火在心下燃烧着。
静云略略避开他的视线,心下不过想着,芷溪与陈丞的死,怕是她此生都无法再放下的心结了。她从前并不知晓,蔡国仁这样的人,能够狠到什么程度,如今她是领略了的……只是这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痛。
“委员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静云朱唇轻启,淡声说了句,生生的就将蔡国仁隔出了一段距离来。
静云这样的反应,倒是在蔡国仁意料之中,他只是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怨我么?”
静云垂下了脸,一双眼眸泛不起一点涟漪:“您言重了,岂敢、岂敢。”
蔡国仁伸出手来,轻握住静云的手腕,静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反被蔡国仁拉近了几分:“你瞧瞧这个罢。”
静云这时方才注意到,蔡国仁是将一张盖了委员会大红印章的纸塞到了她手中。她不由得将纸摆正了,而后目光轻扫了一眼抬头,写的乃是“荣哀状”三个字。
她心下不禁默念着:“兹有远征军总司令官张书言,于民国三十一年夏,在冷水沟抗战阵亡,忠贞为国,堪为楷模,特颁此状,永志哀荣……”
静云耳边的玉兰花坠子在风中被吹得泠泠作响,她略略侧过身去,面庞在阳光照映下打上了薄薄的一层阴影。虽是艳阳天,静云却觉得肌肤里子有些寒彻骨,她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有些打着颤。
静云笑了笑,随即朝着蔡国仁,深深行了一礼,而后将这纸荣哀状交还到了蔡国仁手中:“恕我不能接受这纸荣哀状,书言没有死,因而这殊荣,我们受不起,也当不起。”
“静云……这么多天了,我遣人送来的调查报告,你难道没有看么?裴鸿就没有与你说么?那样的情形下,你觉得张书言还有生还的可能么?我想要告诉你,而且必须要告诉你,张书言,他已经死了!”蔡国仁渐渐加重了语气,他实在是吃不准,裴静云到底还在强撑着说么。
静云回过身躯,望着满园子里影影绰绰的花木,淡声道:“不,他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天没有见到他的遗骨,那么我便肯定,他没有死。我们约定过的,他决计不是一个食言之人。”
蔡国仁暗暗撺紧了拳头,一下就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枝叶“哗哗”作响,飘下几撮落叶来:“不管你怎么想,总而言之,这个周末,我将会为他破例开一个盛大的追思会,而你,将会作为他的遗孀而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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