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河邀月阁。
剪秋罗从叶家回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桔黄,按这个季节的规律来算,此时应该不早了,其他人也早就已经回到了邀月阁。
剪秋罗径直走到宿舍楼——他住的地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他早就熟悉了邀月阁的规划和各种规矩。
爬上三楼后,剪秋罗打开"素问"的门,刚刚准备坐下,前者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剪秋罗这才想起,去叶文静家的事自己并未告知花间雪,虽然平时与后者间也会有因一些事没有一同回边河的情况存在,但今天自己回来得确实晚了些。
那么外面敲门的人想必就是花间雪了。
打开门,不出剪秋罗所料,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正立在门前,依旧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抱歉抱歉,今天有点事没有和你说,自己先离开了。”其实,光从花间雪的脸上,剪秋罗并不能看出他的想法,前者只是觉得,虽然男孩之间的交流不必事事都理得很清楚,然而作为朋友,事先没有告知花间雪一声,也的确是自己有些过分了。
剪秋罗是心思比较细腻的人,不像一般男孩那样豪爽,可能是因为自小学医产生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没事。”花间雪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仿佛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只是来通知你要开饭了。”
“吃饭?”剪秋罗有些诧异,“可是我并没有听见钟声啊?”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周先生有点事出邀月阁去了,所以今天的晚饭由周紫笑负责,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打钟。”
“哦···是这样啊。”
在剪秋罗心中,周先生一直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似乎整天都待在邀月阁里,没想到还会有事让他离开边河。
“对了。”花间雪并未很快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这是张剧院的票,演出的时间是下周六,但下周六我有事去不了,你替我去吧。”
明明是请求,花间雪的语气却显得不容拒绝。
“剧院的票?”剪秋罗好奇地接过票,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张竹華戏剧院的票,还是前排的好座位,上演的是京剧《白蛇传》。
说起这竹華戏剧院,剪秋罗也是有所了解,在这里上演的,都是一些京剧豫剧等中国经典,时下年轻人不太喜欢的东西,但剪秋罗受家庭的影响,是个戏迷,打小就喜欢这些,花间雪把票给了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太好了,我挺喜欢这出戏的,谢谢啦。”剪秋罗也毫不客气。
罕见地,花间雪露出了笑容,他朝剪秋罗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邀月阁食堂。
周紫笑下厨,这桌菜比起平时来倒也丝毫不逊色,刚刚进门,剪秋罗便闻到了扑鼻的菜香。
“哇,不错嘛。”剪秋罗赞叹了一句。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周紫笑站在一旁,满是得意的神色。
周紫笑受周先生的影响,也喜欢自己亲手掌勺做一些东西,周先生不在的时候,邀月阁的庖丁之职就落在了他身上。
“切,这有什么。”樊殊晚一脸不屑,作为唯一的女生,做饭也是她的强项。
“晚你不要这么说。”风玄若慢慢从厨房走出来,看起来是他帮周紫笑打了下手,“其实笑是蛮有当大厨的潜质的。”
“哈哈,听到了吧,若都这样说了。”周紫笑冲樊殊晚摆了个“胜利”的手势。
“为什么?”剪秋罗忍不住问,平日风玄若是周紫笑的损友,动不动就怼,今天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因为大厨做完饭从不收拾。”风玄若面对着厨房的“残局”,一本正经地说道。
风玄若的话是一句讽刺,周紫笑是喜欢自己做饭没错,不过真的只是做饭,收拾厨房这些杂事全都是风玄若在事后帮他完成的。
“我就知道话里有话···”剪秋罗听出了其中的名堂,心说。
饭好,人齐,众人准备开吃。
邀月阁的座位没有固定的排序,众人都是随机选择。像平时一样,剪秋罗拉开一把椅子,恰好和第一天一样,旁边坐的是樊殊晚。
剪秋罗刚刚坐下时,樊殊晚呆了一下,模仿上次剪秋罗的语气说道:“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樊殊晚并没有剪秋罗一样的好嗅觉,但作为巫师,她对死物的灵敏度远高于剪秋罗,毕竟安抚逝者灵魂是巫师的职责之一。
“咦?”听到这句当初自己对樊殊晚说过的话,剪秋罗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哦,我去参加了一个葬礼。”
“葬礼?”当剪秋罗说出这两个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干嘛啊这是?”剪秋罗有些哭笑不得,“当初樊殊晚这样说的时候,你们的反应也没这样大啊。”
“你去参加的是谁的葬礼?”一向沉默的花间雪,此时竟开口问道。
“我一个同学的亲戚,有什么问题吗?”意识到气氛不对,剪秋罗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叶清荷吗?”周紫笑追问了一句。
“是。”剪秋罗有问过叶文静相关的问题,他知道这正是叶文静姑妈的名字。
“第六个了···”风玄若轻声说道。
“你去干什么?”花间雪又问。
此时的剪秋罗简直就像是审讯室里的犯人,哪敢有所隐瞒,便把叶文静请他帮忙的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
听完剪秋罗的叙述,众人陷入了沉思,一直在状况外的剪秋罗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毕竟当初学生杀人都没有让这帮人如此紧张过啊!
“没想到第一个找上的是剪秋罗"周紫笑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充满戏谑,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叶清荷的死,你们想必早已得知了吧?”花间雪用试探的语气问风玄若。
此时也只能是花间雪首先打破沉默,因为说老实话,真正不在这个圈子里的,是花间雪而不是剪秋罗,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必顾虑太多。
风玄若沉思了一会儿,给出了肯定答案,他用较为柔和的眼光看向剪秋罗:"叶家人找你是为什么?"
"我同学是因为她们家连续几年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才想让我帮忙,她一样传统的中医能解决问题。"剪秋罗回答。
"那你了解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还没看到尸体就被赶出来了。"剪秋罗无奈地笑笑。
其他几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其中透露出肯定的神色:"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风玄若继续说道:“叶家连续死人的确有其原因所在,但真正能够破解的,在我们之中只有一人。”
剪秋罗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纠结于叶家的事,却没有半点头绪。听到风玄若的话,剪秋罗立刻站了起来:“谁?”
“樊殊晚。”风玄若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直视着剪秋罗。
“叶家人的死并非是任何疾病引起,你是无可奈何的,这事只有樊殊晚有办法,”风玄若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不过你得问她愿不愿意。”
剪秋罗疑惑地将头转过去,第一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樊殊晚是一个巫师,但他对巫师这个身份的深层含义一无所知,叶家为何会跟这神秘的巫师有所牵连?
“剪秋罗,你到叶家后见到了哪些人?”话语权落到了樊殊晚手里。
"有我的同学叶文静,还有她妈妈。"剪秋罗回想。
"有没有见过他们叶家的老人?"
"你是说叶文静的爷爷吗?我只是听我同学说过他平时深入简出,不爱见客,所以我也没有见到他本尊。"刚刚才从叶家回来,剪秋罗很清楚樊殊晚指的是谁。
"你去了她家后感觉怎样?"樊殊晚又问。
“他们家毕竟是有钱人家,感觉挺大的,只是感觉有些死···”
“那好,我明天和你去一趟叶家。”没等剪秋罗将“气沉沉”说出口,樊殊晚便做出了决定。
"凭现在的你行吗?"冷不丁地,风玄若说了一句,最早推荐樊殊晚的人是他,表示怀疑的人也是他,不是风玄若性格反复,而是他了解叶家的"病"究竟是什么。
不光是在场的人,所有知道"脉"的人都知道,那是巫师的至高成就。
"问题不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樊殊晚的语气里透露出把握。
之后的饭桌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但风玄若和樊殊晚的一问一答,只是短短两句话,却让其他人各有所想。
周紫笑是局内人,其中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但剪秋罗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能感觉到莫名奇妙,毕竟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不敢去插嘴什么。
倒是花间雪,他一直没有说什么,仿佛置身事外,但没人察觉到,花间雪的筷子却被他倒立着抓住,杵在桌上:
"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四象玄咒。"
"脉术"中灵脉的最高成就,想来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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