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不过一会儿,竹華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大街上的灯红酒绿没有因为雨的到来受到影响,朦胧中,各个店面上的招牌在闪烁的灯光中依稀可见。
雨花酒店算是竹華为数不多的顶级消费场所,能够出入此地的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今天,包下雨花酒店最豪华包间的人,却只是一个少年。
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大,应客户的要求,本来可供十几人消费一顿的大圆桌换成了方桌,上面摆满了精美的菜肴。出入这里的服务员也是绝对的美人,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少年,男性荷尔蒙也正是旺盛,但少年甚至没有看过服务员一眼,这让后者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不过少年的奇怪表现,多多少少对服务员有了些许安慰,只会认为这位年轻的客人是个怪胎。
因为少年的对面是一台电脑。
这间房间里招待过不少客人,有为自家千金少爷商议婚事的大家族长辈,有为生意上的事聚在一起的一方富商。服务员曾在这里见识过人间百态,但看到与电脑"约会"的客人的确是第一次,这也难怪她会有"怪胎"的评价了,当然,这种感觉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在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后,服务员也知趣地走开了,在这里工作的人很清楚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在这里留了这么久,有些事情她再清楚不过。
在服务员走远后,少年打了个哈欠,同时戴上了一开始就放在边上的眼镜,现在看上去,正是他那天晚上在ktv里展现的形象。
然后,他打开了电脑。
"这个样子不错吧?"少年推了推眼镜,开玩笑地对电脑说。
"我说过了,不要戴和我相同的眼镜做伪装。"进行对话的当然不是电脑,而是在电脑另一边操控着的人,电脑上的图像和声音显然都经过了处理,但那一丝的恼怒还是听得出来的。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这副眼镜的。"少年只好默默拿下眼镜。每次见面时,他都喜欢开上这样一个玩笑,可惜被开玩笑的一方似乎并不领情。
"事情办完了?"电脑问道。
"都处理好了。虽说有些仓促,但我想应该不会追查到我身上来。"
"行动小心点,'影子'可是不容小觑的。"电脑提醒。
"明白,不过我想下一步计划可以执行了。"
"可能还不行。"电脑沉默了一会儿,说,"'炮'似乎想要提前动手,已经赶到你那儿了。"
"什么?"少年一愣,怒道,"红蛛是想争功吗!得阻止他!"
"不必了,我已经请示'帅'了,"电脑道,"该做的试探已经做了,下一步行动推迟一下也无所谓,如果'炮'执意要动手,就算是给他的一个见面礼吧!"
电脑的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得少年有些毛骨悚然,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以特定的象棋棋子作为代号,而在棋盘上,有些棋子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舍弃的。
"你要是想帮忙就帮吧,必要的时候救他一命就行。"电脑像是看穿了少年的心事,又做了补充。
"这也是'帅'的命令?"
"不,是你老好人的心告诉我你会这样做的。"
少年愣了一会儿,旋即笑了:"还是你了解我啊。"
电脑没有再说话,但即使隔着屏幕,少年也能感觉到那人的无奈。
"还有什么事吗?"电脑接着说道。
"你刚刚说了'他',为什么不是'他们'?我们要对付的不是所有龙脉的传人吗?"少年咬文嚼字。
"你倒是心细,不过这是'帅'的原话,我无权质疑,你也一样,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电脑结束了对话。
"真是"少年叹了口气,"即便是我的上司大人,也不必如此冷漠吧,你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啊!"
竹華一中。
依旧是周五的下课铃声将剪秋罗带出了教室,与上周不同的是,剪秋罗是独自一人,没有与花间雪或叶文静一起。相同的是,今天的剪秋罗依旧急匆匆,踏上了一条与边河相反的路。
这一切都是起因于花间雪上周给他的那张票。竹華是个小地方,但或许正是因为偏远,才保留了一座古代样式的戏台,稍加修缮后,那里便成了竹華传统戏剧的剧院。
今天要上映的《白蛇传》,剪秋罗以前便看过电影,但像京剧这样的国粹,现场观看的震撼力肯定更强。
从学校到剧院还有很远,也没有直达的公交,基于这个原因,以及为了避开放学时的人潮,剪秋罗走到较远一点的公交站搭车。
等车时,他回想起昨天风玄若说的话。
那天晚上,剪秋罗因为昨天在边河遇到的事,特地去找了风玄若。不过他的最终目的还是想弄清楚那段模糊的记忆到底雪藏了什么。
秋水之内,樊殊晚恰好也在。
"我们以前是见过面吗?"开门见山,剪秋罗只想快点弄清真相。
"怎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樊殊晚站在一旁道,似乎她也是知情人。
"我的记忆力从小就不好。"剪秋罗解释道。
场面变得很尴尬。
剪秋罗坐在椅子上,像个学生一般,看着旁边的人,风玄若倒没有说话,只是坐着,把玩手中的折刀。
樊殊晚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作为了解内幕的人,她有些担忧,本以为剪秋罗早就忘了这事,没想到他锲而不舍地追到了这里。她担心的是风玄若,如果他重新想起那件事,后者一定会再度被以前的记忆支配,那么今晚风玄若就不必睡了。
作为风家的'天赐',副作用远不止花间雪描述地那么简单,很少有人知道风玄若还有失眠的毛病,因为远超常人的记忆力,使得他所经历过的事都想影片一般清楚,好的坏的记忆都是如此,那些坏的记忆便是引起失眠的原因。
而现在剪秋罗在做的正是勾起风玄若雪藏的痛苦回忆。
恐怕不仅如此,樊殊晚还想到了很长远的地方,记得第一天周紫笑与风玄若见面的时候,前者可是被打得很惨。
而剪秋罗的体格明显不如周紫笑,还那样天真无邪地坐在那里。
但与樊殊晚所想不同的是,风玄若并没有生气,他放下了折刀,抿了一口茶,慢慢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应当是有人刻意篡改了你的记忆。"
"什么!"剪秋罗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在听玄幻小说的情节,"记忆这种东西还能人为篡改?"
"是的,所以你最好是去问问改了你记忆的人。"
"你是说我爸?"剪秋罗有些不确定。
"一切等你回去后就会知晓了。"这是风玄若说的最后一句话。
公交很快便来了,走上去,车上的座位还剩很多,剪秋罗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只是盯着窗外,这是他一个的小习惯,坐车不看人。
剪秋罗还在思考风玄若的话时,却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
在成为同班同学后,剪秋罗与花间雪便互相告知了对方的号码,至于邀月阁的其他几位,剪秋罗也获得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不过这都是叶家事件之后才知道的。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剪秋罗的第一反应还是花间雪,毕竟这张票还是后者给他的,问候一声也是理所应当。
"喂?"按下接听键,剪秋罗听到了一个出人意料却又熟悉的声音。
是茄子打来的电话。
在剪秋罗的印象中,茄子不是一个喜欢打电话的人,他更倾向于使用短信或是qq一类发送信息,再加上茄子今天说话的声音意外地低沉,这让剪秋罗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剪秋罗问道。
"这次的长假,你是要回家对吧?"
"是啊,怎么了?"茄子的问题让剪秋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要搬家了。"
"什么!"剪秋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与茄子家一向交好,两家同住远芷好几十年了,这个时候茄子说要搬家…
"到底是为什么?"剪秋罗的语气变得急迫。
"原因我不敢说,只是这次你是见不到我了,以后要见面恐怕也很困难。"茄子说得有些伤感。
"不至于吧,我还是可以去我找你的。"
"是吗?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连我都不太清楚。"
"你不会被绑架了吧,别说这话啊。"剪秋罗的思路开始走偏。
"你想多了,总之这事以后再说吧,你还有你自己的事要忙,我不打扰了。"茄子挂断了电话。
剪秋罗握着手机,并没有做声,他觉得自从来竹華后,一切都变了。
风玄若的话让他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怀疑,本以为茄子是最能依靠的人,这几天也故意将他疏远,现在他却要走了真的只剩自己独自一人了吗?
"你还好吗?"关切的声音响起,进了剪秋罗耳中,也拉回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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