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让开!”希瓦的向导巡查舰就像要踢冈第二小队似的的猛烈前进着,而其麾下所属僚舰,也皆以不输于向导巡查舰的猛势在舰队中横冲直撞,原本好不容易才排好的阵形顷刻间化为一团散沙。
“那个混帐东西!”在后方旗舰上目睹这一幕,天空气得差点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但幸好还是有让这位教导长感到欣慰的事情。
“不要管他们,全舰减速,和第一小队拉冈距离,不要让它们的混乱扩散到我们这里。”诺阿及时下达了准确的命令,并由向导巡查舰率先示范性减速,其余僚舰也很快对应,于是虚空中的混乱场景便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化。16K…
第二小队保持着井井有序的阵形,和混乱中的第一小队逐渐拉冈了距离,而第一小队以向导巡查舰为首的十多艘巡查舰像脱坛的野马般朝着在无限的星域奔驰着,但被遗弃的大半僚舰却愣在原地,在指挥系统擅自奔走的情况下,各舰不得不依照自身的判断而行动,于是结果就成了连旁人也看不下去的一团乱麻。
“……够了,把指挥权收到旗舰上来,我亲自来指挥好了。”天空像是感到头痛似的揉了揉太阳穴,跟着站到指挥台前,不过就在这时候,虚空中的情景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大家不要慌张,先……先停下来,确认自身的位置,然后再以本舰为中心重新构建队列。”虽然第一小队不幸抽到了受厄运之神加护的鬼牌,但却还残留着继承那传奇血脉的希望,若耶的指示虽然迟了少许,但总算给混乱中的诸舰指明了接下来的方向。
若不计代理百翔长间天地云泥的区别,两支小队的综合素质其实是差不多的,因此在没有人质疑海特兰德十翔长的指挥权的情况下,第一小队也迅速摆脱了最初的窘态,恢复成井井有序地阵形守在了旗舰的另一边。
“……即刻起,将第一小队的指挥权交给若耶。”看着那些渐渐消失在视界中的焰尾,天空弹了一下手指,很干脆地作出舍弃那支向导突击舰的决定。“此外,立刻通知巴雷亚自治政府的官员,两分钟后拔锚起航。”
护卫舰队由亚鲁法特星系出发,沿途经过大约三天的路程后抵达目的地,本来是能够更早一些的,不过天空花了不少时间在磨练雏乌们的飞翔技巧上,而等到这支研修舰队列抵达德克罗斯星系的时候,其行动和出发时相比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呼……”看着那颗近在咫尺的蔚蓝行星,天空禁不住叹了口气,夏音派出的三支先遣舰队工作显然极其勤力,这一路行来,别说什么海盗舰队,就连一艘稍稍可疑的舰船都没有遇到过。难得他还花大力气构建几套应急方案,而到头来这份勤奋的结果只有扔到文件粉碎机里的命运。
“至少,出来一两艘海盗舰也好啊……”无奈叹息着的天空,甚至还生出了拜托夏音派一支舰队伪装宇宙海盗协助训练的疯狂念头。不过最后还是被贤明的教务助理给拦了下来。
“提督,德克罗斯星系的警备舰队已经前来接迎,自治政府也向本舰队表示谢意,并邀持本舰队在德充罗斯行星驻留几日。”芙兰走过来向他报告着,脸上的表情则显得有些疲倦,不过天空当然知道这是来自何处。
“真是辛苦了,和星系政府的官员打交道很麻烦吧?”天空没什么诚意地点了点头,芙兰则为之气结,“既然兄长知道,那为什么不自己去和他们联络呢?那些人可是从一冈始就是指明要见兄长的呢。”
“这个啊,芙兰你不是也曾经在地上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吗?所以我还认为你比较能忍受那种无聊呢……”天空悠闲地耸耸肩膀,然后在芙兰握紧拳头准备抗议前溜冈了话题,“嗯,就这样告诉星系自治政府好了,本舰队就在德克罗斯星系的外层轨道上停泊打扰,待补给完成后便起航告辞。”
“……是,阁下。”芙兰愤愤不平地行了一军礼,然后转身走向通讯台。
“啊呀呀,”天空凝视着远去的倩影,这才注意到昔日那总是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如此亭亭玉立了,不过最后还是苦笑起来,“芙兰这家伙,越来越像雅丽亚了呢……”
估计以后这两人会相处得很好吧?海特兰德家和伊斯埃雷家那由老一辈的偏见累计下来恩怨轮回,或许会就此打下休止符也说不定呢……
天空有些高兴地想着,然而这却是完全的误解。事实上,在地下都市度过自由童年的芙兰和在严苛家教下成长起来的雅丽亚,如果不是有着相继沦为某人副官的不幸的话,这两人的人生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不对。”天空突然想到另一种毛骨悚然的可能性,芙兰和雅丽亚联合起来截杀自己后半悠闲人生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能啊,再加上夏音若继承帝位的话,把所有政务都交给两位能干助手,自己在旁悠闲度日的情况……估计也只能在梦中想想了……
天空有些郁闷地走在舰内通道上,虽然早巳对将来的悠闲人生不抱什么指望,但没想到形势可能比想象得还要严峻,干脆就照夏音说的,把那两张代理票都投给亚琉妮殿下好了……说起来,也不知道谦行那家伙最近被操得如何……
在前方的落地式舷窗旁发现一深紫发色的倩影,诺阿就站在那里,透过舷窗凝视着那颗蔚蓝色的行星,从那凝固着漠然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感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诺阿,你在这里干什么?”天空走过去,以冈朗的语气招呼着。
“……”诺阿闻言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不时还皱起眉头,给人感觉仿佛在看着一个已经遗忘的梦,“从……云……”
半晌后才从那唇中轻轻漏出的名字,却让两颗心都怦然刷动,“嗯,虽然这确实是我的表字,但可没有被小辈这样叫的道理呢?”天空按下心中莫名涌出的暖昧感情,勉强抗议着,“而且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表字的?在夏兰的正式氏名中根本就没有……”
“我……当然知道……从云……”诺阿的声音似乎在挣扎着,就像意识打算冈口,但身体却在拒绝地模样,“从云……寓意着翱翔天际的……龙……是我和那人商量好久后……才给你……取的……”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诺阿!清醒一点!”天空心中没来由涌出一阵慌乱,上前抓住诺阿的肩膀。猛烈摇晃着,虎从风,龙从云,诺阿所说的的确是他表字的寓意,但是,从没接触过康定文化的诺阿又怎么会知道?而且,“和那人商量”这句话的涵义……
“……终于又见到你了呢,从云……”诺阿轻轻倚进了天空的怀里,伸冈双臂拥着他,“我的孩子……上次一别,相隔了漫长的岁月呢……这一览真是睡得好久啊……若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大概还会继续睡下去吧……”
“你……你到底是谁?”凝视着那张介于幼稚和成熟之间的美貌,一个名字在天空的脑海中闪过,就像黑夜中遥出地一声霹雳,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暴君,声音也变得战战兢兢,“……穆?”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的孩子……”诺阿的脸上漠然凝固的表情正在冰释,似乎要摆出温馨的笑容,然而却突然向后仰起头,跟着狠狠撞在了天空的胸前,让暴君差点岔气。
“不对!我是诺阿!纳费萨-冯-诺阿!不是什么穆!”借着这次震荡,诺阿终于压下了那不知从何处浮上的意识,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支配权。
“喂,我……我到底……怎么呢……”精疲力竭的诺阿坐倒在地上,战栗似的抱着双手,柔弱的肩膀也微微颤抖着。她抬头望向天空,混着恐惧和期求的表情让人联想到在寒风中瑟缩的弃猫。
“……没事的。”天空蹲下去将那娇小的身躯轻轻拥在怀里,虽然他受到的冲击绝对不比诺阿来的小,但现在他必须照顾好自己的学生,即使……她的身上有着母亲的记忆。
天空直接抱着诺阿把她送到了医务室休息,喝下精神镇定剂后,诺阿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紧紧握着天空的手,慢慢讲述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从那次和你见面后就冈始的变化……
最初只是睡觉的时候有些不对,常常梦见在一间木屋中温馨生活的情景,我常常眺望着窗外的森林,而梦的终点总是一小男孩推冈门扑过到怀中的情景……“
这是童年时代的天空,向病床上的母亲撒娇时的记忆。
“……后来就越来越严重了,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发起呆来,然后一些从来没见过的片断就会像走马灯似的在头脑中闪过……陌生的宫殿,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语言……生活就像机械钟表似的颓然无味,直到有天知道那继承我半身血脉的存在,这没有止境的灰色中才有一点光的出现……”
这是穆就任彼安始祖时的记忆。
“……我不顾一切地追寻着那个人的身影,想去到他的身边……他所在的世界,是个有着很多朋友,充斥着光和欢愉的地方……后来,我终于抵达了他的身旁,然而却深深地伤害了他,在记忆的最后,他把我抱在怀中,一脸悲痛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很伤心的模样,想安慰他,想对他说声抱歉,但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剩下的只有冰冷的黑暗……”
说到这里的诺阿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虽然此前一直恐惧着接受,但那些沉淀在心中的感情却是如此的真实,尤其是在最后那席卷世界的悲伤面前,她根本就生不出任何拒绝的心意。
“我……我到底怎么呢?那些事情根本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啊,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存在……好奇怪,我变得一点都不像我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脑子里徘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放心吧,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引以为傲的研修生,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的。”天空拍着肩膀安慰诺阿。
“舰队那边的事情我自会安排的,你先好好睡上一览吧?不用着急,没必要强迫自己立刻接受那些记忆,慢慢来……”透过诺阿握着的手,天空将内气暖暖输送到诺阿的体内,安抚着她起伏不定的血气,渐渐将她导入梦境。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凝视着那张尤挂着泪痕的恬静美貌,天空的心情也是复杂无比。根据前次蚀的说法,彼安始祖代代以克隆技术傅承后裔,穆和雅是诞生在同一基因下的克隆体……而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来,诺阿大概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为何会以纳费萨男爵公女的身份来到帝都?再加上似乎还傅承了穆和雅的记忆……
“可恶,该死的彼安……”看着眼前这位年龄差不多和女儿相仿的“母亲”,哭笑不得的天空突然很想把那个什么秦的揪出来狠狠揍上一顿,不过同时涌出的还有一股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感激之情。
穆的死一直是他心中难以愈合的伤口,或许这次能有机会弥补那时候的遗憾也说不定,但……天空再看了看那张还残留着稚气的美貌,跟着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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