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梦华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决 意 投 金

    
    贼吴曦决议投金
    韩平章丢卒保车
    纠结,纠结,吴曦遇到有生以来最大最难最危险的难题,也可以说是吴氏家族、数万吴家军,甚至是百万川陕生灵面临重大的决择,下步怎么走,极其关键,完全取决于他。走对了,可享九五之尊,荣耀子孙,选错了,就会身败名裂、人头落地。
    捧着大金皇帝的劝降诏书,他食不知味,难以入眠。诏书是这样写的:
    尔之祖吴玠、吴璘浴血奋战,为捍卫四川立下汗马之功,他们的子孙后代应该永世在四川做地方大帅,然而,宋朝廷呢,对武将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忌惮功高震主之武将,岳飞立下赫赫战功而却被赵构处死,你吴曦即使在四川为宋国立下再大的战功,同样可能遭到岳飞那样的下场。
    因此,请你吴曦认清当前形势,顺应潮流,加入金国集团,必将可以转祸为福,取得不世之功业。
    如果你吴曦识时务,归附我大金,在四川前线按兵不动,使得我大金在西线无后顾之忧,朕便可以封尔为蜀王。
    如果你吴曦主动配合我大金,从四川顺流而下,攻取江南,朕可以将整个四川地区册封给汝,使尔吴家永世为蜀王。
    诏书之中,戳到吴曦痛处的,恰是宋王朝致命的缺点:对武将的极端不信任。国家遭遇外侵时,需要武将忠心耿耿死心踏地卖命,一旦安稳则百般防范加以限制,怕只怕尾大不掉,象太祖那样背叛朝廷黄袍加身;触及吴曦软肋的则是那蜀王的光环,这是他一生的宿愿与梦想。
    吴家诸将中,吴曦之祖吴璘功劳最大,乾道元年(1164年),封为太傅和新安郡王。死后赠太师,追封信王。尽管如此,老人家素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怕别人说他拥兵自重。
    如今这宋家王朝,可以说一代不如一代,高宗皇帝颠沛流漓多年,好不容易保住了皇位,却被金人吓破了胆,孝宗皇帝一辈子生活在高宗的阴影里,总想奋发图强却不能如愿,光宗皇帝就是个神经病,妻管严,不孝之子,当今这位皇上也是个糊涂蛋,啥也不懂,尽由韩侂胄折腾,而韩侂胄呢,志大才疏有胆无识,自以为是则是,自以为非则非,缺乏政治家应有的远见、谋略和个人魅力,成不了什么大事。跟着他干,还有什么劲?
    脱离大宋自立为王,则会视为乱臣贼子,千夫所指,吴家数十年的英名将毁于一旦,朝廷会出兵征讨平定叛乱,不过这个情况暂时还不会出现,朝廷根本无暇西顾。
    然而归附大金,就象石敬瑭那样做儿皇帝,成为金邦蛮夷的帮手,再帮助他去打大宋,千千万万汉人就会指责你为汉奸叛徒走狗。
    然而,金帝特地命人送来的“蜀地之王”金丝印章,的确让人心里直痒痒。思来想去,牙关一咬,也罢:笑骂任汝,好官我自为之。
    从吴端那里得知,欲归附大金,需要送上一份大礼。就是将阶、和、成、凤四州献给金囯。既要出卖主子,还要出卖土地。这一条他不愿接受。我川陕之地有十万之兵,朝廷鞭长莫及,你大金北有蒙古猛虎,南有宋兵征伐,不献四州能奈我何?
    对吴端说,你转告大金皇帝,我吴某愿意归顺,可以敬献一些珠宝,四个州就免了吧,还是由我代管吧。
    吴端将吴曦的想法报告给完颜纲,完颜纲笑了,这个吴巴子,真拿自己当盘菜,还以为手下那几万兵马了不起呢。
    这就是吴曦寝食不安心绪不宁,去灵岩寺散心的真正原因。一败盐川寨,再败保岔谷、姑苏谷、来远镇,终于低下那傲世一切的头颅,吴家军当年所向披靡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在统兵作战方面,你吴曦根本无法与祖父两辈三人的任何一个相比,事至于此,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在报告这两次战况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因天气突变,地形复杂,只能撤退,待寻找良机再战。为防止程松密报,派人暗中监视,扣下兴元府所有向外的书信。
    朝廷的邸报传来的都是些江淮两处进攻失利的消息,还责令一个月内拿下秦州,并让程松报告实情,这表明他们已经产生了怀疑。
    夜里,吴曦来到韦小芳处歇息。韦小芳轻柔地为他宽衣解带,搂着这妖娆娇媚的尤物。“宝贝,爷问你,你最想得到什么?”
    香气氤氲扑鼻而来,韦小芳嗲声嗲气地问:
    “大帅什么都能说吗?”
    “什么都能说,说错了本帅不怪你。”
    “好,你叫我说的哟,我最想做娘娘。”
    “娘娘?”
    “就是皇后呀,贵妃什么的,戴上皇冠,前呼后拥,想干什么就做什么,多威风多气派。”
    连一弱女子都想做王妃,何况男子大丈夫!
    自这一刻起,吴曦心中的天平失去了平衡,倒向了大金那一边。移六万兴州军至河池,明里说,是将军队调到前线,实则是便于与金人私下联络。
    给吴端的答复是:我在川陕按兵不动,金兵尽可以尽全力应对宋国两淮京西军队。待时机成熟,正式归顺。
    宋川陕共分六路,有54个州县军,有三个都统司,兴州都统司在北,实力最强,是吴家军的主力,金州都统司在东,兵力万余,兴元府都统司居西,统军三万。
    附金称王,有多少州县军愿意跟着他,其他两个都统司,他能控制得了吗,这些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尽管吴家人遍布全四川各大衙门,许多文臣武将或出自吴家军,或由吴家推荐,但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涉及生死存亡,变幻莫测。要公开称王,还有一段崎岖的路要走。
    此时已是开禧二年九月。
    此时的临安,发生两件大事。
    监察御史到扬州后,很快水落石出,事情如范祖亮所说。于是,将郭作、李如翼锁进囚车,押至临安,三堂会审,事实确凿,郭作、李如翼以通敌罪处斩,郭仁欺骗朝廷,包庇罪犯,送琼州编管。
    北伐失利,既无良将,又无良策,韩侂胄焦头烂额。
    老臣刘建秀向他推荐李思。此人为直学士、礼部侍郎。韩侂胄派人送去书信,致殷勤曰:“国事到如此地步,是我始未所料的,一个贤能之人哪能只为自己洁身自好,而不闻不问呢?”
    李思回答:“怕只怕李某笨拙,不能说出您想听的好话。”
    在李思上殿召对前,韩侂胄召见。请他畅所欲言,李思直言,当今朝政存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言路不通:
    “吕祖俭直言政务,遭受贬谪,远徙千里,从此士大夫不敢为国尽忠;吕祖泰伏阙上书,编管外窜,使得民众不敢议论朝廷;饱学之士心中有话,怕冒犯您招致处罚,不敢欲披肝沥胆仗义直言!现在北伐之举,仅有一二人认为不可,其实是许多人都有这个看法,只是不敢说而已。如果之前,让众人畅所欲言,您耐心地听仔细地想,必然不会轻举忘动。”
    “苏师成贪赃受贿,数以万计,为何不杀他以谢三军?王甫斌丧师襄汉,李爽败绩淮甸,秦世辅渎败蜀道,皆是大罪,处罚太轻,难以服众。”
    韩侂胄听到这里,面红耳赤,神色凝重。周云銮看势头不对,忙向他使眼色,希望他到此为止。
    哪知,这李思却兴趣盎然,越说越带劲。“方今朝堂,众多士大夫寡廉鲜耻,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动辄自称门生、恩座、恩主乃至于恩父,还有的不惜装猫变狗,公然收礼行赂,就更不值一谈矣。”
    韩侂胄听出来了,这话里话外是说,许及之、苏师成、陈志善等人,都是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你韩某身边都是些哈巴狗。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别说了,给我滚!。”
    李思起身退出,看着韩侂胄说:“公明有馀而聪不足。堂中从善如流,此明有馀;为苏师成蒙蔽,此聪不足也。苏师成之流,并为奸利之徒,如今苏师成已败,周云銮尚在。有人说,平章受人蒙蔽,骑虎难下,如同晩期的李林甫、杨国忠。”
    将他比作唐玄宗时代的两个大奸臣,他如何受得了。冷静下来,觉得有些后悔,真不该听信苏师成之言,仓促用兵,现在之势,确已骑虎。满朝文武,谁能说句有用的话。想来想去,想到了李石章。此人文笔佳,口才好,也可以信任。命人请他来南园饮酒。
    你来我往,酒酣耳热,自然谈及北伐及苏师成。
    李石章当然知道韩心中的苦闷,也知道他此时既想听真话,又不敢听刺耳的真话。便顺着他的意思,指出苏师成平日的一些过错。
    韩侂胄说:“你讲的这些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他这样做,真不像话。”
    李石章接着说:
    平章王,是太不像话。这个苏师成平日里仗势招权,胡作非为,致使您招人非议,如果不窜谪此人不足以谢天下。”
    韩侂胄默默点头。
    不久,朝廷下诏,革去苏师成所有职差,贬韶州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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