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智斗勇不屈服
受苦受难无人知
经过东西府、侍从及台谏大臣讨论,同意遣还战俘、惩罚首谋及增加岁币五万三项条件,并决定,再次派遣方信孺出使金国。
见到完颜宗浩,方信孺递交了张岩的信函。
这封代表朝廷的书信言辞相当恳切,“仰见以生灵休息为重,曲示包容矜轸之意。闻命踊跃,私窃自喜,即具奏闻,备述大金皇帝天覆地载之仁,与都元帅海涵春育之德。”
而后,逐条加以解释。归还战俘没有任何问题,对因战事,原金地的汉人渡淮投宋的人员,也可以遣还,占据的泗州可以归还;对战争首谋者的惩罚早已进行:枢密院都承旨苏师成于去年六月被诛杀,邓友龙、王甫斌亦已编窜岭南;去年未交的岁币如数补上,犒师银一百万缗,自今年始,每年增加五万两白银。
最后,又表达缔结友好,互相尊重的愿望。“夫缔新好者不念旧恶,成大功者不较小利。欲望力赐开陈,捐弃前过,阔略他事,玉帛交驰,欢好如初,海内宁谧,长无军兵之事。功烈昭宣,德泽洋溢,鼎彝所纪,方册所载,垂之万世,岂有既乎!重惟大金皇帝诞节将临,礼当修贺,兼之本国多故,又言合遣人使,接续津发,已具公移,企望取接。”
完颜宗浩当然不满意。五个条件真正答复的只是遣还战俘;赔款一条打了极大的折扣。原来他们的条件是宋支出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作为犒军之用,另外还有缎绢各一百万、牛马骡各一万、驼一千、书五监,只答应出支一百万贯铜钱;惩罚首谋,只是拿一个已被杀的枢密院都承旨来应付。更不要说称臣割地了。他气横横地说:“不行,犒师银太少。”
这里要解释一下,说苏师成被杀,只是应付金人的,此时,他还在道州接受监督劳改呢。
方信孺说:“你们是狮子大张口,想趁机敲竹杠。本朝认为,增加岁币已经是卑颜屈膝了,我们只是真心为了和平,表达应有的诚意。
“那你国一个枢密院都承旨就能决定战争吗?分明是敷衍我们,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决定战争的是平章军国事韩侂胄。”
“若要追究是非曲直,我们兴兵时间在去年四月,贵国遗书引诱吴曦则是在去年三月,时间在我朝兴兵之前,贵朝理亏。贵国的诏书可是大金皇帝亲书。那他算不算首谋?”方信孺一着不让。
“放肆,竟敢对皇上无礼!”完颜宗浩恼羞成怒。
“元帅息怒,岁币数目不可变动,其他就不要谈了。”
“你国这样做纯粹是戏弄本帅,就不怕我大军打过长江去?”
“如以势力强弱来讲,贵军攻占了滁州、濠州,我方也占领了贵国泗州、涟水。你们夸耀胥浦桥之胜,我方亦取得了凤凰山大捷。你们说我们不能攻下宿州、寿州,你们围攻和州、楚州、襄阳,就一定能攻克吗?不要忘了,我国在川陕尚有二十万大军,再说,那长江可不是想过就能过的。”
这几句,说得完颜宗浩目瞪口呆。
“你们所提五项条件我们已同意三条,仍不接受我方主张,大不了再度开战。”方信孺又将上一军。
自夺情起复起,刘璘就养成每日读书写作的习惯。二更过后,他走进书斋,拿起《群书治要》读了起来。《君道》篇中有句话引起他的思考。
老子曰: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还自遗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也就是说,即使有满屋的金银财宝,也很难长久地享有,富贵时生活骄纵奢侈,就会给自己留下祸根。功成名就之后,应懂得不要居功贪位,适时而退,才是应有的运行之道。
联想到自己,觉得也算是功成名就。一个来自道州山村的穷小子,十年寒窗一举成名,先在山阴做县丞,而后进京,先在鸿胪寺,后在阁门司,在韩太师的帮助下,不到五十岁,就任西府首脑,位列执政。兄弟子侄十多人在他的帮助下,在京城和周边州县为官。妻子贤惠,子女孝道。家中虽不是金玉满堂,也是颇有积蓄。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也该见好就收了,只要帮助太师渡过目前的难关,就请求回乡为官,四处看看,读读书写写诗,享天伦之乐。
想到这位韩太师,他的心情顿时烦噪起来。北伐中原,雪耻恢复,本是好事一件,百年之功。可事到如今,弄得不堪收拾。军队想进进不了,欲退也退不得。自初春以来,与金议和已半年多了,始终没个结果。倒不是他刘某等不得,相反,从各种情况来分析,金国也没那个实力打过长江来,和谈就这么拖下去,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这个社会有些病态,宁做太平犬,不作离乱人,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根本就不该北伐,打败了,不是同仇敌忾同舟共济,想方设法打败或拖跨敌人,而是内讧,指责弹劾指挥北伐的人,甚至宁愿卑躬屈膝割地赔款,早日达成和议,苟且偷生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据他观察和了解,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满韩平章的专断,甚至愤闷和仇恨。不知道,这种不满、愤闷和仇恨会导致什么恶果。他想,要找个适当时机,提醒一下这位当朝一品,到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方信孺第二次回国时,汇报金人的态度:颜宗浩说:“割地之议暂且缓一缓,称藩不从也可以不谈,两国之间当以伯侄相称,岁币之外另加犒师银五百万两。”方信孺坚决拒绝,不肯答应。完颜宗浩无计可施,只得默认。
八月初,方信孺再次以国信所参谋官的名义,充任通谢使,持加国玺的条约及通谢费百万缗抵达汴梁。
完颜宗浩翻脸不认帐,指责方信孺没有将他们的要求全部禀告朝廷,让人将签好的誓书退给方信孺,还让传令兵告诉他:违背金国的意愿,本帅绝不轻饶,轻则关押重至诛杀。
方信孺毫不为畏惧,传令兵说“:这事不是犒师钱可以了结的。还别的名目。”
方信孺一步不让:“岁币数目不能再增加,所以以通谢钱为名充代。现在你们得此求彼,得寸进尺,我只有死而已。”
传令者回答说:“不会的,丞相打算留您在此。”
方信孺说:“留在这是死,辱没君命回去后也是死,不如现在就死在这儿。”
关押十多天,见方信孺不低头不屈服,只得放回。让他带信给张岩,书云:“若能称臣,即以江、淮之间取中为界,欲世为子国,即尽割大江为界,且斩元谋奸臣,函首以献,及添岁币五万两匹,犒师银一千万两,方可议和好。”
回到朝廷,报告金人新提的五个条件:“割让两淮之地,此其一;增加岁币数量,此其二;犒劳金军将士,此其三;索还归正人,此其四;其五,”方信孺看着韩侂胄,停下不说了。
韩侂胄见其吞吞吐吐,大声道:“有话就说,结结巴巴象什么!”
方信孺这才慢慢地回答说“:他们想要太师您的头。”
韩侂胄忍住气,“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首谋者是苏师成和邓友龙。金酋说,苏师成和邓友龙没那个能力。”
“尔往复三次,历经半载,到如今却还是这个结局。那要你还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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