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之路

    
    孤独的人不需要身外物，孤独的人理应一拳破万法。
    因此尓朱永突破到九阶之后占据的是拳师这一职业的位置。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尽管尓朱永是魔力封圣，却能反过来占据了拳师的位置，然而要凭拳法技巧突破到圣阶的人依旧没有太大阻碍——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力量和技巧之间是互通的，无论是一力降十会还是一巧破千斤都是同时存在的。
    哪个都不比对方更出色，或者说，真正需要出色的是人自己。
    当然，在出现圣阶技巧型拳师之前，力量拳师会相对强些，但这是尓朱永个人努力所带来的影响。
    影响全世界。
    没能阻止尓朱永封圣，自然是噩耗，但是大宋人民没有太过惊恐，因为尓朱永是断了一臂的情况下才有此成就。
    而成就这一伟业的是大部分人都没料到的文天翔，而且他的剑术还晋升到了帝阶，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将之称为“剑帝”了。
    当然，能在心兰之后“称帝”，人们对其的渴望无疑是再现心兰的神迹，再现一国支柱挽救大宋的操作。
    对此，文天翔是拒绝的。不顾战争危险跑到前线的媒体根本没找到他的踪影，军中表彰大会也没有出席，甚至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士兵身前。若不是徐州有录像留下，人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文天翔顶替了别人的功劳。
    文天翔并非不擅长应对媒体或是脸皮薄，他只是觉得胜利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是众人为自己开路，他才有机会到达那里，以剑士的身份斩杀了一个人……
    仅此而已。
    以后也是如此。
    他不会说不知道自己每杀一人都会名气更大，实力也都会更强，但敌人一定会更加提防他，而让敌人的提防变得没有意义，靠的是大宋所有人的努力。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个人来了。
    “大家都在等你。”
    “帮我向大家问好。”
    “这种事应该你自己去做。”
    “我还有要做的事。”
    大家指的是白袍军，知道文天翔没有丧气，反而有所突破，他们都很开心，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知道正如岳非所说，文天翔离开不是因为他们，因此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找文天翔，无奈他不在军营。
    嗯，这也是如今的重点，文天翔战斗结束后径直回了建业，在谢浩然墓前走了一趟，然后来到这里，来到陈暮云的墓前。
    白袍军里会来这处的人，只有一个，当然，在文天翔接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但白袍军的人没有忘记他，这一次文天翔成就剑帝，他也终于按捺不住动身了。
    听到文天翔最后一句话，那人顿了许久才道：
    “谢谢你。”
    “你该道谢的不是我，我也不是为了复仇才前进的。”
    是的，马念才来这里是为了感谢文天翔。
    那一天，陈暮云倒下之后，马念才离开了白袍军。
    一直以来，他都把陈暮云看成和自己差不多的、都是情场失意的人，但后来他发现了，那么庸俗的只有自己，或者说，陈暮云没有因为儿女私情而变得狭隘，反而因为爱而成为了英雄。和他这样的人物相比，他实在太没出息了。
    回到后方，他进入情报部门，进行一些不用上前线的后勤工作，当然，他有偷偷跑去偷看过高英台，但是越看越惭愧。虽说没有巨大成就，但她的人生选择，和陈暮云多么相似。正因为选择了大英雄一般的雷天化，所以她会努力地追上去，试图与其并肩而行。
    而马念才，是无法这样做的，回到情报部门工作后，他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喜欢按部就班，即使被大势所推动，他也只能做好分内事。在陈暮云的部队里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这没什么不好的。”
    说实话，文天翔和马念才不熟，仅是因为他跟过陈暮云，他才去了解了一下，不过大部分情报都是概括性的资料……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不会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但现在的话，他光看眼神，就明白马念才感到自卑。
    嗯，和曾经的自己很相似，迷茫，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文天翔没打算去教化天下，他不认为自己的方法适合每一个人，但马念才的话——
    “暮云想做的事，不是你的目标吧？你也不擅长当那样的人……”
    “你不明白，是感情问题。”马念才轻摇头。
    “我的确不懂感情问题，但你愿意为她改变自己的目标吗？”
    马念才一时语塞，微微羞红了脸。
    “即使如此，我也喜欢她！”
    “那就喜欢吧。”
    文天翔无法成为陈暮云和谢浩然那样的人，但不妨碍他羡慕两人，羡慕心兰，羡慕岳非，羡慕刘天，羡慕许许多多的人……但即便如此，他真正想做的，是超越羡慕、喜欢这一层面的事。
    他想表达的并非“连改变自己都做不到还谈爱别人”的道理，而是“直面自己”。
    也许是半只脚踏入了真意极境，他在回想这些的时候所散发出的真意，也带上了自己的体会和思绪，并且传达到给了马念才。
    良久。
    “我会去告白的。”
    他知道高英台已经怀孕了好几个月，但就是这样，他还是想去。
    哪怕是明知失败。
    “我送你一程。”
    文天翔梦回到了过去，谢浩然也是这样一剑助他赶路。
    现在的他，更是明白了那是“斩荆披棘”的一剑。
    ……
    “我喜欢你，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一直都喜欢你，当时我是真的想成为你的丈夫！”
    这是很滑稽的场景，马念才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对一个孕妇这么说。
    过去，他曾经无数次模拟过类似的场景，但又无数次退缩，到了今时今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采取了最直白的方式来表白。
    “谢谢。”
    同时他没料到，高英台没有笑话，也没有露出看傻子的表情，而是很认真地对待他。
    认真得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认真得像对待朋友。
    认真得像反倒是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突然间，马念才感到某些东西变稀薄了，某些无法释怀的东西一去不复返了。
    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
    “一直忘了说，恭喜你。”
    “谢谢。”
    “保重。”
    高英台几度开口，最终还是道：
    “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马念才忘记自己是多久没有这样正视高英台了。
    “喜欢啊，我想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马念才潇洒地离开了，抛下那份与不甘相连的恋情之后，他发现自己前方的路，是那么宽广，是那么辽阔。
    “真是的，搞得我都想成为英雄了。”
    只不过，他想成为的，不是高英台想象的英雄。
    仅仅是他所认同所追求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