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幕布被拉起,警戒栏在幕布外设置了两圈,还站着一堆严守把控的警察。@,
路人慢慢开始进入地铁站,不时有人停下脚步想看热闹,很快就被警察赶走。有两个记者不死心,趁着守卫警察的不注意,举着手机照相就往幕布里猛冲。
不料,幕布里隔着一段距离还有另一层幕布,在两段布间,记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持枪特警迅速按倒在地,没收了拍照录音工具。
一个男人的皮鞋声步步走近,“任何新闻报道都要有一条底线,跨过了,那就不叫新闻,叫为博眼球不择手段。”郑龙昊蹲在被制服的记者身旁,郑重地没收了两位的记者证,随即手一摆,记者被从侧门压出了地铁站。
幕布包围中,现场的勘验还在继续。
“男性,衣服口袋里有身份证,叫周文勇,29岁,本市人。身上就一个皮夹子,没别的东西。”薛阳站在尸体不远处,对着蹲在尸体前的可可娓娓道来。
失去生命的周文勇已经开始僵硬,几个小时前,他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地铁站谁也不知道,但当他被人刺破心脏,跪倒在地铁站的大理石地面上时,一定心有万千惊讶。
失去光泽的眼睛依旧睁着,茫然地注视着地面。
周文勇面朝下趴着,可可小心翻动一点点尸体,看得到尸体正下方的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王老师一开始就阻止别人靠近这里,本来打算你不在,拍好现场录像就直接把尸体拖回去检验。”
因为王涛的命令,除了必要,周围人都不靠近尸体,怕脚印破坏了血迹等证据。浔可然从头一点点观察着尸体的外表,脖子上没有外伤,指甲没有挣扎痕迹,一身不算名牌但也不便宜的男装,唇红齿白,干净简洁,身前也算是个看得过去的男人。
不像某些粗糙的家伙……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让浔可然的动作一滞。
“浔姐……”薛阳看了下周围没人,“周队长,被派去执行一些任务,最近可能都不会和你联系,他让我告诉你,他会回来的。”
可可抬头,露出标准笑容,“我现在关心尸体,不关心他。”
哦……薛阳挠挠脸,默默走开,这就是小徐常说的傲娇么,女人的心思真不要猜啊。
从尸体的外观上,浔可然试图在脑中重现当时的情形:周文勇走近地铁站,迎面被人刺伤心脏,凶器拔出,凶手目不斜视离开,周文勇止步,察觉自己胸前的血迹,痛苦,双膝跪地,面朝下倒地,可能还有抽搐。在他倒下前方一点的地面上,还有些喷溅出的血点,从距离上看,是在他跪在地上的高度,从胸腔喷射出的血。在他的身后方向,也有两块非常少量的血迹,可可不能断定是周文勇在被刺后又往前走了两步,或是场面混乱时,奔跑的路人蹭到了血迹。
薛阳拿了个平板电脑过来,播放着周文勇被刺杀当时的录像给可可看,“很可惜这个镜头只照到凶手背面,能看到凶手和周文勇拥抱了下。”
“为了更用力刺入身体。”可可嘀咕着。
薛阳点点头,这点和他刚才与郑队长讨论得出的结论一致,凶手的目标是既定的,不是随机而为,而且为了快狠准地刺中目标心脏,故意用力拥抱对方,从背部压迫对方的身体配合刺入更深体内,而且心思缜密,如果只是为了用力刺进对方身体,大可用力抬手刺入,但如果那样大幅度的动作,很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肯定有人会随之盯着凶手离开的身影,而他现在这样做,待别人发现周文勇受伤时,自己已经走出去好多步。
“白翎已经带着监控录像飞车回去找王爱国,他们会加急追查凶手在监控中出现的行踪。”薛阳不知道自己的话浔可然听进去多少,他只见可可像个奇怪的动物,正围着尸体左三圈右三圈地打着转。薛阳忍不住觉得有些滑稽,想到浔可然法医一贯的怪路数,就在心中默默思量,过一会她不会还要躺下去模拟尸体的动作吧……
脑中念头刚出现,可可就在尸体侧旁跪了下来,捂住胸口,慢慢倒了下去。
唔,好演技,薛阳扭开脸,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血……胸口,蹭开,诶不对,捂住胸口,所以血在这里……”可可一个人倒下,爬起,有换个侧面躺下,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嘀嘀咕咕。
终于完成现场物证收集的王涛也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露出“丫又来了”的复杂神情。
跪趴在地上的浔可然突然直起身,两眼发直地盯着围观群众王涛,后者直觉般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正打算悄然后撤,不料人一开口就缠住他,“王涛,你物证都收集完了?”
“嗯。”敷衍。
“周文勇身上就一个钱包?”可可指着尸体问。
“嗯。”围观群众继续敷衍。
可可眯起眼盯——着王涛,最后引来王涛长叹息一声,“祖宗,我捡了七八个小时的垃圾了好想收工呐。”
可可指指尸体,模拟现场你没做吧,这么混乱的情况你不做现场模拟不怕遗漏了什么回头不管多少录像照片都弥补不回来……
好好好别说了来来你是要模拟现场血迹对吧大不了过劳死豁出去了模模模。
王涛挽起袖子走上前,在尸体边噗通跪了下来。
几乎同一时刻,可可反而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一脸装模作样,咦?王老师你何必行此大礼。
王涛嘴角抽搐了下,本就站在不远处的薛阳忍不住笑出了声,立马扭头假装没看见,快步离去。
“你丫的……”王涛简直都被气笑了,要不是周围还有很多同事,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和浔可然厮。
“有意见请保留。”山大王终于吃完了一根棒棒糖,嚼着嘴里的杆子,一脸流氓样。
来气归来气,看到浔可然一如既往的样子,王涛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反而不客气起来,“你回来干什么你说,直接退休了多省事。”
浔可然从尸体高处俯视着整块地面,血迹斑斑驳驳,没有明显空白的地方。“原先本王是想退休的,想到王老师你要谋朝篡位,我就忍不住诈尸了。”可可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句,不料说完却对上了王涛认真地眼神,“你真的想过辞职?”
一句话问的可可无言以对。两人沉默对视了会,可可终还是避开了王涛的视线,低头翻看尸体,“我觉得很奇怪的是周文勇就带了个钱包到地铁站来干嘛,你们男人平时出门都什么都不带嘛?”
“除了钱包还要带啥?”
“纸巾手帕之类的?万一打喷嚏呢?雨伞呢?万一下雨呢?”浔可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涛气势十足地回答。
“懒就直说。”
“男人也分很多种的啦。”王涛转移着话题,“但他带蛮多钱,皮夹子鼓鼓的。”
两人此刻并列站在尸体两侧,目及之处看到的却是同一个词:混乱。
血迹有擦拭痕迹,可能是奔跑的路人鞋底带到的;尸体躺着的姿势有些扭曲,可能是被人踢到过;别说尸体身上任何的压痕或者衣角的鞋印……一切都痕迹都无法判断,是来自凶手,或者狂奔的路人。
“王老师,物证都好了,你还要检查下嘛?不然我们上车带回去了。”
“尸体周围一米地面上有什么?”可可问。
鞋跟、钢笔、餐巾纸、碎裂的眼镜框、廉价首饰盒、发夹……
等!可可一把抓住王涛拿着物证袋的手,慢慢举起,阳光清晰地照耀在纸质的廉价小盒子上,粉红色的盒身上有着暗红色的点点花纹……
“这不是花纹,是血迹。”物证袋在王涛手中被几道视线注视着。
可可转身奔去,周文勇的尸体正被装进尸袋抬起,却被法医紧急拦住,“等等等……”一把拉开尸袋上的拉链,拿出周文勇已然开始僵硬的手臂,掰开手掌,指尖的血迹和掌跟的血迹清晰可辨,但在手掌中心,却呈现出一片干净的区域。
有时候我们寻找多出来了证据,却忘了空白的地方,有时更关键。
纸质的小首饰盒靠近周文勇的掌心,边缘的血迹正好契合,“看来,我们要找个女人。”她回头对王涛说,“他是来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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