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金稍作休息,面容已经不是刚才那么憔悴了。
她倒提着长枪,缓步走来,虽然她的身躯比那羌人略显的单薄消瘦,但是直挺的如同一把出鞘利润,带着剑指苍穹的气势。
风过,略去了她墨色的衣袂和赤红色的发带。
她每走的一步都十分的沉稳踏实,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不是第一次看慕容金与人比武了,但是宋瑾瑜觉得每一次看到她沉稳的走到敌手面前,那种过程都是一种享受。
不需要华丽的服饰,不需要夸张的表情,便是这一身的利落干脆,足以带着压倒一切的力量和气势。
大齐的上将军之中能有这种气度和沉稳干练的人大概找不出能超越慕容金的。
明明她还那么年轻。
便是那羌人也愣了一愣。
都是习武之人,他也曾经为将领兵,自是能感受到一股子来自那个黑衣女子身上逼人的压迫感与肃杀之气。但是看她这么朝自己走过来,便已经恍惚让他来到了铁马金戈的战场,怯便是死,惟有勇战才有生的希望。
好的敌手就是能激起战意。
羌人终于在慕容金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正了正自己的衣襟。
这个女人不是寻常人。
尊重她,便是尊重自己。
羌人单手压胸,略行了一个羌人的礼节,“你是何人!至少要让我知道我今日是与谁一战吧?”他是用大齐语问的。
风过,让她脑后的发带更加飘舞的张扬恣意,沉着她沉静如水的面容,这一惊一动之间,便是惊人的亮色。
“大齐,慕容金。”慕容金缓缓的说道。
她的声音不算大,还略带着一点点沙哑,但是掷地有声,慕容金三个字一出口,那羌人便是脸色一变。
他惊骇的将慕容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他哈哈的笑了起来。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声好,“今日我库贝算是值了!能与大齐的慕容金一战,也算是三生有幸。”说完他再度躬身,此时,行的却是一个鞠躬礼。
齐人皆惊,不知道为何那羌人会如此的尊重慕容金。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翻涌了起来,他知道羌人素来崇拜强者。
但是凭着慕容金三个字,就能叫羌人以礼相待,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慕容金能做到了。
偏生还就是慕容金杀的他们大军溃散。
“我库贝曾经也是西羌贵族。”库贝说道,“被那反贼驱逐出西羌,慕容将军,我族人有不少是死在忽而坎的手下,你胜过忽而坎,便也是为我报仇过了。今日这一拜,算是替我族人谢你。”
“不必多言。不管你过去如何,今日你在我大齐土地上肆意掠夺,滥杀无辜,我便不能轻饶了你。你也知道你族人被杀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那我大齐子民呢?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亲眷朋友。无辜遭此横祸,这笔帐我们要找谁算去!”慕容金寒声说道。
她话语一落,整个门前的广场便是一片鸦雀无声。
大齐百姓面有悲色,那夜大火,那夜哀嚎,如在眼前耳边,老人与妇孺们都濡湿了眼眶,青年人则握紧了双拳。一时之间,广场上空气氛压抑到了极致,便如同被莫大的沉寂与悲哀所笼罩。
羌人闻言,略有了几分愧色,“好!多言无益。请慕容将军放马过来吧。若是今日我败,我会信守承诺,并且以命偿还。慕容将军,我的命不是偿给那帮懦夫胆小鬼的,而是偿给你的。“说完他昂首而立。
“选一把兵器吧。”慕容金抬手示意,“莫说是我大齐人欺负了你们羌人!”
有人抬上了各种兵刃,放在了库贝的脚边,库贝看了看,从里面选了一柄长刀,挥舞了一下,甚是满意。羌人善用各种刀,作战勇猛。
双方一交手,宋瑾瑜的心就提了起来。
他紧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他唇红齿白的,唇色本就丰盈柔润,被牙齿咬着,便是很清晰的留下了白色的印痕。
即便知道慕容金的身手好,就连西羌第一勇士忽而坎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她毕竟一直都没好好休息,已经是累坏了,便是刚刚睡了那么一小会大概也不顶事。况且她身上还带着伤。
看着广场上你来我往,长枪与长刀相碰,都碰出了火花,宋瑾瑜便知道这羌人的身手也不赖!
不然的话,他家阿金早就将人解决了。
宋瑾瑜越看越紧张,恨不得要背过身躯,但是又怕自己背过身会错过了如此精彩的打斗,这挠心挠肝的纠结让宋瑾瑜差点要将自己的下唇给咬破了。
不行了,他现在还年轻,尚能经得起这样的惊吓,若是将来年纪大了,他定不会再允许慕容金干这种事情了,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大齐百姓们也都将心悬着。
听闻过慕容金的大名,如今再见那羌人贼匪的厉害,大齐百姓都是替慕容金捏着一把汗。
就在大家会心凝神的看着,慕容金忽然长啸一声,直接用长枪戳在了长刀的刀背上,顿时将那羌人给冲击的朝后退了三步。
羌人大骇,慕容金这一顶的力道如山岳崩塌一般,直将他的手臂震的发麻,便是虎口都震裂了开来。手臂完全不听使唤,有了片刻的麻木与僵直,慕容金缓缓的一笑,那一笑冷冽之中带着绝美,如开在冥河之畔,沉水之滨的幽冥之花,璀璨夺目,却夺人性命。
在羌人的晃目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凉,冰冷的枪尖戳入了他的皮肉,不过却在戳入皮肉的瞬间堪堪的停住,只近了半寸,便也让他疼的浑身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你输了。”慕容金单手持枪肃立,轻缓的说道。
羌人脸色惨白,低头看了看已经戳入自己的皮肉却不再向前的长枪,他的心底一片惨然,他知道自己在慕容金的面前断然没有半点能赢的可能。若是不是她刻意的留住他的命,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双膝一软,羌人浑身脱力,适才慕容金重装他的那一枪,看起来野蛮粗暴,但是巧妙无比,枪尖所带真气,直接冲在了他的穴道上。“是的,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羌人颓然的说道。
齐人百姓见慕容将军逼的羌人下跪求饶,顿时就爆发了一段雷鸣一样的欢呼之声。
便是他们不懂武功,也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段打的甚是精彩。
大家顿时热血沸腾了。
便是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匪也不过如此啊!也不是如同鬼魅幽灵一样不可战胜。
已经加入民团的那些小伙子今日都被叫来维持秩序,他们站在最前组成人墙阻挡其他百姓靠近,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少年们的心血被点燃,一个个兴奋的双颊发红,如同仰望星辰一样看着肃立在场中的慕容金。
这便是她的魅力。
一直悬着一颗心的宋瑾瑜现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眼底竟是带了一点点的湿意,还有蕴藏在皮肉之下的心蓬勃的跳动着,似乎每一跳都是因为凝立在他面前的慕容金。
为将者,身先士卒,若非带着中莫名的感染力与气势,大概她也不可能统帅那么多军队。
宋瑾瑜抬手默默的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在胸腔之中猛烈的跳动,他只觉得他更爱慕容金了。
这个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追随,去呵护,去陪伴,去照顾。
收枪,慕容金看着羌人库贝,“你起来吧。只要你说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就放你回去。”
“我已经说过,若是我输,我便偿命给你。”库贝一脸死灰,强笑道。
“不必。”慕容金缓缓的摇了摇头,“要你一人之命无用。你回去替我带一个信给你的同伴,就说大齐慕容金就在兴泰城之中,随时恭候你们头目的大驾。”
刘全安一听,冷汗顿时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他惶恐的看着宋瑾瑜,“侯爷啊。慕容将军这么说岂不是要惹祸?”
宋瑾瑜还处在星星眼之中,先是“啊”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说道,“你怕什么?”
怕什么?这城里哪里有人可以抵挡贼匪进攻,便是有城墙可以做防御,可是城中哪里有士兵啊!若是贼人真的被激了过来,岂不是糟糕!
“好!”羌人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咬牙,他望着慕容金的面容,用手里的长刀支住自己的身体随后缓缓的站起来,”慕容将军大义!今日我明白了。你今日放过我一马,昔日又曾诛杀忽而坎,我们羌人也是有骨气和血肉的。慕容将军,我愿意自断一臂,回去后自带领自己的族人离开大气的境内,我库贝在此立誓,我库贝族人,今生今世,世世代代都不与大齐慕容家为敌,他日若是我族人在战场与慕容家再遇,我们愿意丢弃兵器,自退三十里!但凡有慕容家兵将驻守之地,我库贝族人与后代永世不扰!”
说完,他挥起了长刀,朝着自己的左臂直接砍下,顿时鲜血喷涌。
大齐百姓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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