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金被送走后的傍晚,日暮西沉,一队马车浩浩荡荡的从兴泰城离开。
车队的辎重很深厚,压的车轴都弯下大半。
一名黑衣人带着一队人马押解着马车前行,他手提一柄长枪,在落日余辉之中朝京城的方向前行。
“先生,慕容金押解着黄金回京了!”贼匪之中,有人前来报信。“我们的暗桩亲眼所见。还有数百的人马保护。我们老大打发小的过来问问是不是应该追踪慕容金和那批黄金。咱们这么多人究竟在等什么?那兴泰城早就可以打下来了!”
在等什么?
自然是等慕容金先动手。
纳兰翦月抬起了眼眸,轻扫了一眼那前来报信的贼匪,心底不由划过了一丝轻慢,这些人懂什么?
他一直跟着慕容金,自是知道慕容金在用兵上诡计多端。
黄金压根就没有离开兴泰城,那些应该是慕容金用出来的障眼法。
慕容金此举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分兵罢了。只要大部分人去追了所谓押运黄金的人马,慕容金就会率领兴泰城之中的剩下的人马主动出击。
慕容金最擅长打的就是这种夜间歼灭突袭战。
这些乌合之众压根不是慕容金的对手。
他实在是太了解慕容金了。
慕容金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是心细如尘,明明知道那些人不可能保住黄金,为何要让百十人运送黄金出城?她一定不会这么冒险,她会打她最擅长的突袭,所以只要他们分兵离开,一部分人去追黄金的话,一定会被慕容金打的七零八落。
“蠢货才去追。”纳兰翦月缓缓的说道,他起身,“带我去见你们大统领。”
“是。”被骂了蠢货的贼匪一肚子的不满,但是当他抬眼看到纳兰翦月的那一身风华之事,又将自己的不满给死死的压下了。
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纳兰翦月光是站在那边便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月光一般的清华高洁。
大头领听了纳兰翦月的话,顿时深以为然。
这个足智多谋,自他出现之后,他才让自己从山坳坳里面一个见不得世面的山贼成长到现在的地步。这片地区,如今提起他的大名,谁人不识?
他甚至已经在这里自立为王,旗号顺天,也是取了顺应天命之意。
纳兰翦月在他的面前铺开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他所展现的一切都叫人心醉神迷,原来他不光只是当当山贼,甚至这片江山,他都可以觊觎。
只要有了这批黄金,再将兴泰城当为据点,他就可以在这片区域走出大山,真正的立住脚,他手下有人,只要有钱,便可以继续招兵买马,西边还有不少羌人流亡部族,他们只认钱,只要能将他们收拢在麾下,何愁不能替自己打下一片山河。
“那依照先生之见,应该如何?”大头领问道。
“全力攻打兴泰城。黄金肯定在兴泰城之中。不给朝廷调兵遣将的机会。如今瑞王在我们的手上,只要我们将兴泰城拿下,即便是朝廷的大队人马一来,我们也可以用瑞王当挡箭牌。”纳兰翦月说道。
“那为何前两天不直接打下兴泰城了呢?”大头领不明就里的问道,“为何要等这两天的时间?”
“总要为后路做考量吧。”纳兰翦月缓声说道,“一旦兴泰城站不住脚了,咱们应该朝哪里撤离才能最大限度的将所有的人保存下来,若是你不看中你的部下,那我也无话可说。”
大头领顿时满脸堆笑,起身对着纳兰翦月躬身一揖,“对不住先生了,倒是我鲁莽了。不明白先生的一片好意。还请先生不要和我这个莽汉一般见识才是。”
“不会。”纳兰翦月淡淡的一挥手,“我自有安排,到时候,西部已经有一条通路打开,路上畅通无阻,都是我们的人沿途布置接应。这样咱们进可攻,退可守。攻占了兴泰城之中,咱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将黄金运出兴泰城,便是要走这条通路。山头村后那条路可以通往大梁的山区,只要到了那边,大齐的兵马就是追着过来,也不能越境,否则便是梁齐两国交战了。”
“如此甚好!”大统领欢喜的直搓手。“全听先生的安排。”
“多谢大统领信任。”纳兰翦月含身抱拳,淡淡的一笑,顿时月华倾泻,满室的光辉。
等这几日,哪里是替那什么大头领铺路,而是在等他自己的兵马沿着山头村的山口进入大齐。那条所谓的通道上布置的亦是他的人。黄金一走那条通道,便是连个金渣子都不会给这帮山贼留下。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将黄金运回大梁,到时候便是他起兵的后备资金。
至于这帮山贼,会被他的兵马与大梁的兵马联合绞杀在那片山地之中,到时候只要将黄金的下落全数推给那些贼人,便是大梁也拿他无可奈何。
至于瑞王,他会将瑞王救出,作为礼物送给大梁,一个王爷,皇帝的亲生儿子,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份大礼。皆是对他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看来他的书信现在可以送出了。
大头领星夜起兵,带着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直接杀向了兴泰城。
与此同时,宋瑾瑜已经用自己钦差身份的圣旨去下了马成的指挥权。
他下令让所有人都进入兴泰城之中。
之前兴泰城征召过民团,如今也都全副武装起来,慕容金帮助他们加固过这里的城墙,虽然只是仓促之所谓,但是慕容金经验丰富,知道哪里容易被攻破,哪里容易固守,所以这些日子下来,材料紧缺,但是却无半点浪费。
宋瑾瑜已经差不多好几天未曾睡上一个好觉了。
他不知道舅舅的兵马何时能来,他在这里困守又能困守住多少天。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将这兴泰城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但是慕容金说过,只要有她在的一天,便不会让大梁的百姓再受围城之困,屠城之哀。
他是阿金的丈夫,又怎么能做下让阿金都唾弃的事情呢?
宋瑾瑜站上了城头,抬头看着好像抬起手就能碰触到的星空,今夜月光不明,星光便显得尤为璀璨夺目。
但是天上的星辰在怎么美丽,都依然比不得慕容金的那双眼眸。
她笑起来可真美,美的叫人窒息,会让他遗忘掉时间的流逝,生命的脆弱,好像她的灿然一笑便是永恒一样。
他素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到如此境地,他愿意为这她去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丢掉自己的生命,惟愿她幸福安好。
他不能将慕容金留在这座危城之中,更不能将自己的孩子置于这种危险之中。阿金她已经经历了太多了,她会是一个好母亲,如果他有幸活下去,会与她一起好好的养儿育女,她不管想去哪里,他都会一直想随。
如果他不幸罹难与此,相信阿金也不会孤单,因为还有他们的孩子相伴啊。只是他很遗憾,不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降生。不过若是真有英魂相护的话,他一定一定会在天上好好的保佑自己的阿金和自己的孩子的。
他应该不会堕入地狱吧,宋瑾瑜忽然笑了笑,他这一生过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素不知道愁是什么滋味,唯有遇到慕容金之后,他才品味了各种人生滋味。
他知道什么是真爱,什么是大爱。
他对慕容金的是真爱,对这片土地,这片百姓的便是大爱了。
够了!
大丈夫顶天立地,能体会到这两种情怀的人并不算多,有的人汲汲营营一生,苟且忙碌,又如何!
即便他生命将终止于此,但是他该经历该体会的都已经经历和体会到了,无愧此生!无愧天下!更无愧于自己!
只是有愧于她……
她会理解的吧……
她应该会明白他一片爱慕与赤诚之心。
“侯爷。”城头上巡逻的士兵经过,与他打着招呼,他笑着应了一声。
他笑得极为灿烂夺目,便是那些士兵也看了有片刻的慌神。小侯爷生的真是太漂亮了。
“侯爷!斥候来报,西北方向发现了大队人马在靠近!”城下奔来一人,急切的说道。他的话音才落,又有一人奔跑了过来,“城南也发现了!”
随后城北,城东相继来报。
大家纷纷惴惴不安的看着宋瑾瑜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容。
这样年轻漂亮的人,真的会带着他们走出这场困境吗?
大家的心底都没有底气。
“燃起狼烟!”宋瑾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来了!他沉声说道,“通知慕容将军。”
“慕容将军在?”守城的军士们皆是一脸的惊诧,慕容将军已经多是未曾露面了。他们都以为那日离开兴泰城的是慕容将军带领的人马。却没想到慕容将军还在兴泰城里。
“是的,她在!”宋瑾瑜缓声笑道。
他的笑如同春花晓月,即便是在星光熠熠之中,依然夺目摄人,亮过了漫天的星辰。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在,她就在他的心中,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不可分离,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将他与她分开。
纳兰翦月,穷你一生,你也做不到与她这般的靠近。
宋瑾瑜的嘴角晕开了一层极度璀璨的笑容,让人目眩神迷。
陆昭穿着慕容金的衣衫,提着长枪,稳步走上城头,他的身后跟着两名铁卫。
他的面容隐匿在黑色玄铁打造而成的头盔之下,颈间红巾随着夜风飘扬,在火光映照之下,十分的夺目。
“慕容将军!”
“慕容将军!”
看着假扮成慕容金的陆昭出现,城楼上的将士们顿时精神百倍,他们不由高声呼喊起来。
陆昭在登上城楼的瞬间,只觉得自己有点眩晕,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装束是不是能骗过城楼上的将士们。
宋瑾瑜却是对他十分有信心。
将士们不会管你是不是像慕容金,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精神上的支柱,一股能鼓舞他们前行的力量。
所以当所有的将士们高呼起慕容将军这四个字的时候,就连陆昭也都是浑身一震,他不由挺起了自己的胸膛,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头颅。
是啊,此刻,他已经不是陆昭!不是一个在街上偷盗他人财物的小贼,不是一个流民,在这里,在这个城楼上,他穿上了慕容金的铠甲!他就是慕容金!
他就代表着慕容金身上的那股子精神,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陆昭抬手一挥,宋瑾瑜马上高声说到,“各司其职,准备迎战。”
兴泰城城墙的四个角楼上已经燃起了滚滚的狼烟,火光混着烟雾直冲云霄,烈焰滚滚,映亮了城楼上每个将士的眸光,好像在每个人的眼底都燃了一把火。
他们只有六千人,加上城中一万多的民团,两万人都不足,外面的敌人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但是他们竟是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慕容将军在,只要慕容将军在,他们就有生的希望,赢的希望,他们脚下是大梁的国土,城里守护着的是大梁的百姓……身为军人,价值不就是体现在这一刻?
他们会鏖战到最后一刻,侯爷说了,朝廷大军不日就到,只要朝廷大军一到,他们便是赢了。
这场鏖战一经打响,便是惨烈无比。
陆昭已经两天未曾合眼了。
他用布条将长枪就捆在自己的手上,防止枪柄染血之后会变得湿滑而脱手而出。他的铠甲已经完全被鲜血沁染,之前的血尚未干涸,就有新的血沿着铠甲的缝隙流淌,他忽然明白为何慕容将军总是喜欢穿着黑色的铠甲,因为这玄色便是最好的掩护色。
他身上也有伤,但是都在不太重要的部位,就连疼他都感觉不到。
他常常在想,如果慕容将军在,这场仗应该怎么打。
宋瑾瑜不懂军事,所有的关于作战方面的决定都是由他独立决定的,宋瑾瑜管的是后勤,除了打仗以外所有的事情宋瑾瑜都包揽下来了。
虽然他们都很年轻,但是大敌当前,他们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有的时候都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对方的想法。
宋瑾瑜已经失去了往昔的从容与光彩,他素来纤尘不染的衣衫上也沾满了血污,他那张过分漂亮的面容在战火之中益发的呈现出了一种刚毅与果敢起来。
短短的几日时间,他们都好像在加倍的成长,有了旁人历经数年都可能抵达不到的高度。
“侯爷,我们已经快要没粮草了。”见宋瑾瑜要将最后一批火油送上城头,兴泰城的太守擦汗道。他跟着侯爷也是彻夜不眠。
“大人,你觉得城破,我们这些人还能活吗?”宋瑾瑜淡然的问道。
太守大人茫然了一下,随后眸光变得坚定起来。他虽然只是文官,但是也知道什么是风骨与气节。
城破,他们这些人当然活不了,或许侯爷能活,毕竟他的身份在那边,拿他能换不少钱,至于他则是不值一文的。
“再坚持两日吧。加急密信早就送出去了。”宋瑾瑜拍了拍太守大人的肩膀,“我相信舅舅不会不管我们的。只要坚持,就有希望,有一天是一天!”
“是啊,只要坚持就有希望!”太守沉了沉自己的心神。“若是还缺少滚木,就拆了太守府吧!”
“好。”宋瑾瑜的心底升起了几分感动。
城楼的确没有滚木了,他早就瞄上了太守府的那些粗大的原木。原本他还想和太守说这件事情,没想到他自己提了。
他也不二话,感谢的话在这时已经是十分的苍白了,他马上安排人去卸下太守府的大门,门柱,门廊的粗木。
“先生,怎么还打不下来。”大头领显得十分的焦躁,明明就几千人在守城,明明那城墙看起来并不算高,为何就是久攻不下。
“慕容金在死守等人。”纳兰翦月的眸光划过了一丝暗沉,更加笃定了他心中所想,”黄金一定在城里!”
提到了黄金,大头领更是眼睛一亮,他就是奔着黄金来的。
“对对对,先生神机妙算!没让咱们中了慕容金的诡计!”大头领笑道。“好在我没叫人去追那队幌子,慕容金这厮着实的可恶。居然骗人!”
“集中兵力,攻打一个城门。”纳兰翦月思索了片刻说道。
“好!”大头领马上传令下去。
时间拖的越久,形势就越是不妙。
经过这几天的鏖战,几个城门都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之前修补过的地方都是被加固了又加固,但是几经攻击也变得岌岌可危了。如果纳兰翦月再有点耐心,只怕攻破也就在半日之内。四门皆破,兴泰城可瞬间覆灭。
但是集中攻打一个城门,大军的优势并不能被发挥出来,反而被局限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之中。
久攻不下,纳兰翦月更是烦躁不堪。
“让大军暂且休息两个时辰,修整过后再度攻城!”大头领也是心浮气躁。“不管如何,明日中午之前,必须破城。”他们几万人马被几千人马堵了多久了?与那城中的人一样,攻城的人也是疲惫不堪。
凌晨,天上星辰依旧,才击退了一波攻击,陆昭已经是气喘吁吁,不光是他,便是这城上的守军也全都是到了极限的体力。
“将军,我们还有希望吗?”一名受了伤的年轻士兵,面有哀色的看向了慕容金。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无声的城头上却显得尤为突兀。
大家纷纷扭头看向了陆昭。
这几天的鏖战,他们早就知道带领他们的不是慕容金了,而是这名年轻的小将。士气曾经低落到极致,但是因为侯爷在,陆昭在,大家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抗击着。陆昭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他指挥有度,抗击有力,也渐渐的抓住了大家的心。更何况宋瑾瑜时不时的就送东西登上城头,那种锦衣玉食的小侯爷,金贵的不得了的人也跟着他们一道风餐露宿,更是感染了大家。
大家曾经问过慕容将军到底哪里去了。
每次问道这个,宋侯爷都会笑着对大家说,她会回来的。
便是这个慕容将军会回来的话,支撑着大家走到今时今日。
宋瑾瑜相信慕容金会回来,不过是会安全的回来。
就在那士兵问出此话的同时,他正巧踏上城头。
“我们会有希望。”未等陆昭开口,宋瑾瑜已经先一步说道,他笑的轻松,即便满身血污,发丝缭乱,但是他的眼神依然鉴定如初,从未改变过。他是天生的贵公子,在这样的星空之下,城头之上,即便一身的狼狈,那气度也一如在京城,丝毫不乱。
“我相信,黎明将至。”他看了看天边,已经微微泛出了一丝淡淡的光,那边是要日出了啊,“我们已经熬过了这么多天,希望会于黎明一样,每天都会有!只要我们继续坚持。”
大家随着宋瑾瑜的目光看向了东方的天际,目光渐渐的从迷茫变得神往起来。
“将军!”一名军士急匆匆的跑来,“南边发现狼烟!”
他急得差点被地上摆放着的杂物绊倒,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扑倒在宋瑾瑜和陆昭的脚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扶住了他。
他急切的指着南边,“狼烟!我们大梁的狼烟!”
他的话如同一剂强心剂注入了所有人的心底,大家顿时精神一震,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天幕之下,在依然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一道冲天的狼烟在南方腾空而起,烟火滚滚,映亮了半个天际。
“那边也有!”有人不经意的转眸,瞥见西方也腾起了同样的狼烟,他兴奋的高声叫了起来。
“东边!北边都有!”他的话音才落,又有人兴奋的叫道!
陆昭起身,面有喜色,他激动的一把揽住了宋瑾瑜的肩膀,“是我们大梁的军队!他们来了!”
宋瑾瑜先是愣了好久,随后才回过神来,“真的来了?”他呆呆的问道。
“来了来了!”陆昭大笑道!
宋瑾瑜的胸口被陆昭狠狠的砸了一拳,宋瑾瑜不由眯眼,好痛!真他妈的!他暗骂了一句这几天学会的骂人粗话,也不甘示弱的回手给了陆昭一胳膊肘,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真的来了!”
狼烟四起,城里的人精神大震,城外的人却是手忙脚乱起来。
“可查出是什么军队?”纳兰翦月急道。
怎么会?他明明在各个方向都放了斥候,只要有大梁军队前来,必定会有所警觉!为何他的斥候半点消息都不曾传回来!
四面狼烟了,他们岂不是连半点退路都没有。
“不知道!”被问的人一脸的茫然。
“去查!”纳兰翦月恨不得踹人了。
他是大梁人,手里带着的是大量的军队,若是真的被堵在这里,大齐可以借机朝大梁发难,到时候,不光他在大齐毫无立足之地,便是回了大梁也会被追杀。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前面的兴泰城已经唾手可得,黄金就在城中,而现在……
两相权衡,纳兰翦月要知道带兵前来的人究竟是谁,才能下决定。
被他派出去的人没过多久跑了回来,一脸的慌张,“回大头领的话,那大梁人的军旗上画着飞虎的标志!”
“大齐慕容飞虎军!”纳兰翦月失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军旗上画着的的确是飞虎标志。”那人说道。
“不可能!飞虎军已经被大齐皇帝撤销了番号了!”纳兰翦月不由揪住了那人的衣领。
“不好了,大头领,有羌人看到飞虎军的军旗,他们说不干了!他们打不过飞虎军!”又有人从帐外跑来,“那些羌人准备撤离了!”
“撤离?他们朝哪里撤离?”纳兰翦月气急败坏到,“没见四面狼烟吗?告诉他们,飞虎军已经不复存在,大齐皇帝已经将这支军队给撤掉了!这是假象!”
“真的吗?”大头领也是有点麻爪,挠头问道。
“黄金就在城里!你不想要吗?”纳兰翦月丢开了那人的衣襟,狠狠的一拍桌子,“如果现在撤军,什么都没有!”
他不能让这大头领先于他撤军,不管如何,要先稳住大头领,让他带着人在这里盯着,这样他才有机会离开。
羌人那些怂包,是被慕容金给打怕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就是未经确定的军旗罢了,这就丢盔卸甲了吗?
对啊对啊,他出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做着自立为王的梦,肥肉已经送到嘴边了,他哪里能就这样放弃。
“那现在怎么办?”大头领问道。
“攻城!廊檐的位置离这里还很远!”纳兰翦月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吼道,“要用最快的速度攻城,我们手里还有瑞王!他们不敢造次!我们只要拿下兴泰城,便可以带着黄金,以瑞王为要挟离开,别忘记,城里还有慕容金,即便来的真的是飞虎军的人,只要抓住慕容金,飞虎军就不敢造次!他们的少元帅都不要了吗?况且宋瑾瑜也在城里,他是大齐皇帝的亲外甥。你究竟在怕什么?”
“不……不怕什么!”大头领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想纳兰翦月说的也对,他的手里有瑞王,成立还有慕容金和宋瑾瑜,怕什么!只要这几个人抓在手里,他们真的可以带着黄金安全的离开。
“全力攻城!”大头领声嘶力竭的下令。
“羌人怎么办?”有人问道。
“不管他们!”纳兰翦月的眸光一寒,”他们要送死,我们也不必拦着,他们以为能西归羌地吗?如果来的真实慕容飞虎军的人,西边的退路已经被切断了!他们要走,必须先行突围,倒是为咱们扫路了!“
“对对对!”大头领听完,如醍醐灌顶,忙连连点头。“就让他们先去送!”
纳兰翦月收敛回自己的眸光,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心底却是异常的不安,神不知鬼不觉将这里团团围住,这种风格的确很像是慕容金啊。
但是按照慕容金的作为,她不会如此的招摇,她会如同夜间行走在林间的狼一样,一击击中,咬定目标,而不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先放出狼烟来吓唬旁人。
几经思量,纳兰翦月的心神稍定,这应该是旁人模仿慕容飞虎军的军旗吧,为的便是扰乱他们的军心,叫他们自乱阵脚。
顷刻之间,他已经坐下了决定。
他暗自叫来了几个自己人,吩咐了下去。不管如何,他都要先安排好自己的退路。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人也接到了消息,“是慕容飞虎军的大旗!我们见到有羌人从城下撤离,他们嘴里说的便是那些大旗是咱们慕容飞虎军的!羌人散了!能让羌人害怕的只有慕容飞虎军!一定是他们没错。”有人气喘吁吁需的跑来说道。这兴泰城里有不少人懂羌人语。
慕容飞虎军?
听到消息的宋瑾瑜顿时就是一怔。
不会吧……
不过……
宋瑾瑜顿时高呼起来,“是慕容将军带兵前来了!我说过她会回来的!”陆昭听完更是一怔,他狐疑的看向了宋瑾瑜,真是将军吗?为何他不知道?
瞥见宋瑾瑜朝他用了一个眼神,他顿时领悟了过来,这个时候,敌军必定猛攻,而这边则是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看狼烟的位置,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
只要他们在固守一阵子,不管来人是不是慕容飞虎军,他们都已经是胜利了!
“对!是慕容将军!她带着救兵来了!咱们有救了!”陆昭顿时也顺着宋瑾瑜的话说道,即便他知道慕容金来的可能性很小。
宋瑾瑜已经吩咐过穆紫嫣不管怎么样都要让慕容金一直昏睡着。
城下的贼匪多的犹如过江之鲫,疯狂的发动着攻势。他们何尝不是背水一战,而纳兰翦月已经着手开始准备撤离。
只要城门一破,他就会马上将大头领推出去送死,而他的人则马上会抓住宋瑾瑜,问出黄金下落,借用瑞王和宋瑾瑜当挡箭牌带着黄金离开兴泰城。
到时候罪责一并推脱到大头领身上就好。
他安排路上接应的人马尚无消息传回来,那就证明他们开辟的那条道路是安全的。届时路上有人接应,不愁他不能离开大齐,只要有黄金在手,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城墙吃紧,本就不怎么结实了,又如何能抗衡这样的猛烈攻击。
“放弃城墙!”陆昭看了看形势,果断的说道,“朝太守府方向退去!”
巷战,他们的机会还大一点!能拖就拖!
如今只能巴望着那些放了狼烟的救兵能快些来。
好在羌人已经率先褪去,敌军的兵力已经不战而折损大半了。
“百姓我已经撤离到城南的方向,如今城南方向已经没了敌军,这边城破,我便打开城门,让太守大人带着百姓朝南边撤离!”宋瑾瑜说道,不管如何,不能让百姓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能救便救。
“我会顶住,尽最大的限度给你争取一点时间。”陆昭点了点头。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宋瑾瑜忽然心底升起了一点点的愁绪,巷战与守城又不一样,不知道陆昭与他是不是能坚持到救援兵到。
明明援兵已经近在咫尺了。
“侯爷小心。”陆昭动了动唇,拍了一下宋瑾瑜的肩膀。
他虽然不说,但是以前总是看不上这个一出生便是金尊玉贵的少年,总觉得他爵位高,只是因为他会投胎,他能娶到将军只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外甥。
而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那少年虽然筋骨不如他强健,身体没有他健硕,但是他依然是鼎立与天地之间的昂藏男儿。
“你也一样。”宋瑾瑜点了点头。
两人再无过多言语,一个提衣下了城楼,一个提枪带着人从城楼撤离开来。
城门顷刻被破开,贼匪们冲杀进来,只是才一进城,他们就感觉不对,好像进了一座空城一样,明明之前与他们胶着战斗,厮杀激烈无比,而如今城门前的街道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宛若鬼城,天光已经蒙蒙初亮,晨曦微光,透射过云层,悄然落下,宛若万道金芒直挂与天地之间。
“愣着干嘛!杀进去!找到黄金,活捉慕容金,宋瑾瑜!”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率先冲进来的贼匪们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呐喊着杀入街巷,才进去一批人就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冷箭放倒,惨叫声不绝于耳。
后面的人胆寒,不敢再贸然朝前。
晨光不明,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隐匿在暗处。
“杀啊怕什么!”有人提刀过来,砍倒了几个因为胆怯而后退的贼匪,“冲出去,他们才几人?咱们多少人!怕什么!”
许是这言语起了作用,也许是杀人起了警示的效果,贼匪们这才如同潮水一样的涌入街市之中。
陆昭带着人且战且退,眼看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他亦是心急如焚。
他能给宋瑾瑜争取到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退到太守府附近,再朝后,便是兴泰城里面的百姓尚来不及撤离。
陆昭咬牙。
就在他想以太守府一代作为屏障,与贼匪作殊死战斗的时候,就见一人一马飞驰而来。
“侯爷!”待人跑近了,陆昭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来添什么乱?”
马上的人甩蹬下马,朝着他灿然一笑,“我自是来帮你啊!”宋瑾瑜说道。
“胡闹!”陆昭一边骂道,一边还是捡起了一把剑塞到了他的手里,“拿着防身!”这里刀剑无眼,他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空来照看他,“赶紧走!”
“我若是走了,那后面的百姓便走不了了!”宋瑾瑜将剑推了过去,并没接到手中。“我去找人谈判!”
“你拿什么和人家谈!”陆昭气的真相一巴掌将这个胡作非为的小侯爷给扇晕了,然后叫人给扛出去。
“我自己,还有这城里的黄金!”宋瑾瑜笑道。
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能拖延一点点时间,便是一点点的时间吧。能多救出一个百姓,是一个百姓。
宋瑾瑜敛下了自己的纤长的睫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城里哪里还有……”陆昭急道,他及时的住口,警觉的看了看周围,“不要乱来啊!”他沉声说道。“将军还在等着侯爷您回去呢!”
“我自有分寸。”宋瑾瑜再度翻身上马,冲入了人群之中,他手里提着一块盾牌,挡在身前,防止受伤,饶是如此,乱战之中,依然有冷箭斜斜的飞出,射在了他勾着缰绳的手臂上。
好痛!
宋瑾瑜吃痛,想掉眼泪,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我要见你们头领!”宋瑾瑜高声叫道。“我知道黄金在何处!”
这边都已经杀的急了眼了,哪里还能有人在意宋瑾瑜说的是什么。
倒是远处观望之中的纳兰翦月一眼看到了人群里有如鹤立鸡群的宋瑾瑜。
“下令停战!”他急切的对大首领说道。
“你疯了!”大首领诡异的看了纳兰翦月一眼。
“宋瑾瑜!”纳兰翦月一指远处。“他看起来是来和谈的!抓住他,不光手里有人质,更可以问出黄金之所在!”
“也对!”大首领回过味来,时间紧迫,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容他们在这里厮杀。“叫他们停手!将那个人带过来!”
传令下去,前面的人很快就停止了战斗,压力顿减,陆昭也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累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你过来!”大首领带着纳兰翦月从人群里面走出,对着宋瑾瑜说道。
“你为啥不过来?非要我过去?我怎么也是个侯爷!贱民!有本事你过来杀我啊。”宋瑾瑜骑在马上傲慢的看着对面行出的几个人。
“你!你还当我真的不敢杀你吗?”被宋瑾瑜那副轻慢的样子弄得火气朝上撞,大首领抽出了手里的剑,就要奔过去,却是被纳兰翦月给拦了下来。“莫要冲动。”
大首领这才回过神来,被那姓宋的小子一激,他是真的昏了头了。
“宋侯爷。”纳兰翦月对宋瑾瑜一抱拳,“你是聪明人,事到如今,就不要绕圈子了。赶紧说出黄金在哪里,我可以留你一命。”
“我当是谁?纳兰贱人啊!”宋瑾瑜哈哈的一笑,反正他现在光棍一条,想骂就骂,他早就想骂这个贱人了!
之前害得他家阿金那么伤心。敢叫他家阿金伤心的都是不是好玩意!骂他一声贱人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纳兰翦月脸色微变,“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赶紧说!”
“你不与我做口舌之争,我却偏偏要骂你!贱人!贱人!贱人!”他一连骂了三声贱人,随后还朝纳兰翦月做了一个鬼脸。
纳兰翦月真是气的头顶冒烟,俊美的面容都有点扭曲。
“你真是自己找死!”纳兰翦月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劝说旁人,自己也抽出了佩剑。“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你敢动他!先问问我。”陆昭朝前一步,挡在了宋瑾瑜的马前。
他也觉得宋瑾瑜那几句骂的甚是痛快。
“听说你叫纳兰贱人!这名字果然与你很是相配。”陆昭一时兴起,也顺着宋瑾瑜的话骂了一句。
“哈哈。”宋瑾瑜笑的欢畅,“对对对,的确是相配的很。”
“你们两个尽管笑!一会就是你们的死期!”听陆昭与宋瑾瑜两个一唱一和的笑骂自己,纳兰翦月即便是有再好的涵养也有点挂不住了。况且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情况之下,他猛然醒悟,这两个臭小子在这里是拖延时间!
“即便你们再怎么拖延也没什么用了。即便你们大齐的兵马已经快要到了,可是你们会先死在这里!”纳兰翦月长剑一指。
“等等!”宋瑾瑜看到纳兰翦月脸色突变,知道他已经识破自己的伎俩,容忍度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叫道,“你不想知道黄金去哪里了吗?”
黄金!
“说!”纳兰翦月沉声说道。
“你叫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怎么说也是大齐的小侯爷,你多少也要有点礼貌吧,还是你天生就是蛮横无理的?纳兰贱人,想要知道黄金的下落,叫声好听的来听听!你也可以夸我两句,把我夸的开心了,我没准心气一顺,就告诉你了也说不定啊。”宋瑾瑜笑道。
“对对对,也夸夸你小爷我。”陆昭点头道。
不过他一说完,就被宋瑾瑜给嫌弃了,“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不肖的子孙!这种贱人,快别要了。”
“对对对!”陆昭虚心受教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一唱一和的联合起来埋汰纳兰翦月,气的纳兰翦月不得不爆发出来。
“两个人人找死!”纳兰翦月吼道。“今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不错,他们两个的确找死!不过轮不到你来教训他们两个!”纳兰翦月的声音才落,一个清越的声音就隔空传来,声音不算大,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却是激荡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宋瑾瑜和陆昭两个顿时就愣住了,即便是纳兰翦月的脸色也忽然一变。
他们几个纷纷四下张望。
几乎是同时,他们在城南的方向看到了数面黑色的大气迎风飘扬。
红日在东方喷薄欲出,金色的阳光已经映亮了天际,那几面黑色的大旗上用红色的丝线绣着飞虎的标志,在朝阳金辉的映照之下,呈现出了一种亮眼的橘色。
“真是慕容飞虎旗!”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陆昭这边的将士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慕容将军来了!”
“慕容将军真的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宋瑾瑜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紧,狂喜瞬时袭来,不过狂喜之后,便是狂怒。
她是怎么来的?
不是说她不宜骑马了吗!
她即便是不要孩子了,难道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就在宋瑾瑜的心思百啭千回之际,一队玄衣黑甲的人马从城南的方向如同铁流一般涌了过来。
数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下一匹黑色的骏马一骑当前,马背上的人墨发飘扬,红色的发带张扬的随着她的长发一起飘飞在她的身后,划出了一道优美而又张狂的弧线。
她的唇角含笑,眼眉如画,朝阳之下,她提缰而来,单手提枪,宛若从天际走下的女战神一般英武不凡,浑身披着朝阳的金光,耀人眼目。
“纳兰翦月,你再不跑可就再没机会了!”她含笑而来,目光却是清冷如刀。
纳兰翦月似乎是有点看呆了。
他曾经在她身边那么久,可惜因为自己的眼盲,几乎从未见过她如此的风采。可惜今日他看到了,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她真的很美!
有一种浴火重生,已蜕变成蝶的华丽,美的叫人惊叹,叫人窒息,也叫人丧胆。
“你你你!”宋瑾瑜气急的指着慕容金,叫道,“不是叫你……”
慕容金回眸,扫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几天不见,他就有本事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被慕容金扫了一眼,宋瑾瑜顿时闭嘴,他撅起了唇,将脸别向了一边,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他的不满。
“夫君。”慕容金缓缓的叫了他一声。
“唉。”他顿时就屁颠屁颠的再扭过头来。“阿金。”他马上拎着缰绳,朝着慕容金那边凑了凑。他好想好想她啊。
见到宋瑾瑜如此亲昵又好骗,慕容金心底的怒气也消失殆尽,她低低的对宋瑾瑜说道,“等回去再和你算帐!”
“啊?”宋瑾瑜一脸的呆滞,不是应该他和她算帐的吗?
趁着宋瑾瑜发愣的瞬间,慕容金已经骑马走到了纳兰翦月的面前。
“你知道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慕容金笑道,“你不知在林冠道上的伏兵已经被我派人拔出了。你已经没有后援了。”
慕容金以来就和纳兰翦月亮明了底牌,纳兰翦月脸色骤变。“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纳兰翦月失声问道。
“诚如你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我知道你会替自己找好后路。就如同当年的山寨是你的后路,我的军营是你的后路一样。你来大齐不会不非自己找好能回去的一条通途。”慕容金说道,“你忘记我在这里打了多少年仗了吗?这里的山山水水,没有我不知道的。”
纳兰翦月心顿时就冷了半截,“你没有固守在兴泰城里?”他咬牙问道。
“没有。”慕容金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纳兰翦月的眼睛发赤,以他对慕容金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丢下这一城的百姓,自己出城的。
“若是我的话,我是不会出城,会守在这里。”慕容金笑道,“可惜你那时候对战的不是我,而是宋瑾瑜。他将我送出城去。黄金也是他送出去的。所以即便你得到了这一做城,也是白白的忙活。”
“什么?”纳兰翦月的脸色更是难看,“黄金不在这城里!你怎么会贸然就用那么一点点的人送黄金出城!这不可能!即便要送,你也是秘密的送才是,怎么会搞出那么大的镇长,欲盖弥彰!”
“为什么不可能!你家侯爷我神机妙算!”宋瑾瑜不服的开口道,“知道你了解慕容金,所以笃定她不会只派那么一点点人护送黄金出城!你家侯爷我偏偏就忽悠你!还就将黄金给送出去,而且还敲过打鼓,生怕你家斥候没看到!”话说出口,他顿觉有点酸意。
奶奶的!这贱人自诩了解慕容金!真是讨厌至极!
“闭嘴!”纳兰翦月骂道。实在是不想听到宋瑾瑜的声音。
“阿金!他吼我!”宋瑾瑜立马得了便宜朝着慕容金卖乖撒娇道。
他才不管什么两军阵前不阵前的,横竖他的面子也不值钱。
“好好好我替你教训他。”慕容金忍住笑,柔声说道。
宋小侯爷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我家阿金对我最好了!”
众人……
你们夫妻两个当众这样,真的好吗?还能不能尊重一下战场了!
纳兰翦月只觉得自己想要吐血!
“你们瑞王在我的手上!”他沉声说道。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逃命啊。将瑞王留下,我饶你不死!”慕容金缓笑道。
“哼!”宋瑾瑜一歪头,“我就知道!”他吃醋了!
“喂喂喂!”被晒在一边很久的大首领叫道,“瑞王是在我的手上。”
“你一边去!”慕容金和纳兰翦月几乎是同时说道。
两个人皆是一愣,相互对看了一眼。
宋瑾瑜更觉得自己的心口泛酸了!看看看,你们就是好到了连话都说一样的!
“凭什么我一边去!”大首领不服。
“就凭你是个蠢货,被人当刀用了,还不自知!白痴!笨蛋!”宋瑾瑜心底有气,又不能撒在慕容金的身上,所以一股脑的将大首领骂了一顿。“纳兰贱人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打听打听就敢将身家性命交给他?活该被坑。你也不看看,前来攻城的,有多少是他的人,又有多少是你的人?你的实力已经被他不动声色的削减大部分了。你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宋侯爷是骂开心了,大首领不开心了。
他仔细的想了想,还真的是呢!没见纳兰翦月动用自己的人,前来冲锋陷阵的都是他的手下!
“纳兰翦月你坑我!”大首领草莽出身,是没什么过大的见识,但是一个义气是绿林人需要的基本素质!纳兰翦月不顾道义,没有这么办事的!
“他就坑你了怎么了?”宋瑾瑜在一边煽风点火道,“你也不将人看看好,我可以保证,那张可以救你命的王牌已经被纳兰翦月拿到手里了!笨蛋!你以为城破了,黄金你就能拿到手了吗?做梦吧你,纳兰贱人一定会将你丢在这里当挡箭牌,然后自己带着黄金,拿着王牌从刚刚我家阿金说的那个什么道溜之大吉。到时候黄金他拿,你只能背背黑锅!”
大首领越是琢磨越是觉得不是个滋味。
他怒目纳兰翦月,“那个小白脸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瑾瑜……
他是脸白了点,不过怎么就是小白脸了!
“你自己蠢,你觉得你问他他就会应了吗?他就是一个贱人。”宋瑾瑜继续说道。横竖他要骂回来,才不会亏。
“闭嘴,宋瑾瑜!”纳兰翦月被宋瑾瑜说的气的快要晕过去了。
“哎呦,被我说中了不是?贱人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宋瑾瑜拍了拍胸脯,笑道,“喂大黑熊,你站在他身边,小心他杀你灭口啊!那贱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可不能不防!”
大首领一听,顿时抽剑比在了纳兰翦月的脖子上,随后沉声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听他在胡说八道!”纳兰翦月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会在这个关头对自己挥剑相向。
“我有没有在胡说想验证还不简单吗?你只要派人去看看瑞王是不是关在你认为的地方就是了!”宋瑾瑜继续说道。
“你去看看。”大首领一联函数鞥的对自己的身边的一名亲信说道。
亲信点头,马上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那亲信跑了回来。
“人真的不在了!”他慌张的说道。
“贱人!你敢诳我!”大首领一怒之下,也学着宋瑾瑜叫了一声纳兰翦月贱人。
纳兰翦月眸光一闪,“你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哈!总比你这说一套,做一套,背信弃义的贱人要强!”大首领骂道,“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不安好心眼的小白脸子了!”他挥剑就朝纳兰翦月刺去。
纳兰翦月一偏头,堪堪的躲开了大首领。
“你拿下纳兰翦月,我便和朝廷说你受人蒙蔽了,所以做下错事,求朝廷宽大处理!”宋瑾瑜生怕纳兰翦月不死,继续说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纳兰贱人搞出来的!”
哼!阿金说给他一条活路,他可没答应!
“宋瑾瑜,你不要瑞王的命了吗?”纳兰翦月真是在心底恨死了宋瑾瑜,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胡搅蛮缠,偏生却是该死的好用。
慕容金已经快要在马上笑的打跌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相公这张破嘴堪当百万雄兵!
哪一天要是她打仗打不动了,就让她的夫君去说死敌军去!
眼看着纳兰翦月和大首领已经是窝里反了,他们这些人只要在一边看着就是了。
“瑞王的命当然要啊。等那个大黑熊抓住了你,拿你的命和瑞王的命来换他和他手下的命,多划算啊!”宋瑾瑜耸肩摊手道,随后还唯恐天下不乱的加了一句,“大黑熊,我看好你啊。你要加油!千万不要让纳兰贱人得逞!他不敢动瑞王的,如果他动了瑞王,他也溜不出我们大齐的地界!况且他是大梁人,如果瑞王死在大梁人手里,那么我大齐便有了对大梁人用兵的机会了!打他!朝死你揍他!他一定会留瑞王来保他的命的,你拿下了他,瑞王保的就是你的命了!”
慕容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陆昭都有点吃不消的看着宋瑾瑜在一边一个劲的煽风点火。
他这么能耐的三言两语就让着两个人打起来,自己还巴巴的守城这么多天做什么啊,将宋瑾瑜直接放出去,兴泰城足矣!
“蠢货,你上当了!”纳兰翦月一边躲避着大首领的攻击,一边骂道,“他就是要看到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
“他骂你蠢货!”宋瑾瑜马上叫道,“虽然他说的是不假,可是也轮不到他一个大梁人来骂对不对!咱们大齐人也是有骨气的!”
“对!”大首领居然真的被气晕了头,还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纳兰翦月双眸喷火的瞪了宋瑾瑜一眼,真是想一口老血吐在当场。
事态在宋瑾瑜的破嘴煽风点火之下已经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下去。
纳兰翦月的人和大首领的人混战到了一起,慕容金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这才派人上前,将所有人一网拿下。
直到被抓住,纳兰翦月还一直骂着大首领愚蠢。大首领喷了纳兰翦月一脸的吐沫星子!
一场旷日持久的危机花雨无形之中。
纳兰翦月被俘,好在他还有一个靠谱的手下,提出用瑞王换取纳兰翦月的安全。
慕容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在齐梁两国的边界上,慕容金用纳兰翦月将瑞王殿下给换了回来。
被换回来的瑞王殿下灰头土脸也没什么脸面继续留在兴泰城里,所以宋瑾瑜连夜安排了人送他回京。
等军中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慕容金回到营帐里面。
他们现在是住在行军帐篷里面。
宋瑾瑜默不吭声的撑着头坐在床边,一反常态。
“怎么了?”慕容金走过来,柔声问道。
“我不开心!”宋瑾瑜说道。
慕容金……她当然知道宋瑾瑜不开心,看都看得出来。
“为何?”慕容金软声问道。
“你不听我的话,叫你不要来,你偏生要来!你知道不知道你不能骑马!”宋瑾瑜赌气道,“还有你那么轻易的就放开了纳兰贱人,你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慕容金……
唉,她默默的低叹了一声,其实说道这个,她还一肚子不开心呢!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的就将她送走。
守城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能做的来的?真是胡闹!
不过……想到他可能会战死,她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恐惧袭来。
她趁着穆紫嫣不留神的间隙,放倒了穆紫嫣准备漏夜赶来,即便是死,她也想和他在一起啊,她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不想再来一次了!
好在她半路上遇到了被陛下紧急调拨过来的骁骑营,因为战事紧张,陛下已经将整个骁骑营都改成了飞虎军了。
有了熟悉的军队捏在手里,慕容金就和吃了定心丸一样。
她切断了纳兰翦月所有的后路,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其实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宋瑾瑜战死,她会杀光所有人,然后带着宋瑾瑜的尸体回山寨,她不会再回京成了,也不会再当什么将军。她能回报慕容家的已经全数回报了。
以后她只会陪着宋瑾瑜,养大他们的孩子……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个多英雄无比的人物。
好在,苍天垂怜,让她见到了活生生的宋瑾瑜。
所以,即便心底在对他有什么怨气,也都化为了虚无,烟消云散开。
见慕容金看着自己发愣,宋瑾瑜更是不满用肩膀轻轻的顶了一下慕容金,“我在生气呢!”
他强调道。
“我知道。”慕容金低叹了一声,她揽住了宋瑾瑜的肩膀,随后将唇轻轻的覆在了他的唇瓣上,所有的相思,惊恐,担心和害怕都化作了绵长的叹息,融在这亲昵无间的亲吻之中。
“这样不生气了吗?”良久,慕容金稍稍的推开了被亲的七荤八素,已经目光迷离的宋小侯爷,柔声问道。
“恩。”宋瑾瑜的脸颊微微的泛红,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翻过了纳兰翦月!”他不开心!
“他回去会更加的焦头烂额。”慕容金笑道,“我终究叫了他那么多年的师傅,也与他相互扶持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大概也不会是这样。我虽然是放过了他一条命,但是却没说不让他或遭罪。我已经将他做下的所有事情交给了他在大梁的仇敌。相信,他回去之后面对着的更大的麻烦。”
“你……”宋瑾瑜骤然瞪大了眼睛……虽然说他还是酸得不行,不过见自己的夫人如此的坦然,他也就释然了。他缓缓的笑了起来,“你真的是坏透了!”
“是吗?我再怎么坏也没宋侯爷光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一场战事化为无形来的厉害啊!”慕容金笑道。
“是啊是啊!我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你要不要试试!”宋瑾瑜立马扑向了慕容金,嗷嗷的叫着。
两个人腻腻歪歪了良久,宋瑾瑜才抬起了红扑扑的脸蛋,“阿金,我们不会分开了吧?”
“不会!以后我去那里,你就去哪里!”慕容金笑道。
“好!”宋瑾瑜笑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他的轻轻的抚摸着慕容金尚平坦的小腹,“还有我们的宝宝。”他柔声说道,眼底星辉万千。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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